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史》《红楼》深解味 汉卿实甫真知音

话说1984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同时出版了《儒林外史研究资料》和它的姊妹篇《儒林外史会校会评本》二书。《儒林外史》俄文译者莫斯科大学教授德· 沃斯科列辛斯基（汉名华克生）购得《儒林外史研究资料》喜而赞曰：“佳作！妙哉！”《儒林外史会校会评本》获首届（1978—1985）安徽省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一等奖。也是这年，中国《儒林外史》学会成立，我被推选为副会长兼秘书长。1986年文史学界资深专家吴小如先生写下这样的评语：“治红学而重版本材料方面之人，如俞平伯、周汝昌，都是年高德劭、学有成就的专家，李汉秋对《儒林外史》的贡献决不下于他们之于《红楼梦》。”

流年似水，弹指间已过了三十多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前社长王兴康劝我再版《儒林外史研究资料》，说：“这书本身都被当作文物收藏了。”我说再版需要重编，三十年来又发现了好多资料，要出就要收齐。收齐当然是目标，具体实施起来，只能努力收齐眼下可见的重要资料，但总难免有遗珠，还望方家指佚补遗。

用现在话说，吴敬梓是当时江南文人“圈里的人”，交游颇广，其先辈更是科第望族，交游者颇多著述，因此在康、雍、乾文人文集和载籍中，有心人常不期而遇有关痕迹。例如：经几代学者努力，《文木山房集》集外佚诗佚文累计已觅得四十篇，还有成册的《文木山房诗说》；情节素材已蒐得六十多条；还有许多与吴敬梓的唱酬赠答之作，以及为彼此作品写的序言，其中《儒林外史题辞》尤其珍贵；人物原型方面考出已逾五十个，以之与小说情节对照，益可证实我在初版前言中提出的：小说以杜少卿为中心线索，具有自传体小说的纪历特征。搜寻对《儒林外史》的评批，我持续努力，继发掘出“从好斋辑校本”，从中辑出“石史评点”、“华约渔评点”、“石史题跋”、“王承基信函”、“华约渔题记”等资料，清理和校勘“苏州潘氏清抄本”，从中辑出“潘祖荫评点”等资料之后，又先后发现了黄小田评点、则仙评批，综合之可知：同治、光绪间，南汇、松江、上海周边，有一个以黄小田为先驱，以天目山樵（张文虎）评点为中心，以则仙（朱昌鼎）为后劲的，热衷于《儒林外史》的文人群体，他们把《儒林外史》送到现代出版和评论研究的大门口。

当我出版第16本关于《儒林外史》的书时，国学大师张岱年先生赐联勉励：“《外史》《红楼》深解味，汉卿实甫真知音。”鼓励之词愧不敢当。曹雪芹担心《红楼梦》“谁解其中味”。“解味”是长远的目标，不同时代还有“味觉”的差异；而文献资料是基本食粮，惟其是基础性的，不随时迁，后来的研究者仍需要，不同时代的研究者都可以在此基础上升华构建自己的观点和体系。我曾说，学者的学术寿命要以其著述的学术寿命计算。如果我殁后五十年，还有人用我的书，那等于我的学术生命延长了五十年。这是奢望，但愿有几分希望。

感谢上海古籍出版社从领导到责编共同努力提供了这样的机会。感谢中央文史研究馆馆长袁行霈学长为本书题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