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庵里写春秋（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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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我好像遇上了桃花运，有好几个人主动我为做媒，要为我找老婆。

一天下午，H老师对我说：“我们村的K你可以去谈谈，她是我的邻居，人很好，有裁缝手艺。”

我说：“哦，谢谢你对我的关心。”

H说：“你喜欢吗？要是有意，我帮你牵牵线。”

我说：“我现在还不想谈农村户口的人。”

我想：我自己千辛万苦从农村里跳出来，又让我的孩子回到农村里去，我是不甘心的。如果是吃商品粮的人，那是可以考虑的。但我心里明白，在洪塘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要想找个吃商品粮的伴侣很难，姻缘自有天定，我抱着这种心理，在等待着。

H说：“你要的是户口在外面的吗？”

我说：“是的，至少我目前是这样想的。”

H见我这样的态度，只好不说话了，我也一笑了之。我可不能草草了事而砸了自己的锅。

年轻人的心理是多变的，有时甚至还充满矛盾，我脑子里乱如麻，其中考虑得特别多的是将来的对象。有时想把泛上心头的这种思绪压下去，不让萌芽，但往往是徒劳可笑的。

有一天，我到许校长那里汇报完班级工作后，他问起了我对象事情。

他说：“你对爱人有眉目了吗？”他习惯称对象为“爱人”，不称老婆。

我摇摇头，表示没有。我知道，他对我所接触的几个姑娘也有所耳闻，他是故意不捅破这层薄纸。

他说：“在我们这种偏僻的地方，想找一个吃商品粮的人很难的，我们周边有几个吃商品粮的姑娘，掰开手指头都算得清楚。现在吃商品粮的姑娘很吃香的，一分配来，就被抢光了，而且很多姑娘还带着恋人来的，你都没法插足。除非你家里有实力给你找。”

他的意思很明白，根据我家里的情况，还是现实一点好，在这里要找个吃商品粮的老婆很难。我心里对他的说法既认同又反对，但他把我的家境扯上去我有点不满意。可我表面上还是表示诚服，点头称是，还对他对我的关心表示感谢。

他接着说：“现在较为实惠的办法是找一个有手艺的，道德贤良的女人做爱人。”

我说：“这事不急，慢慢来。”我当时只有24岁，真的不着急的。

紫微山村许XX的老婆是我的家长，她儿子在我班就读。有一次，我去紫微山有事，路过她家门口的时候，她很热情地邀我到她家里坐坐。我想，对于家长的热情是不能辜负的。

她给我倒了一杯茶，先是问她儿子的学习情况。她儿子学习中等，遵规守矩，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学生。她问我：“老师，我给你找个老婆怎样？”

我心里想，这两天怎么尽遇上给我找老婆的人！对她的心诚实意，我也不好当面扫了她的兴，使她过不去，就敷衍着说：“好呀！”

她说：“我们村里有个姑娘，今年22岁，和你差两岁，有裁缝手艺，手艺也很好，她叫许XX，个头婷对（方言，匀称的意思），你若愿意，我帮你牵线搭桥，估计可能性很大的。”

我心想，你又不知道我谈对象的标准，怎么能肯定有可能性呢？但我还是不置可否地说：“先看看吧。”

她说：“那我先去看看她家里有没有人，再回来跟你说。”

她还没等我回答，就已经出门去了。

我感到这事情来得有些突然和棘手了，要是真的走上了这条路，那是没有回路的，急得我不知如何是好。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等着了。

没多久，她就回来了。她喜滋滋地跟我说：“XX和她父母都在家，你去的正是时候。”

我心想：“这可怎么办？”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事情居然来得这么快，这么离奇，这么富有戏剧性，我好像在梦中一般，又好像被什么人推着或牵着走似的，不容你有思考和停顿。

我们顺着一条铺着卵石的老街走，到一间小屋处朝北走去，这是一条通向代销店的街，这条街像“丁”字街。到了街边一户人家的门口，她叫了一声：“阿婶。”就推门进去，我跟着她也走了进去。

那时候，她家里还有两个姑娘正与XX讲着话，见我来到，那两个姑娘就告退了。XX她不亢不卑，很自然地招呼我坐下，还倒了一杯水递到我手上。这时，我就端详了她起来。

她稍偏矮，脸庞方正，微胖，眼睛细窄，举止文静。据我观察：此人性格内向，举止文雅，不善言笑，心地善良，能力较好，属贤妻良母类型。

我跟她处一边，XX老婆跟她父母处一边。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也谈不上什么，只能说些日常生活，比如我问她在哪里上班？她说在黄田畈一个厂里。她问我老师很辛苦吧？我也称是。坐了一些时候，我和XX老婆就告别出来了。

XX老婆问我：“人还中意否？”

我应付着说：“还好。”

她见我有些喜欢，很高兴地说：“那就好，有空多来戏戏，感情是靠培养的。”

我说：“好的。”其实我并没有要跟她继续谈下去的意思，只是这样随口应着。我又跟她说：“那我就从这边回学校去了。”我指着前面的一条小路说。

她说：“你一定要多去她家戏，她父母跟我说了，说你还不错的。”

我答应着，就顺着一条小街往学校走去。她往我相反的方向回自己的家里去了。我从内心里感谢她对我关心。但要我讨个农村里的老婆，我还是不太乐意的。

“哟，陆老师，你怎么有空到这里玩呀？”我抬头一看，是许校长的老婆。许师母叫“瑶琴”，姓什么已经记不清楚了。她长得细瘦高挑，容貌姣好，只是面容有些憔悴，虽然五十多岁了，还是那么美丽，年轻时候肯定是一个美女。她家我已经来过多次，也吃过她亲手做的饭菜，我们彼此已经很熟悉了，我就如实相告。

她说：“婚姻这事，不能急，要慢慢来。不怕慢，只怕错。你还很年轻，不要急。”她招呼进门去坐坐，我说：“坐就不坐了，我得回学校去了。”

她说：“你是大学生，还要找个农业户口的吗？慢慢来，不要急。”

我感觉，她的话是至诚至真的，是真心为我考虑的。我说：“谢谢许师母。”

这时，暮色四合，天上没有月亮，星星倒是格外的明亮，风吹在脸上，还有一股热的感觉。

隔两天，XX老婆来校，我正和学生一起忙着清理校园中的杂草，周围还有别的老师在，她把我叫到一边，问我：“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

她对这个问题催得这么紧，我有些反感，而且我也在忙，便无好声气地说：“我不准备谈下去了。”她的脸色很尴尬，一时语塞，她转身就走了。

她走后，我又有些后悔，感觉不应该这样对待她，她毕竟是为我好的，即便自己不喜欢的人，也应该礼貌回绝，这种让她难堪的态度实在不应该。

她的紧逼，让我想起许校长的话来，难道其中有些关联吗？又过了两三天，XX老婆又来校，并带来了许XX的一封信。我给她倒了一杯茶，我就把我心中的真实想法告诉她：现在不想谈农村户口的人。同时我对她为我热情牵线奔走表示感谢。

她笑笑说：“XX真是一个很好的人。但缘分没到，也没办法。”她带来的信，我未拆，我就叫她带了回去。

我真的很感谢XX老婆，她积极为我的婚姻费心竭力，也没得我的一点好处，反而让他受累难堪。虽然这事没成，但我心里永远记着她对我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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