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乃个几个酒 / 开普饭

有文有艺聚

众家

甩砣

闵生裕

早些年，宁夏人最多用的酒令当数划拳，划拳也叫猜拳。所谓猜即谋算于心，所谓划即比画于指，加之喧哗于口。行令者可立，可坐，甚至可卧。可谓是一个全身心的运动。它是西北人豪放性格在酒桌上的外在表现。当然，划拳的最大弊端是制造噪音，尤其在公共场合，局中人不舍其乐，局外人不堪其苦。所以这个习惯还是不够文明。还有人说，中国人吃大餐，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本来就不够卫生，而在酒桌上猜拳行令更是唾沫横飞，干不干净且不说，也有煞风景，有辱斯文。

后来，我们身边的酒令正在悄悄地革命，而革命“圣地”正是老区盐池。盐池在全区有酒乡之称，不过它不是产酒之乡，而是饮酒之乡。老区人动辄以能饮自居。逢年过节自不用说，平日里亲朋小聚，诗人笔下“家家扶得醉人归”的场景不时出现。当然，“现场直播”或醉卧街头，丢人现眼，甚至饮酒致死的事也时有发生。我记得小时候邻村有个人喝醉后不省人事，被放在架子车上头往下，一头猪凑到他嘴边吃呕吐物时，咬断喉管致其毙命。还有就是早些年兴喝“扳倒井”，一仁兄喝醉后站到井台上撒尿时真被“扳”到井里再也没爬上来。早年盐池生态差，风沙大，有个别人家房后的沙丘能臃到房顶，喝多回家，走到房顶，一头扎自家院子摔死了。当然，爱酒的盐池人不会因出了些喝死现世宝而改变他们对酒的偏好。

盐池人在酒令的革新上也有其贡献，后来，有一种新的酒场游戏-----甩砣，据说从陕北传入宁夏，它在盐池风行，几乎替代划拳行令，这种无声的游戏变数多，趣味性强，而且能体现酒桌上的行为文明。当你走到一家酒馆，看到有人悄没声地摆弄着碗碟，那一定是在甩砣（别名“吹牛”），甩砣，盐池话的意思就是撒谎，其原意大概是源于杆秤，我们知道，如果杆秤称量物体时，被称物若是超出了它的最大称量范围时，当将秤砣拨过杆梢时，砣便被扎起来的秤杆挑飞。甩砣两人参与的叫对吹，多人参与的叫群吹，每人持一碗扣一碟，碗中各有骰子三个，骰子的1点是万能点，可以代替任何点数，游戏开始后，各摇骰子，然后根据自己的点子知己猜彼，相互斗智。主叫者一般来说先不看点盲叫“三个乃（那）个”，然后你根据自己骰盅里的点子，猜对方骰盅里的点子，如果实打实地猜点的话，甩砣最后决胜于双方某个点数的总和的极数。当然，更重要的是判断对方吹法的虚与实。所以，这个游戏的欺诈性很大，究竟是虚是实，只有你自酌了。当然，兵不厌诈，不是你有了好点子就能赢砣。吹牛有穷吹和富吹，富吹是自己拿好点子，吹得有底气。而穷吹是自己盅里没好点子，但对方的盅里未必没有好点子。所以，有时候没有好点子也要有敢往上叫的勇气。许多高手往往像诸葛孔明一样，关键时候上演“空城计”，自己没啥叫啥，反而能绝处逢生。当然，这种戏不能经常上演，但就是有艺高人胆大的。

甩砣刚在盐池兴起时，有同学从北京回来，带着两三岁的儿子，因为参与的饭局上喝酒的人都在甩砣。他的儿子也学会了说“三个乃个”。老区人固然实在，但好酒更好客的盐池人在酒桌上用点小脑子，耍点小花招，给你多灌几盅酒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甩砣点子在有无间变化，心理在虚实间变化，不变的是喝酒，区别在于谁喝，喝多喝少。

有人约我写首关于盐池的歌。想来想去，写啥呢？写酒吧。所以，我诌了几句有点像“盐池民谣”的文字，暂命名《三个乃个几个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