李宏伟:行走在荫家堂的旧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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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在荫家堂的旧时光
李宏伟
邵阳之东,蒸水河畔,一座古老建筑--荫家堂。堂前奔腾不息的蒸水河,连衡阳,接洞庭,是当年打通国门的水陆脐带。曾经,沿线两岸稻穗泛浪,鱼米飘香,帆船点点,大米充裕,茶叶菜油,花布柴火,自蒸水顺流而下,融通四海,惠达三江。悠扬的渔歌晚唱,摩肩接踵的云集商贾,仿佛又穿越历史的时空,从恒久广袤的原野飞奔而来,汇聚荫家堂前高昂的檐下。
行走在青砖高墙下斑驳的青石板上,好比踏着一部厚重的申氏史册,历史的脚步从没停歇。手捧《申氏族谱》,家族的兴盛被缓缓翻开。时光倒转到1823年(道光三年),七月流火,暑气渐褪,申姓太学生承述兄弟5人,遵照父亲申佐鳌奉政大夫的意愿,修建荫家堂。历时六年,单凭那9191平方米、正房108间,如此规模,便名扬蒸水流域。大院青砖砌成,虽只有二层楼房,但布局严谨和谐。正厅两侧各有四排住房和一排杂屋,左右对称,大小一致。院内四条长廊,横贯东西,意喻纵横四海。厅堂内墙古色古香的神龛,高悬的巨匾“荫家堂”金光四溢,遒劲厚重,四周镶嵌镀金菩萨,霸气侧漏,惟妙惟肖。院内大小天井44个,星罗棋布,纵横交错, 156根圆木柱,相互依附,相辅相成。
驻足在荫家堂高深莫测的堂前,门槛下匍匐的两只石狮睿智威猛,悠长地目光远眺对面佘湖山。时光叩响荫家堂厚重的大门,“吱呀”一声,楼上戏台鼓乐齐鸣,堂前高朋满座,申承述鲜衣怒马,气宇轩昂。杯盏交错间,算盘交响处,笔笔大单顺利成交。喧嚣过后,繁华落尽,他那传奇的前世今生,令后来者望而却步。庭院深深深几许?108间房屋,每一扇紧闭的门后,都有一段风花雪月的浪漫;蝉鸣蛙鼓,风云变幻,想象中的张灯结彩,连接起所有的故事与章节。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荫家堂先祖余庆堂老屋,500年铅华褪去,仅存废墟。然而,申承述祖父申蓝田在这里开启家族之兴盛的那段历史,依然荣光焕发。那年大旱,一外号叫“狄家子”的米贩,收米几十余船,筹备发往武汉,因久旱无雨,搁浅蒸水河段余庆堂前,狄家子心急如焚,按原价脱手申蓝田。天公作美,时来运转,翌日深夜,突然下起瓢泼大雨,蒸水猛涨,申蓝田几十船米直运武汉,因久旱米少,价格倍涨,一本万利。自此,申氏家族,回家广开良田9000亩,申承述人称“万石田”。申家依托大米为主业,附属开发农副产品,声名鹊起,蜚声海外,远销大洋彼岸,一时间,蒸水河里桨声欸乃,荫家堂日进斗金。宝庆府修东瓜桥,申家出资一半。在余庆堂附近择吉地修建荫家堂后,申家更是如虎添翼,招来四面八方财,名气大增,跃居“武冈邓、南路伍、东路申”三巨头之一。
伫立在荫家堂的大厅,封火墙上左右两座堆塑大钟雍容不失华贵,面面相窥两百余年,淡定而又从容。传说两个座钟上分别标记着荫家堂大屋奠基和告竣的时间,我却不以为然,那高高供奉的大钟,丰隆的腹内一定回荡着无人知晓的心绪。大钟恰似一双阅尽人间烟火的慧眼,无言地注视着荫家堂内外芸芸众生,将那些悲欢离合,生离死别,跌宕起伏,一一储存。它们缄默无言,无声地诉说着荫家堂的兴盛荣辱。时间只是一个佐证,时间更不会停滞,谁也无法阻止荫家堂申氏家族负重前行的历史脚步。那大钟上面的撇捺时针指向,似乎显示出了申氏家族富甲一方之后广结善缘的儒商精髓,诠释了“若不撇开终须苦,各自捺住即成名”见好就收的人生哲理。
徜徉在寂寥的荫家堂108间房屋里,古朴高雅而不失灵气,能感受到它强有力的脉动,有生气,却容易让人迷失。谁能确定先前的金粉之家,不再有人粉墨登场,成为大起大落的主角?
慵懒的秋阳和煦地斜射在青色的朝门青石墩上,屋檐下晾晒着火红的辣椒,灰色砖头上,铭刻着老主人的神秘信息,瓦隙间的枯草摇曳无言。一截残存的断碣,无意揭露了世间的几度秋凉:申氏先祖,人生的最高点在哪里?是富可敌国?还是饮一杯老酒,沏一壶新茶,抚一曲商海沉浮的古韵?
百年沧桑荫家堂,历经岁月的洗礼。一时间,荫家堂内珍贵物件被大量变卖,盗窃损毁,风貌支离破碎,千疮百孔,苟延残喘,摇摇欲坠。面对生态和心灵的恶化,人们开始反省,物质的膨胀意味着什么样的代价?
近年,国家斥巨资修旧如旧,如今,她又恢复了当年的尊容,几近完整地屹立于蒸水河畔。
荫家堂,这座活化石,成为一种奢侈的藏品,迎迓慕名而至的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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