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留坤：种地的二哥（外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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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杨留坤
二哥在家种地，常常被草欺负，天不亮又被一群叽叽喳喳的鸟叫聒噪醒。
一阵一阵的鸟叫，呼唤着黎明，隔着窗户把二哥聒噪醒。二哥对着窗子说：“该睡一下啊！你叫个毬你叫！再聒噪，看我起来怎样收拾你！”。二哥开了门，胳膊一伸手一扬，正要对着门前的一群鸟吆喝声：“噢失——”，还没有喊出口就停了声，原来一群鸟是在对面的山坡上叫，吆喝着也没用。
“叽叽叽！！ 啾啾啾！”，
“叽叽叽！！ 啾啾啾！”，
一群鸟在林中叫个不停。二哥再仔细听，还有几只鸟好像在和自己说话呢！
“庄稼耽误了！庄稼耽误了！”
“布谷！ 布谷！ 布谷！”
“快黄快熟！ 快黄快熟！”。
听到这些鸟叫，二哥的心里不怎么恼火了。
二哥昨天在后洼的地只锄了半截，天就快黑了，看不清哪一苗是草，哪一苗是庄稼时就回来了，打算今天就早点去。“用不着你叫我”二哥自言自语地对鸟说。
二哥没有吃早饭的习惯，拿了块馍就去地了，到地就干活。抡起锄头对着草狠狠地就是一锄头，锄不掉的草还得用手拽，偶尔一株根正苗红的灰灰草还要两只手一起用力拔，拔出来又要一转身把草扔到远处去，嘴里还嘟囔着说：“让你长！让你长！”。干一阵子活，饥了，就吃一块馍，喝了，就爬到小溪边喝口水，早上干活一点都不能稍停，锄掉的草就等中午太阳晒。又干了好大一阵子，又饥了，看看太阳已升得老高，天也热了，就把锄头一扔，说，回毬！回去还得自己做饭自己吃。
去年二哥二嫂两个人在屋种地，俩人种地，人多势众，草还不敢明大明欺负人，草只是在地里偷偷摸摸长，一经发现，就被锄头判了刑，有的还在萌芽状态就被斩草除了根。种庄稼人的地不能荒，地荒了，在人前太没面子，地里的草比庄稼深，让人笑话，说谁谁几个人在屋种地，地都荒成那样。要是正赶上娃子们这几年说媳妇，别人一打听，这一家人是懒干条，谁家有女子也不愿意跟。
过年时，村子里在南方打工的几个媳妇回来了，说在学校帮伙，一个月二千多，管吃管住还有星期天，活也轻松，今年还要人，二嫂抵挡不住诱惑，过了年扔掉镢头和锄就打工走了。临走的时候还交待说，地能种就种，不能种就扔，你看村子里还有几个人在屋种地呢！二哥嘟嘟囔囔答应了。
现在只剩下二哥一个人在家种地了。一个人种地，草就明目张胆地欺负人，地锄到这头，地那头的草就长了出来，锄完了这一块地，那一块地就荒了，锄着荒着，荒着锄着，地里的草就长得比庄稼苗还要高了。地荒了，二哥还不服气，睡觉时，常常被草欺负醒。
村里人外出打工去了，二哥种的多数都是别人家的地。大哥去郑州给侄女看管孩子，走的时候对二哥说：“我的地你种”，二哥满口答应了，中！；三哥一家要出门打工了，走的时候又对二哥说：我的地你种吧！二哥答应了声：中吧；邻居一家人搬到城里住了，搬家的时候对二哥说，我的地你种吧！挑好地种！二哥犹犹豫豫地说：我种种看吧！。
我家也有一亩三分地，第一次分地，那时父母年轻，正需要地种，分到的地却是边远瞎，不长庄稼。第二次分地时，父母年龄大了，种不了地了，这次分到的却是好地，种啥长啥。我东跑西窜，没有在地上下功夫，只下种子，不打粮食，父母说我不是种庄稼的料，就把地托付给别人种了。
就这样，别人一种就白白种了好几年，直到今年，眼看着一大块土地，就剩下地中心一小片，周围几乎荒芜了，别人也说不种了。
