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反对儒家思想的第一人,为何要批判孔子的“礼乐”制度?

珂梦历史人文
2021/02/1

墨子作为先秦诸多思想学派中,反对儒家思想的第一人,他所代表的墨家也是与孔子所代表的儒家第一个公开作对的学派,至少我们在现在已知所能考察的史料中是如此发现的,他不仅是反对儒家学术的第一人,他的批判也十分的猛烈犀利。

李零先生在《人往低处走》一书中就说过,墨子是成心抬杠,处处跟孔子拧着来。简单来讲,其实就是得理不饶人,儒家所提倡的学说基本上都被墨子所代表的墨家学派一一批评了个遍,而导致这一问题的原因有很多。

比如说,孔子和墨子所处的时代不同,他们对于这个世界的感知也就不同,以他们为代表人物发展起来的学派,自然也就是站在不同的立场上去思考实际的社会问题的。

无论是孔子还是墨子,他们既不是真正的底层劳动人民,同时也不是真正的领导阶层,究其本源,他们两个其实是属于一种人,夹在底层和统治阶层之间,代表的其实也都是同一种群体。

只不过,随着他们对于社会认知的加深,孔子开始认为,只有读书和为官才是出头之路,而墨子则成为了相对平民化生活的代表,或者说成为了劳动人民的代表,也正因如此,两个学派之间的争论才会越来越深,表现出来的才会激烈甚至苛刻。

当然,在儒家学说中,确实是有很多糟粕的,至少在我们现在看来,糟粕确实是不少,但其中也有一些在当时的历史社会发展有一定道理的研究,比如说,儒家主张的“礼乐”,礼乐制度是西周建国以来用来约束天下臣民的一种行为法则。

“礼”是对人们日常行为的一种规范,而"乐"则是对人们的一种熏陶,儒家的这种推崇,哪怕用我们现代人的思想来看,也不能够完全的归划到糟粕一类,但这个观点也遭到了墨家的强烈反对。

那么,为什么对儒家的礼乐主张也如此反对呢?是真的鸡蛋里挑骨头,还是因为墨子的认知的确有道理呢?本篇文章我们就来分析这个问题,看一看为什么墨子既反对儒家的“礼”,又反对儒家的“乐”,他的这种认知和批判有什么样的道理,又是否真的正确?

首先反对礼是很好理解的,因为儒家的礼虽然是对人们行为的一种规范,但这种行为规范的目的却是想将人们阶级化的,我们知道,儒家是一个比较崇尚正统的学派,而在孔子所处的春秋时代还没有完全的礼崩乐坏,周朝的实力虽然已经不断的跌落,但对各大诸侯国的控制权还没有衰落到极致。

也就是说,在孔子的认知当中,周王朝就是一种正统,而周王朝对于整个天下的控制,其实就是通过散播阶级观念来进行的,表现最深的就是分封制度,从天子、诸侯、大夫、士等等将天下臣民分成不同的档次。然后,分层次进行管理,而礼就是要让每个层次的人学习属于这个层次应该做的事情,让他们学习应该遵守的礼仪从而认同并适应这种阶级划分。

此中,平民要有平民的礼仪,贵族也有贵族的规矩,这就是儒家主张的“礼”的最根本的目的,说白了就是要讲尊卑上下,而讲尊卑、讲阶级在墨家看来就是一种不平等的行为。

墨家人是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的,有的人生来就是王公贵族,他们本身也没有多少能力和才华,但却依旧可以依靠的祖辈们的奋斗和功劳,占据着绝大部分的社会资源,这其实也没什么,就像曾经网络上非常流行的段子那样,你的十年寒窗苦读凭什么就要比得上别人祖祖辈辈的努力呢?

