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 | 《华表石》
华表石
作者｜肖锋
朗诵｜周小丫
应蒙老师邀约，今天重登德庆华表石，希望能够发现更多的有关华表石的蛛丝马迹。
车上，老师遗憾的说：“上次登华表石，忘记去看最有价值的摩崖石刻了，今天无论如何也得用心了解一下，拍几个视频做为纪念。”
老师说，华表石题刻，是明万历七年（1579），时任兵部尚书的凌云翼因带兵在西江罗旁水口平定了瑶乱，想留名千古而命黎民表题刻，黎为当时广东著名书画家，其题刻在广东省内非常少见。题刻每字高4.2米,宽3.3米,据省方志办编《广东之最》称,华表石题刻是广东古代最大的摩崖石刻。
两人气喘吁吁的攀上了半山腰，经山上开茶庄老板的指点，我们找到了那颗已经被季节染红了的枫树。
沿着堆满落叶的小道，扶着巨大的华表石石体，我们小心翼翼的前行，因景区还未开发，没有设置栏杆防护，万一不小心，可能会掉下万丈深渊，望着前面那位拉着藤条移步前行、快七十岁的蒙灼新老师，心中既担忧又敬佩。
老师虽近七十，却爱好甚多，如钢琴、诗词、登山、远游，种花等等，其中最酷爱的莫过于独自远游、攀登名山古寺，国内的名山胜川都留下了他那瘦高的身影。
老师从不跟团旅游，在每次独自出发前，他会熟读、了解目的地的一切，比如景区有几个山头，名称等，准备充足后，便自己一个人乘车慢慢游玩，观赏沿途风景，夜了就宿民居，饿了就随便啃些面包。
老师没有一点局级干部的架子，他常常和我说，自己爷辈父辈以前都是开中药店的，小时候经常去店里帮忙，由于六、七十年代举国皆穷，他们一家也吃过糠粑、黄狗头（狗脊）充饥，现在日子过得好了，但是一直没有忘本。
和老师在一起时会无意中学到很多知识，我虽然是从医三十多年的老中医，每当老师背诵起【黄帝内经】时，我也深感自愧不如。
老肖，见到了，见到摩崖石刻了，哗！好壮观！”老师惊喜的高声叫着我。
我收回了分散的思维，站在老师身后，随他的目光往崖顶仰望，巨大的“华表石”三个字刻在石壁上，左右两边还刻有许多小字。望着峭壁上的那些石刻，我打心眼里佩服古人的智慧和勇气，心里在想：“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华表石有“西江奇观”，“西江第一怪石”之美称，因古代火山爆发时由地下喷出的岩浆凝聚而成的火山岩石山。山下林木芳菲 ，遍地怪石嶙峋，有石龛、仙人桥、五色石花、狮子石等。
在西江行舟，远望石山，下如层城，上如列屏，沿江绕山而行，其形随舟而变，一时像入睡卧佛，但见额头，一时像打坐和尚，端庄肃穆，一时像挂单行僧，神态自若，惟妙惟肖，实乃石山一绝。
和老师仔细辩认石壁上那些凸凹不平的小字，甚是困难，加上四百多年的风吹雨
打，有些字已经被风化掉。
老师找出事先备好的【德庆县志】找到了石壁上所刻的详细内容。
“华表石”三字，楷书阴刻，每字高4.2米,宽3.3米,字距为0.7米,题款小字,楷书阴刻,每字高0.24米,宽0.21米,内容为:“钦差总督两广军务兼理粮道带管盐法兼巡抚广东地方都察院右都御史兼兵部左侍郎今升南京兵部尚书太仓凌云翼；钦差总督两广兼理粮道带管盐法兼巡抚广东地方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临武刘尧诲；巡按广东监察御史内江龚懋贤；巡按广东监察御史当涂梅淳。万历七年已卯季冬吉日题。”
“据《广东新语》及清光绪《德庆县志》记载，华表石题刻再次确定为黎民表所书。
黎民表（1515—1581），字惟敬，自号瑶石山人，广东从化人，明嘉靖举人，授翰林孔目。明万历中官至河南布政使司参议。工画，尤擅书法，其诗与梁有誉、欧大任齐名。”
老师戴着老花眼镜，和我一起在高耸入云的华表石半山腰高声朗读着华表石的前世今生。
看到老师的那个高兴劲，我也被深深的感动着，敬佩老师丰富的阅历与爱运动的精神。
初冬，北方下起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广东秋日的余热仍然不依不饶，落叶在劲风中飘零，树木“沙沙”作响，林中鸟“啾啾”低鸣，麻雀陪伴我们身傍在悬崖边飞来飞去，欢快的唱着无忧无虑的歌，穿着短袖的老师一边挥洒汗水，一边用手机拍着视频，汗水从额头上流到面颊，顺着下巴滴到手机屏幕上，画出一条长长的痕迹。
