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人生在经历贫穷中积淀和升华【征文】 / 开普饭

人生在经历贫穷中积淀和升华

李品刚||安徽

贫穷，在不同的时代不同的阶段有着不同的内涵，是我们不同时代的人背负的时代产物，带给人更多的是痛苦和磨难。

每一个人都不希望在贫穷中度过，但是，“人生旅途中许多事情往往由不得自己选择。”在特定的时境里，又难免经历贫穷。

我出生在农村。母亲生我的那一天，正腆着大肚子在地里摘棉花，一阵阵疼痛难忍，紧忙跑回家后不一会就生下了我。连稠一点的粥都难以吃饱的母亲哪有足够的奶水喂我，我总是哭闹不休。长大一点后听母亲说，我常常因为吃不饱把她的奶头咬得生疼。

三年自然灾害时期，颗粒无收，食不果腹。我吃过谷糠、小草、野菜，吃过树叶、树皮、树脂，干硬的大便拉不出，母亲帮我一点一点往外抠。村里饿死了不少人，我的祖母未能幸免，我也几乎就要断气。

好在“命大”，我躲过了“鬼门关”，但体质一直比较羸弱，不仅在四个姐弟兄妹中个头最矮，而且三天两头闹毛病。

“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我就是在这样的穿着中渐渐成长，大脚趾头钻出鞋面被别人笑称为“大母舅出门”，上初中时还穿着姐姐穿小的内衣，为防同学笑话就钻进被窝才脱外衣。以至于到现在，我还保持着缝缝补补的习惯，内衣和袜子总是被我反复做“手术”。

（作者缝补的袜子）

我永远忘不了，在那些饥荒的日子里，我成天缠着母亲哭诉肚子饿，哪怕是能照出人影的稀粥，我都要把碗里舔得干干净净。

以至于到现在，我不会在碗里剩下一滴汤、在餐桌撒下一粒饭。我被那个年代饿怕了，我视粮食为生命。

正是在这样的艰辛中，我慢慢领悟了父母亲常常教导我们要“富不颠狂，穷不失志”的这句话。我也逐渐读懂了“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首诗。在外孙女呀呀学语时，我又教会了她背诵。以至于到现在，我只要觉得孩子们有什么不够节俭的时候，总是忍不住要唠叨几句。

原指望“学而优则仕”，结果文革爆发，我只得休学回家种田。不甘于“在田地里刨食”的我，假装小恙，瞒着母亲，偷偷地报名、体检，拿到入伍通知书让母亲傻了眼。憧憬着“跳出农门进龙门”，我毅然告别故乡和亲人，乘坐闷罐军列，过长江、跨海峡，来到天涯海角守海空。

“屈屈万里天涯路，荒烟野草正断魂。”那时的海南岛，战备形势紧张，生活条件艰苦。海口市区街道上，不时有牛拉木轮大车招摇过市，撅起屁股撒下一溜大小便。

部队生活虽然温饱无虞，但超负荷的昼训夜练，换班下来又要猫腰进洞挖地道，还是让我有点吃不消。但信念支撑着我，理想鼓舞着我。

有人说：“翻过贫穷的山，就不觉得还有什么更为可怕的路。”我既然穿上了军装，就立志要当好兵，“混出个人样”。心中有理想，眼前无困难。无论多么艰苦，多么思念家乡，我在书信中不向父母有丝毫流露，而是把战胜困难作为前行的动力。

在军营这所大学校里，我学会了那个年龄段在父母身边不可能做的事，穿针引线，缝补浆洗，做饭炒菜，喂猪放牛，剃头理发，栽菜种瓜。在炊事班的三个月，用稻壳做燃料的灶台将近我的肩膀高，我得搬个板凳垫脚，挥动大锅铲炒出七、八十号人吃的菜。为喂饱几头猪，我从附近村庄砍倒已经割下香蕉的树干，气喘吁吁地扛回连队，一刀一刀剁碎煮烂。

