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师培是个疯子（中）

我不太采信这个结论。即何震是个喜欢勾搭男人的女人。

不采信的理由有两个，一是刘师培把章太炎说的事跟他母亲说了一遍，他母亲立即否认，说这是章太炎挑拨刘师培父亲关系。要知道刘师培的母亲是他的启蒙老师，也是知书识礼之人，遇到这样的大是大非，她不至于这么没有原则立场。她作为一个妇道人家，我觉得她待在家里的时间应该比较多，女人比男人更了解女人，假如儿媳妇不端，先发现的一定是她，而不是章太炎。

还有一点理由是，章太炎和刘师培的政治目标发生了分歧，换句话说，刘师培的政治目标跟很多留日学生都发生了分歧，刘师培戴绿帽子的事，也是这些人在传，其可信程度，还是有些疑问的。

此外，还有何震后来的一系列表现，我觉得这件事暂且搁置一旁。

1908年6月，刘师培夫妇真的很疯，他们在日本组织成立“女子复权会”和“社会主义讲习会”，创办两份报纸《天义报》和《衡报》，他们做的非常彻底，率先宣传无政府主义和社会主义理论，要知道，差不多十年后，马列主义才在中国大地开始落地生根。他们提倡废除等级制度，实现人权平等，尤其鼓吹女权主义，刘师培组织翻译《共产党宣言》（我们读到的《共产党宣言》是陈望道翻译的）和克鲁鲍特金《面包掠夺》《总同盟罢工》等，试图在同盟会之外另立旗帜。

从他们的疯劲来看，跟日本的那些进步人士，他们明显的不合群了。这时候，他们在何震表弟汪公权的引荐下，他们给两江总督端方卖力。1908年11月，他们一家回到国内。

给端方当密探是刘师培第一次发疯，这个主意是何震出的，端方是汪公权介绍的。他们出卖了革命党人张恭，汪公权被革命党的杀手王金发击毙。假如不是刘师培跪地求饶并答应给张恭保释，王金发也许当场就要了刘师培的命。

其后，刘师培公然当了端方的幕僚，1911年刘师培跟随端方去四川，端方镇压保路运动，刘师培在资州被革命军拘捕。最后还是章太炎出面保举，再加上蔡元培力荐，孙中山命人释放了刘师培，并让刘师培出任成都国学院副院长，兼四川国学学校课，讲授《左传》《说文解字》等。

1913年经人介绍，刘师培和何震两人都投靠了阎锡山，刘师培当阎锡山的高级顾问，何震给人当家庭教师。后来，阎锡山又把刘师培介绍给袁世凯，在袁的麾下当上了教育部编审，参政院参政，上大夫。

袁世凯称帝失败后，刘师培的结局很惨，他流落天津街头，生活无以为着，这样的解局也怪不了别人，只怪自己一疯再疯，这下，彻底要发疯了。

好在他的生命里真的有贵人，1917年，北大文科学长陈独秀得知刘师培处境不佳，为了保护刘师培这样的读书种子，他立即向校长蔡元培提出申请，蔡元培也正有此意，便力排众议聘请刘师培为北大教授。据说陈独秀找到刘师培时，他困顿于破庙之中。

可惜，刘师培病得非常严重了。

在生命的最后三年，刘师培认真地做了一些学问，也教了很多好学生，如傅斯年、刘文典等。在学术上，他的学问无疑是卓著的，1998年北大举行百年校庆，北大出版了《北京大学百年国学文粹》，“文学卷”、“史学卷”、“哲学卷”都收录了刘师培的文章。

学生们回忆，刘师培不修边幅、邋里邋遢，可上课时一张纸都不带到课堂，他讲课声音不大，但是非常清晰，说到书中的内容，差不多能说出原文的出处在某卷某页。刘师培有个最大的缺点是，他的字实在是太丑了，以至于他上课基本不做板书，即便写个日字，写得还是东倒西歪的。

这是刘师培最拿不出手的东西，据说当年秀才试时，他差点因为字丑而不被录取。，主考官说他的字“字如花蚊脚，丑细不成书”。我们老家人说孩子的字不好，像鸡抓的，蟹爬的，跟这句话的意思差不多。可老师看见他的诗中有“木兰已老吾犹残，笑指花枝空自疑”，最后破格录取为第一名。

进北大教书之后，刘师培学乖了，他不在讨论政治，也不参与国事，可他还是做了一件最被人看不上的事，即充当了《国故》月刊的总编辑，这个杂志的创刊会还是在他家举行的。《国故》被当做与新文化运动相对抗，当时的进步学生都是新文化运动的追随者，刘师培的“恩人”陈独秀是新文化运动的干将。要不是倡导兼容并蓄的蔡元培校长给他罩着，估计他就被学生轰下台了。

天不假年，1919年11月，刘师培彻底地退出了人生舞台，一场肺病要了他的命，当时，他才36岁。

谁知道何震在刘师培死了之后，会怎么样呢？且听明天分解。

（刘师培之妻何震。）

朱晔（古磨盘州人）

安徽望江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金融作家协会理事；2008年开始文学创作，已出版著作6部，累计出版200万字。

已出版作品

历史散文（3部）：《理说明朝》《理说宋朝（北宋篇）》《理说宋朝（南宋篇）》

旅行随笔（1部）：《一车一世界》

长篇小说（2部）：《最后一个磨盘州人》《银圈子》

期刊发表作品若干：散见于《文艺报》《厦门文学》《中外文摘》《金融时报》《安庆日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