所以,他们生来拥有地位和财富并没有什么错误,但问题在于,很多人占据着如此之多的社会资源,却不能够形成与社会地位对等的贡献,也就是说,他们只是在平白无故地消耗这些资源,甚至通过对于这些资源的利用去压榨其他人的资源,去欺压百姓,占据公共的生存空间,这才是人们所痛恨的,而问题也就出在这里。

其实在春秋战国时代,绝大多数贵族们只是占据资源,但却没有对等的贡献,这就会造成一种社会发展的不平衡,而这个时候如果继续推崇儒家所主张的礼,实际上是没有社会根基的。

因为这种“礼”存在的前提是:每一个阶层的人都能够拥有属于自身阶层的认知层次越高的认知就要越深,毕竟层次越高,选择的空间也就越大。

简单的来讲就是,如果属于底层的平民不遵守礼法,其影响是相对低的,如果不形成一定的规模则很难影响到高阶层的人,但如果一个高层次的贵族不遵守贵族阶层的礼法,那么,欺压的必定是众多低阶层的人。

而在春秋战国时代,高阶层的人已经率先不遵守规定,孔子以及所代表的儒家又不是真正的领导阶层,他们改变不了这样的现状,而且人都是趋利避害的,高阶层的人能够通过这样的方式获得更多的利益,又怎么会听从儒家的主张而去进行改变呢?

所以,在春秋战国时代,儒家所讲的“礼”,其实是加剧了阶级的分化,进而加剧了每个阶层之间的不平等。可是,墨子的核心理念就是“公平”二字而且是要绝对意义上的“公平”,比如说,他所说的“兼爱”,就是要求全天下所有的人,都能对其他的人付出对等的爱。

如此一来,大家爱自己又爱别人,最终就会是四海之内皆兄弟的盛况,所以说,在这一方面,儒家的“礼”与墨家所提倡的“公平”是相悖的,自然会遭到墨家的反对。

虽然反对“礼”很好理解,那么,又为什么要反对“乐”呢?这就要从中国古代“乐”的概念说起了。在中国古代,“乐”其实是一个很模糊的概念,有的时候是单纯的指音乐艺术,而有的时候又泛指一切的娱乐行为,包括文字、音律、舞蹈、美术在内的综合性艺术,规模小的就像现在的综艺节目,规模大的就像是娱乐晚会,比如说,春晚等。

这么看好像也没有问题,毕竟娱乐也是人们生活的一部分,是丰富人们精神世界的一种方式,从古至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在不进行任何娱乐活动的情况下生存,那么,为什么墨子还要反对呢?其实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墨子认为这种行为对于劳动人民并没有好处

理论上来讲确实是这样的,我们知道,墨子代表的是一些阶层比较低的人,这些人大多数都没有固定的生活和工作,有时候帮人们看家护院,而有的时候则无所事事,所以,他们才会有大把的时间去行侠仗义。

而对于这些人来讲,或者对于那些底层的劳动人民来讲,辛苦劳作就是他们必须要做的事情,是他们获得好的生活的唯一途径。

对于他们来讲,有粮食吃而不至于饥饿,有衣服穿而不至于寒冷有空闲的时间而不至于无法休息,是他们最需要完成的目标,而对于劳动人民的这三个目标来讲,“乐”能够帮得上忙吗?其实不能。

简单点来讲就是说,当一个人无法满足物质需求的时候,他其实根本没有追求精神生活的资格,而墨子所代表的那些阶层较低的人,绝大部分就是那些在满足物质需求的道路上兢兢业业的人,就是那些没有资格追求精神生活的人。

对于这些人来讲,什么音乐、文学、舞蹈、美术通通都是空谈,他们的目的仅仅只是吃饱穿暖而已。

所以,墨子既然是这些人的代表,对于“乐”这种对劳动人民并没有太多好处的事物自然是没有办法推崇的。

再者,墨子认为这样的娱乐活动要消耗大量的财力、物力、人力,如此一来。其实不能够为劳动人民增加好处,同时还要耽误他们的生产。

比如说,男人要去做这件事就会耽误种田,女人去做这件事就会耽误织布,官员去做就会耽误治国,而君主如果经常去做就会变得昏庸,而且那些底层劳动人民本来就吃不饱,穿不暖,本来就整天干活没有任何的休息时间,在这样的时候还去做这些歌舞升平的事情又如何像话?所以,墨子认为“乐”是多余的东西。

那么,墨子这种说法究竟对不对呢?其实,我们很难明确地去说对或者不对,这是要分情况去看的。在天下大乱民不聊生的时候,统治阶层确实没有任何的资格去追求所谓的精神生活,劳动人民就更没有资格了,民都不聊生了,还能聊歌舞吗?还能聊所谓的音乐美术吗?这个时候就真的像墨子认为的那样,只要吃饱穿暖、平平安安就别无所求了。