我先后在三个连队值勤，山头一个比一个高，环境一个比一个恶劣。早起后到山下小村庄挑回生活用水，来回一公里多路程，并且坡陡弯多，把本已饥肠辘辘的我们折腾得口干舌燥头昏眼花。为解决连队做饭、洗澡的烧火柴，我和战友们钻山沟，爬陡坡，拉大锯，扛树段，抡大斧，劈木柴。尽管肩膀磨破皮，手掌结老茧，劳动的收获总是让我们乐呵呵。

“一颗红星头上戴，革命的红旗挂两边”。当兵是受人羡慕的，但其中的苦衷不大为人所知。每个月六元钱的津贴费，在艰困的队列训练时，我连白糖都舍不得多买一斤以补充体力。每天七角三分的伙食费，如果没有干部战士种菜、喂猪，根本就没有办法让小伙子们吃得好一些。那个时候专供部队的战备肉，不仅定量，而且存放时间久，连煮两遍冲洗时都是水色发黑，第三次煮洗后方可下锅。

天道酬勤。当兵的第二年，我光荣入党，第四年欣喜提干。年底，连队领导安排我休假探亲。四个春夏秋冬，四个寒来暑往，我一路风尘仆仆，一路归心似箭，终于回到故乡，终于见到日思夜想的亲人。

那个年代，部队规定未婚干部每两年才能休一次探亲假，结婚后方可每年一次。喜的是与亲人欢聚的间隔时间短了，忧的却是经济拮据。每次都是攒了几个钱，再向连队借几个，高高兴兴把家还。归队时报完账，又打下欠条要还几个月。如此捉襟见肘，如此循环往复；如此外表风光，如此囊中羞涩。

我调职为副营时，爱人和两个孩子随军。得知我手头有点欠款，一时难以安排工作的她，哪里有临时活就往哪里钻，整理仓库，刮锈涂漆，扛运水泥，装卸钢筋。我虽然于心有些不忍，但也苦于不得已。后来得知她和另一位乡友爱人，卸运水泥中尘灰与汗水沾身，洗澡时俩人互相用刷子刷洗后背。我疾言厉色地制止她不得再去受这份罪，哪知道她口头答应又瞒着我去挣这份苦力钱。我晚饭时一气之下，掀翻了饭桌，吓得两个孩子哇哇大哭，爱人一句“我不挣几个，靠你一个人那点工资怎么过日子？”，如同刀尖扎进我的心。

在有些人看来，我们就是个“穷当兵的”。我为此在恋爱中曾经遭遇巨大的阻力。我的初恋是有正式工作的城里人，我们是在相识中鸿雁传书确定了恋人关系。当她母亲得知后，坚决不同意她和我这个从农村当兵的人来往。常言道：“有情人终成眷属”。呜呼！“穷当兵的”难圆“鸳鸯梦”。

我是从基层连队成长起来的，对艰苦生活有着刻骨铭心的记忆，更深谙“搞好连队伙食，胜似半个指导员”。在走上团领导岗位后，我扎进艰苦连队，发动干部战士大种生长快、销路好的小叶桉树。第二站转战到一个山头连队，我在撬动大石板时不慎扭伤了腰，因雨天路滑汽车无法上山，耽误及时治疗而留下后遗症。

回首望，酸甜苦辣伴人生，风雨过后现彩虹。

向前看，但得夕阳无限好，满目青山不老松。

岁月如歌，时光在我们成长的历程中慢慢流走，而我们每个人的人生都在流逝的光阴里不停地浮游翻滚，经受着挫折、贫穷、疾病等等的磨砺，一点点沉淀，一点点积累。

“人是要有一点精神的。”这个精神是一种情怀，一种境界，一种超越。而不甘贫穷、穷则思变、艰苦奋斗、砥砺前行的坚韧和奋斗，正彰显着这种可贵的精神。

我的两位文友说得好：“贫穷是一种激励，是励志的一剂良药，是人生一笔宝贵的财富。”“不忘贫穷，是为了更珍惜当下的生活；记住贫穷，是为了更能行稳致远。”

人生因为经历而丰富多彩。迎难而上、克服艰难，战胜贫穷、改变命运，会让我们获得更大的意志力、价值感、自信心和幸福感。面对贫穷，我们应不吝汗水和努力，默默积蓄智慧和力量，跨越一道道坎，踏上一座座峰，让人生得以积淀并不断完善和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