我就问了一下二哥：“我的地你种吧！”二哥摇摇头说，不种了，不种了，我家地都荒了，庄稼都叫草吃了。
一村子都没有人了，有的搬迁到城里去了，有的出门打工常年都不回来，村子里只剩下二哥和年龄大的几个人了。早上起来，一个寂静的小山村，一群鸟还在叽叽喳喳的叫着，几只鸟还在呼唤曾经的村民。
二哥家的铁牛
村子里，多数人外出打工去了，少数人搬到城里住，只有几个人和二哥在家种地。二哥种的地都是好地，不但有自己家的地，还有别人家舍弃的土地，都是挑好的地种，有些地没人种都搁荒了。怎么这几年，地说没人种就没人种了，在哪几年，地可是咱种庄稼人的金豆豆，争着抢着还弄不到手呢！二哥心想，别人不种地，咱种！一个农民，有地种，干农活，不管世道如何变化，有饭吃，就饿不死。
前几年，二哥种地用的是耕牛，犁耙绳索，犁不到的地方用镢头。种的地多了，这些东西落后了，又跟不上形势，尤其是太慢了，误工又误时。去年政府鼓励购置农机，补贴百分之八十的费用，二哥花了四百多块钱买了一台铁牛，就是那个嘟嘟嘟的，带着两个轮子的旋耕犁。
耕牛犁地，二哥已用了多年，在所有农活中，最难掌握的就是犁耙功夫，不会犁地的农民，只能称半个农民。
耕牛，是两头老黄牛，走得慢，很费力。可是牛听话，好使唤。
二哥将两头牛套上犁，手里的鞭子朝地头一指，顺着手指的方向，两头牛就把犁拉到了地头。二哥是犁地老手，两头牛是犁地“行家”。“得得—咧咧”的吆喝声，一头牛踩着犁沟，另一头牛紧挨着它，始终走着紧接墒沟生地。
两头牛不时喘着鼻息，一道道褐红色的泥土翻出。犁到地头，二哥把犁提起，另一只手拿鞭子朝转弯的方向一指，两头牛便又转入下一垄要犁的新地了。
牛老了，力气衰了，慢，二哥一天只犁一套地，慢慢悠悠。
地多了，种不过来，二哥心急！耕牛就换成铁牛，刚换成铁牛，二哥还有点不适应。
二哥是种地的老手，五十出头，身体还算强壮，铁牛是刚买回来的新家伙，手艺生疏，有点忙乱，心情有点急躁。
铁牛也有脾气，刚开始二哥还揣摩不透。三月开春，二哥把铁牛嘟嘟嘟地开到田间地头，准备犁开年的第一垄苞谷地。这个时节，地边已盛开着鲜艳的山花，百灵鸟在林中啼鸣，嘟嘟嘟，惊起了草丛里和树枝上的一群鸟，飞落在远处的树林里，啁啾。
二哥把铁牛开入地里，加大油门，松开离合，铁牛就在地里扑吐吐地跑开了。刚入犁，二哥手忙脚乱，顾了这头，顾不上那头，油门加大了，铁牛在地里扑嘟嘟地疯跑，油门一松，铁牛又气死在地里，二哥说:铁牛，你这死鬼！。
铁牛毕竟比耕牛快，铁牛跑开了，二哥心里慌，只顾得瞅脚下，没来得急看前头，一紧张，铁牛就呼呼地跑偏了，二哥吆喝：踏犁沟！一时竟忘了捏离合。
铁牛犁地，要随机应变，有时地里暗藏着石头，会拌住铁牛的脚，只听卡卡擦擦响，反应不及时，铁牛就会撂倒在地里，这时二哥会说:死铁牛，你这是耍赖不是？
几垄地下来，二哥就掌握了铁牛犁地的技巧，铁牛犁地在手在心不在嘴，只要手脚眼力配合好，加油随心，分离及时，犁两侧的轮子呼噜噜地转，刨出湿漉漉的泥土，就会在脚下翻滚。
铁牛犁地和耕牛犁地没有什么两样，两腿要绷紧，两条胳膊要撑住，匍匐前倾，弯腰压犁，扎个像日狗的架子。犁下坡，手要摁着，使犁铧入土，犁上坡，手要随时往上提拽，斜坡地，人走在下侧，向上侧身扶犁。机械不同于耕牛，要靠人来控制和掌握。
自从那年，二哥家买了铁牛，二哥学会了铁牛的耕作技术，二哥种地的面积又扩大了。机械总比耕牛犁地快，一天就是几亩地。
今年春天，二哥一个人除种好自己的几亩地外，还外出给别人犁地。
作者简介
杨留坤，河南卢氏人，现居陕县经商，文学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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