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疫治疗:照亮了肺癌患者的至暗时刻 自己也曾百年孤独

当代,是肺癌患者最坏的时代,也是最好的时代。最坏就坏在,患上肺癌的概率之高,亘古未有;最好则在于,肿瘤免疫治疗的兴起,带给了晚期肺癌患者更多生的希望。

萧伯纳曾说:“许多伟大的真理,开始的时候都被认为是亵渎行为。”今天炙手可热的免疫治疗,也未能逃脱这一魔咒。肿瘤免疫治疗早在一百年前已经诞生,但被质疑、被打压、不被理解,还一度被贴上了“伪科学”的标签,一个世纪后的今天才得以昭雪,迎来了自己的时代。

晚期肺癌患者漫长的至暗时刻 几十年里生存几乎无任何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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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肿瘤免疫治疗诞生之前,晚期肺癌患者经历了漫长的至暗时刻。

对于早期肺癌患者,手术可以完全铲除病灶,尽管有时难免牺牲部分肺组织,但患者的病情能够得到快速缓解。

但对于晚期患者,肿瘤甚至已经发生扩散,手术就显得无能为力。射频消融术、放疗与化疗虽能带来一定的帮助,但无非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更令人沮丧的是,这也让肿瘤领域的专家们一度对晚期肺癌的治疗“感到悲观”。

我们有更先进的诊断技术,可以早期发现肺癌;我们通过遗传和免疫手段,更好地认识了肺癌;我们对手术与化疗等治疗方案不断进行改良。然而,晚期肺癌患者却像是这些医学进步的绝缘体,在上个世纪的最后几十年里,5年生存率几乎没有任何提高。

肿瘤免疫治疗百年孤独 终见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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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几年,肿瘤免疫治疗兴起,为即将被黑暗吞噬的晚期肺癌患者带来了光明的希望,创造了很多生命奇迹。然而,肿瘤免疫治疗的命运与晚期肺癌患者有几分相似,也曾经历了长达百年漫长的至暗时刻。

肿瘤免疫治疗的诞生,需从一则故事说起。1890年,一位名叫Elizabeth Dashiell的17岁少女,旅行中不小心弄伤了手臂。几周后手臂不仅没有自愈,反而开始肿胀而且疼痛难忍,于是她来到医院就诊。接诊她的医生是一位充满探索精神的年轻医生——科利。

此时的科利,刚踏出耶鲁大学和哈佛医学院的大门,开始在纽约癌症医院(就是后来的纪念斯隆·凯特琳癌症中心[MSKCC])独立执业。科利检查后诊断,Elizabeth的手臂并非感染,而是患上了软组织肉瘤,而且肿瘤已经侵袭到了骨骼。科利截掉了Elizabeth的右前臂,试图阻止癌症扩散,然而无力回天。几个月后,科利眼睁睁看着这个花季少女在痛苦中死去。

Elizabeth的离世,对初出茅庐的科利触动很大,也坚定了其寻找肉瘤新疗法的决心。科利决定从尘封的故纸堆里寻找线索。没想到,从过去15年的医院病例档案里,他还真发现了有趣的东西。

一位叫Fred Stein的德国肉瘤患者,脖子上长了一个巨大的肿瘤,医生们看后都觉得无能为力,让他回家准备后事。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另一种疾病——丹毒,又向奄奄一息的他袭来。此时抗生素尚未问世,Stein只能靠自身免疫系统与病菌战斗。可是奇迹发生了——Stein的肿瘤逐渐消失了。

科利看到这个特殊病例的时候,已经过去了7年。科利为了验证这个男人还活着,就来到当时德国人普遍居住的纽约市曼哈顿下东区,挨家挨户敲门寻找Stein。上天不负有心人,他居然真的找到了Stein。Stein仍然健康的存活。

然后,科利还找到了47例类似的病例。这让科利认识到,这一切并非全是偶然。科利脑洞大开:如果感染能令肿瘤消退,我们是不是可以故意制造感染来治疗癌症呢?

之后,科利就开始尝试直接给癌症患者注射活的化脓链球菌!首个试验对象是个病入膏肓的意大利人Zola,在成功感染链球菌后,肿瘤在24小时之内就开始缩小,最终完全康复。在这之后的两年里,科利又用类似的方法治好了十多名患者。

但这一方法是如何治好患者的呢?原理上谁都说不清楚。注射细菌的剂量和次数,都是科利随用随调,效果也不确定,并且还治死了两个人。大家都以“祖传老偏方”的眼光来看科利的治疗方法。