我拉着藤条，绕到离万丈深渊不远的老师身后，靠在一块大石头上，让老师专心拍摄，暗中做他的保镖，终究，我比老师小十多岁。
“好了，今天终于完成了最有价值的拍摄，嗬嗬。”老师握着手机，仰望着石刻笑着说。
“还上石顶吗？”我问。
“去，怎么不去呢，山高人为峰，我们要有攀登险峰的勇气，要有欲与群山试比高的豪气，伫立群山颠，一览众山小，方能凸现出大地之胸怀啊。”
老师一边转身拉着树枝往回走，一边气喘吁吁的说。
敬佩，眼前这个不服输的退休老干部。
从半山腰顺着由茶园老板戳出的简易石级，扶着低矮的水管扶梯往陡峭的石顶上艰难攀登。
累了就停一停，让肺部稍作平息，再一步一步往上爬。
因为是重登华表石，感觉没有第一次辛苦，老师终于爬了上去，又继续加快脚步往山顶的中央平台前行。
我挨着老师傍边坐在最高处的石头上，不停的用手擦着往下掉的汗水。
“老肖，怎么样？是不是有种征服后的胜利感？哈哈，是不是有种山高我更高的满足感？”
“所以，我喜欢高山，喜欢高山下的美丽，平时眼里那些高大的群山，今天在我的脚下，更加显得壮观和包容，哦，你喜欢高山吗？”老师越说越来劲，问我。
“我喜欢大海，喜欢她的宽广、神秘。”我笑着回答。
“名山一般有名人的踪迹，留有美丽的诗篇，记录着许许多多值得考究的真实历史故事，游名山不只是懂得更多历史知识和提高诗词写作能力，更重要的是，每爬一次山，就让心肺洗了一个澡，我尽量每个月来一次攀登运动，哈哈。”他深有体会的说。
难怪老师身材总是那么好，约175cm的清瘦个子总是显得精神饱满。
“古代朝庭大官陆贾也坐过我们现在坐的地方，走过我们踩过的脚印，更有许多文人骚客在此吟诗作对，不信，有史为证，哈哈。”老师的兴致不减初登华表石，越说越来劲。
“据宋洪迈《夷坚志》和清屈大均《广东新语》记载，秦末，赵佗割据南越称帝，汉定中原后，汉文帝派大夫陆贾出使南越。陆贾经桂岭取道，沿西江而下，路经华表石，登山向山神许愿：若能说服赵佗归汉，当以锦披石山，以酬山神。赵佗经陆贾晓以大义，铭感汉德，遂取消帝号，接受汉封，南北统一。后赵佗与陆贾泛舟西江，陆贾登山，取锦裹石，锦不足，遍山种上黄菊，以花代锦。自此取名锦石山、锦裹石。后人为纪念陆贾统一祖国功绩，在山上建有陆贾祠，不过，因岁月长久，风雨侵蚀，祠早已倒塌。”
“还有很多有关的古诗，都是写华表石的，”老师喝了几口矿泉水，继续讲解着华表石的历史记载和“历代骚人墨客的有关题咏，其中，有锦石撑空诗云：
五岭南来孤柱撑
陆郎到此驻云旌
神功海外无人识
万古东西永不倾 ”
华表石，不知道还有多少被尘封的历史事件未被发现，自从华表石“出生”的那天起，所有的经历只有天地和华表石自己知道，包括山顶上的那座没有墓碑的古坟墓。
偶遇游华表石的几个郁南县都城游客，大家在山顶上领略了祖国的大好河山后，将美丽收藏在手机的视频里，带着开心，带着诸多不解之迷下到半山，我和老师走去茶场老板的茶桌傍坐了下来，老板热情的为我们沏上热茶，谢过之后，我问：“老板是本地人，应该听说过石顶上的那座坟墓吧？当初是怎么在悬崖峭壁上将棺材抬上去的？”
“这个真的不清楚哦，也没听老人们提起过，这里开发之前没有正式的路，更谈不上抬着棺椁上石顶，那条上山顶的险路还是我建的，”
茶场老板皱着眉头望着我，继续说：“不过，每年清明节有不少人爬上山顶扫墓的，我也没去问过他们是哪里人，准确的说，是不方便问。”
刚刚还兴致勃勃的老师，此时一声不吭，表神若有所思，他看了看茶场老板，又看了看我，说：“这是一块风水宝地，我很小的时候听老人们说过，曾经有个大官坐着直升飞机在石顶上盘旋过很多次，坟墓到底什么时候有的，也没有谁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反正，这个坟墓和华表石的其他故事一样值得探讨。”
是的，华表石耸立在德庆县境内，高大无比，所有的群山只是她的陪衬，她的历史虽然记录了一部分在【德庆县志】里， 但是，她到底经历过多少酸甜苦辣咸，只有华表石自己知道，她像一位美丽的姑娘那样恬静的站在西江边上，守护着德庆，守护着西江，用少女般的天性永远保留着自己心中的秘密。
华表石，每当想念她的时候，我会站在阳台上，在离她二十多公里的地方默默的欣赏着那个若影若现的美丽身影。
（2020.1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