毕竟,当人们连自己的生存空间都没有办法保证的时候,谁还会去想着音乐艺术的高雅呢?但如果天下太平了呢?那太平的时候能不能做这些事情呢?对这个问题,墨子并没有说过答案,而且人们在满足自身物质需求的时候,去追求精神需求是一种必然的趋势,没有人的一生可以不进行任何的娱乐活动。

其实,一部分人之所以会从早劳作到晚,不就是希望自己之后的生活会过得更好一点,在以后的日子里可以有一些娱乐活动吗?所以,追求娱乐活动是人的一种精神趋向,是不可能也不需要去断绝的,需要断绝的只是娱乐至死的行为,而不是追求娱乐放松本身。

当天下太平的时候,大部分的娱乐行为是需要得到支持的,也必须去支持的,这有利于民心的安定。而且所谓的“乐”,也并非只有墨子所说的耗费大量财力物力的大型活动一种,还有诗、书等许多种类,但是墨子也并没有说哪一种可以做,哪一种不可以做,而只是说:为乐非也。

所以,墨子的这种说法其实有些一竿子打死所有人的意味。对于这一点,其实还是儒家孟子的说法更加的恰当一点:可以有文学艺术和对应的娱乐活动,但是却必须与民同乐。

而对于“礼”的反对也是如此,对错掺半。其实无论是哪一个时代,或者是哪一个时代的哪个国家,都不可能做到完完全全的绝对平等,人本身对于亲人和陌生人,就是有亲疏之分的,至少社会发展到现在这个阶段依旧不可避免这种情况。

我们不可能做到爱自己和爱别人一个样,也不可能做到对待自己的父母兄弟和对待一些陌生人一个样,这是不可能出现的事情,这是人的一种本能,所以,墨子用绝对的平等去反对儒家的阶级观念也不是完全正确的。

当然,儒家的阶级观念也不绝对符合人们的认知,以我们现在的目光来看,人生来平等,无论是什么性别、什么职业、什么家庭环境,人都是独立的人,有自己的人格尊严且不容别人去侵犯,但人却有能力的大小,有对社会贡献的多少,对社会贡献多的人需要赢得更多人的尊重,自然也就会有更高的社会地位。

所以,墨子对于儒家的批判太过于苛刻,而儒家理念本身也不完全正确。

因此,墨子对于儒家的礼乐制度的反对和批判,是有一定道理却又不完全正确的。实际上,墨子与孔子所代表的学派之所以会有这样的争论,是因为他们对于社会的认知本质上就是不一样的。

墨子代表的大概是战国时代,而在战国时代就是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所以,墨子才会从根本上就否定乐的存在,毕竟人民都流离失所了,还要天天弹琴、唱歌跳舞吗?这岂非是滑天下之大稽?因此墨子反对乐是有一定环境背景的。

而孔子却是出生在春秋时代,春秋时代相对来讲,大家还都比较客气,社会也没有极端的混乱,在这样的情况下,每个诸侯国内部也是可以追求一定的娱乐形式的,所以,孔子对于礼乐制度比较推崇。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得知,无论是儒家的主张也好,还是墨家对于儒家主张的批判也好,这两种都是值得我们后来人进行思考的。

社会在不断的发展,时代也在不断的更新,每一种主张都有自己所适应的阶段,但又不可能全部都适用于所有的阶段,我们需要在不同的时代、不同的历史发展背景下去选择不同的思想,并将这种思想运用当下的社会加以结合,如此才能够创造更好的未来。

就像是现在,儒家所主张的乐中的一些高雅艺术,就是我们需要保留并且传承的,这也是我们民族文化的一部分,是我们后来进行文化传承的一种载体,是让人们在日渐丰富的物质生活中更加具有精神底蕴的一种方式。

而儒家的礼就不太适合现在社会的发展,毕竟当平等公正的观念越来越深入人心,人与人之间阶级层次的划分就不再合适了,没有人会心甘情愿的生活在社会底层,也没有人可以因为自身社会地位的高而去压榨别人。

所以,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这句话其实是一则真理,适用于每一种古人留下的思想主张,不过话说回来,无论是诸子百家的哪一学派,他们所存在的最大意义就是给予我们思考,也就是说,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的结果固然重要,但是在其过程中的思考却更加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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