就在科利的疗法备受质疑,还在寻找证据之际,1901年,放射治疗出现了。放疗可令癌症患者好转,看得见摸得着,所以科学家们一窝蜂地搞放疗去了。当时的医学权威James Ewing是放疗的坚实拥趸者,更要命的是他还是MSKCC的掌权者,因此成为了科利最大的批判者和最强劲的对手。Ewing还下令整个MSKCC都不允许使用科利的治疗方法,他主持建立的癌症登记系统甚至拒绝登记科利的病人。

直到1936年科利去世,他的治疗方法也没有获得学界的认可。

幸运的是,科利一双儿女,双双继承了父亲的遗志。不幸的是,父亲的遭遇在儿子Bradley身上重演了。

Bradley也在MSKCC工作,继续父亲的研究。据了解,Bradley二十世纪四五十年代治疗过的患者,至今还有存活者。

二十世纪四十年代,肿瘤化疗兴起。发现化疗的科学家Rhoads,也掌权MSKCC,成为了Bradley的老板。科学家们又纷纷跑去研究化疗了,科利的方法再次被锁进了档案柜。

科利的女儿Helen再接再厉,拿着整理好的父亲的科研资料,直接找到当时各位大牛的办公室去,不厌其烦地推广科利的治疗方法。1953年,她拿着两千美元赞助款,在朋友的帮助下成立了非营利组织癌症研究所(CRI),专注细菌毒素和癌症免疫学研究,希冀有一天能够证实父亲的理论是正确的。

但是,在此期间,科利的治疗方法再次跌入谷底。1965年,美国癌症协会把科利毒素列入了“未经证实的癌症治疗方法”,这等同于官方盖章,说CRI进行的工作是在骗人。

直到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末,事情出现了转机,Helen遇到了“现代肿瘤免疫学之父”Lloyd Old,即发明了卡介苗(BCG)的大科学家。Old也曾发现,注射了卡介苗的实验动物对肿瘤生长有更强的抵抗力。因此,Old和Helen一见如故,在此后的几十年里,两人一直是科研路上的最佳拍档。

有了Old这位大科学家的支持,癌症免疫学的发展逐渐步入正轨,越来越多的年轻学者投入了这个领域,并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拿出了耀眼的成绩。用一句现在流行的话来说,他们改变了潮水的方向。

癌症免疫学研究曾走弯路 从增强免疫走向恢复正常免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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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许多科学家的努力下,癌症免疫学的发展虽逐渐步入正轨,并开始崭露头角,但此后的研究之路也并非一帆风顺,科学家们开始纷纷发力增强免疫,屡屡碰壁之后,才逐步走向恢复正常免疫这一方向。现在火爆的PD-1/PD-L1抑制剂,就属于恢复正常免疫这类药物。

科学家们最初纷纷向强化/提高免疫力这一方向发力,是因为大家猜测,癌症发生是由于人自身的免疫力出了问题。

据此,研发出了两大类增强癌症免疫的疗法。第一类是被动免疫疗法,即利用现代技术的外在力量,将免疫系统提升到更高水平。此类方法包括抗体靶向疗法及其衍生物(如抗体-药物偶联物)、过继性免疫细胞疗法、最新的基因工程T细胞(嵌合抗原受体[CAR]-T,T细胞受体[TCR]-T等)。

第二类是主动免疫疗法,即干预内源性免疫调节机制/免疫激活机制,来增强放大对免疫系统的激活。此类方法包括:增强抗原呈递细胞(APC)对抗原的摄取,如I型干扰素(IFNs),Toll样受体(TLR)激动剂;增强未分化幼稚T细胞的活化和扩增,如树突细胞疫苗和抗细胞毒性T淋巴细胞抗原-4(CTLA-4)单克隆抗体;强化免疫应答的效应阶段,如使用离体刺激和扩增肿瘤浸润T细胞,然后回输给癌症患者的过继细胞疗法。

“免疫增强”策略消除病毒和细菌等入侵者行之有效,但是对抗癌症效果并不理想——既达不到客观缓解,还往往会引发免疫相关副作用(irAE)。这让科学家们非常不解。

后来,学者们发现,癌症的发生并非全身的免疫系统被抑制,外周血中有激活的肿瘤特异性T细胞,并不一定能改善癌症患者的预后。出问题的是肿瘤局部,肿瘤有各种策略来延迟、改变甚至阻止抗肿瘤免疫——这些策略统称为“免疫逃避机制”,导致肿瘤生长失去控制。

据此发现,学者开发出了校正这些缺陷,以恢复天然抗肿瘤免疫能力的策略,即免疫正常化策略。第一个也是研究得最深入的免疫逃避机制是细胞程序性死亡(PD)途径。针对PD-1/PD-L1途径(抗PD疗法)的癌症免疫疗法,在最近十年取得了可喜的进展——实现更高的客观缓解率同时显著降低了免疫相关副作用,如今已获得获得FDA批准应用于10多种癌症适应症。

对于何为免疫正常化,耶鲁大学医学院陈列平教授进行了一个形象的比喻。免疫反应的过程就像是一个中间有水流的大管道,正常的免疫反应就好比通畅的水流。如果管道被堵塞,水流量将减少。在这种情况下,用增加管道压力的方法来克服水流不足,如果压力增加过多,则管道有破裂的风险。相比之下,免疫正常化就好比识别阻塞的原因,然后疏通管道以恢复正常水流动,不用冒管道壁破裂的风险。

迄今为止,抗PD疗法是免疫正常化策略的最成功的案例。

美国前总统卡特 令肿瘤免疫治疗声名鹊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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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肿瘤免疫治疗声名鹊起飞入寻常百姓家的人物之一,是美国第39届总统吉米·卡特。2015年8月20日,在美国佐治亚州亚特兰大的卡特中心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近91岁高龄的吉米·卡特宣布自己已确诊晚期黑色素瘤,脑中的4个瘤块约2毫米大小。卡特透露,自己的治疗方案包括靶向放疗和免疫抗癌新药帕博利珠单抗。

4个月后,卡特发表声明称,医生在给他做完最近一次脑部磁共振扫描后,在他大脑中没有发现黑色素瘤或新的癌细胞。4个月达到无癌状态,可谓神奇!4年后的今天,卡特仍然存活。

免疫治疗在肺癌领域频传捷报 从候补逐渐进阶为先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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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全球,肺癌的发病率和死亡率均属癌症之首,是名副其实的顶尖杀手。癌症免疫的兴起,与肺癌注定要有一场巅峰对决。在双方的搦战中,免疫治疗频传捷报,地位也是步步升高,从候补队员逐渐进阶为先锋猛将。

截至目前,FDA已批准4种免疫抑制剂用于非小细胞肺癌(NSCLC),以PD-1为靶点的纳武单抗和帕博利珠单抗,以PD-L1为靶点的阿特珠单抗和度伐单抗。

今天,我们将一起梳理,免疫治疗的打怪升级之路。

1、小试牛刀

大型多臂I期临床研究KEYNOTE-001,首次评估了PD-1抑制剂帕博利珠单抗一线或多线治疗的剂量、疗效、安全性,以及疗效与PD-L1表达情况的相关性。

帕博利珠单抗初战告捷,结果喜人:PD-L1 TPS≥50%的初治NSCLC患者(N=27),ORR达到58%,24个月的OS达到61%,且安全性可控。

2、向二线治疗迈进

KEYNOTE-010这项II/III期多中心、随机对照、开放性临床研究,在经治PD-L1阳性晚期NSCLC患者中,免疫治疗与化疗展开了PK。

PK结果显示,帕博利珠单抗2mg/kg组、帕博利珠单抗10mg/kg组和多西他赛组患者的OS分别是10.4个月、12.7个月和8.5个月(HR=0.71,95% CI 0.58~0.88;P=0.0008),达到了预期的结果,即与化疗相比,帕博利珠单抗改善了OS和PFS。

3、进军一线治疗

KEYNOTE-024研究,在305名PD-L1≥50%的转移性NSCLC中,对一线使用帕博利珠单抗与标准治疗化疗展开PK。

结果显示,与传统化疗相比,帕博利珠将死亡风险降低了40%,将无进展生存期从6个月提高至10.3个月。客观缓解率从28%提高至45%。

这个结果,帕博利珠单抗将近50年在晚期肺癌治疗中居于霸主地位的化疗打趴在地,彻底颠覆了几十年来对晚期NSCLC患者治疗模式和疗效的认识。

5、扩大疆土 PD-L1表达≥1就能从中获益

KEYNOTE-042研究,则将免疫治疗的领土扩展到了PD-L1表达≥1人群。

KEYNOTE-042是一项涉及32个国家、213个医疗中心的全球性研究,中国也参与其中。

研究的入组标准,PD-L1表达大于等于1就可以,又是免疫治疗单药与化疗单独搦战。最终研究结果发现,PD-L1表达>50%的患者,优于化疗;PD-L1表达≤50%的患者,免疫治疗单药与常规化疗不分伯仲。

这意味着,无论PD-L1表达多少,晚期NSCLC患者都可作为免疫治疗的受益者。

免疫治疗的好戏才刚刚拉开大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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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疫治疗目前取得的成绩,举世瞩目,但科学家们认为这一切才刚刚开始,免疫治疗的好戏才刚刚拉开大幕。

我们有理由相信,免疫治疗将会继续书写肿瘤治疗的传奇,或许有一天能真正帮人类重新夺回命运的控制权,实现将肿瘤变成慢性病的终极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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