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记忆 || 村民刨地,刨出埋藏在诸城地下几千年的秘密……
龙宿村的回响
书法家沈鹏题写的“诸城博物馆”五个大字,与古朴、典雅、雄浑的建筑物相映生辉。虽然拜望历史文物的访客稀少,但这座气势恢宏的博物馆,无疑是鲁东南半岛珍稀历史文物荟萃的一座宝殿。一座博物馆通常都有它的镇馆之宝。鹰首提梁壶,这个高56厘米,重10公斤的战国青铜器,就是诸城博物馆的镇馆之宝。它曾多次代表国家文物出国巡展,展示了悠悠古国辉煌灿烂的青铜铸造艺术。还有战国编钟。这些罕见的艺术精品,曾在诸城西北渠河岸畔的龙宿村战国墓里沉睡了两千多年。
以龙宿村为圆心,周边辐射的县城,无论是诸城、五莲、莒县、沂水,还是安丘,大概距离都在七八十华里。然而,两千多年前的龙宿村,与一座城池的距离仅仅是一河之隔,一箭地之遥。临河而居,这是旧石器先民就有的生存智慧。那条河是渠河,诸安交界处的诸城第二大河流;那座城叫姑幕城,汉代的一座城池,今安丘市石埠子镇驻地。
回眸历史深处,龙宿村以什么样的姿态繁衍生息,没有像现在这样可供直观的音像资料品读、欣赏,有的只是稀有的遗世文物和寥寥无几化石般的文字。而今的龙宿村,已有四百多家户主,一千六七百口人。居住的地貌或许没有太大变迁。西边、北面渠河环绕,东面依山岭,南面直通乡镇驻地。世代农耕为生,祖孙厚德继世。
龙宿村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村庄。我两年的高中生活就在位于龙宿村的诸城第十一中学完成。这处中学建设于龙宿村后,校园的西边和北面,是渠河沿岸连绵的山楂园,东面,是座绵亘的山岭,一处呈圆柱体土堆突兀矗立,那是冢子岭,也叫金牛冢,传为古代守卫姑幕城的烽火台。而金牛冢南面的最高处叫摩天岭,摩天岭的名字有些奇崛,只因为方圆几十里内无实质性的高山。一万多平方米的校园盛不开我们飞翔的翅膀,就常常约三五同学到渠河戏水,钻山楂园闻香,爬摩天岭唱歌,挥霍青春,放飞梦想。毕业后几年,我竟重回母校的怀抱执掌教鞭,捡拾起人生的初梦理想。前前后后,我在龙宿村学习、工作、生活了六个年头。人生能有多少个六年?龙宿村伴我几度宝贵的时光。
我到龙宿村读书前,也就是20世纪七十年代中期,龙宿村居民在村东北角处干活刨地,刨出了历史上的惊鸿一瞥。谁能想到,这里竟窖藏着大型的战国古墓,出土了68件价值连城的历史文物。这文物,有列鼎、组豆、杯形壶、罐、香蕉炉、觚勺、播,朱雀形器足、镞以及石编磬、水晶珠、陶豆、陶坠、鹿头骨、骨器等。而造型厚重、花纹繁多且有铭记的编钟和通体瓦纹、嘴似鹰首、口上唇可自由张合且有提梁用双环连于壶盖之上、制作精湛、造型奇特的鹰首提梁壶,更是被评定为国家一级文物,载入了《中国文物精华辞典》。据考证,该墓为齐国贵族“公孙朝子”的陵墓。
令人惊讶的是,看似平凡的龙宿村的地下,原来还覆盖着这么多宝贵的文物,为我们洞开几千年难以想象的远景。龙宿村西是渠河,隔河的石埠子自古以来就是商贸重镇。不仅是汉代的姑幕城,相传还是起义军领袖樊崇驻军的樊王城。龙宿村西南角有一株古槐,名“盘龙槐”,形如龙,冠如伞。南距两华里地的闸河崖村,村西有条闸河,流经龙宿村前入渠河,唐代大将军尉迟敬德题有“闸河崖边饮战马,龙宿村前看古槐”的诗句。悠悠历史的土地上,出土一些古文物也就不足为奇了。龙宿村的每寸土地,每一锨土里可能都藏着丰富的历史文化。
这也难怪,它可是叫龙宿村啊!龙宿村原名东周村,商代即为居民聚落,距今已有近4000年历史。传说东汉开国皇帝刘秀曾路过该村,住宿一晚。在浩瀚如烟、星罗棋布的村庄里,皇帝住过一夜的村庄能有几许?东周村住过一夜皇帝,从此便沾了一点“真龙天子”的灵气,于是改名龙宿村。明洪武二年(1369年),臧氏迁往该村定居,经数代繁衍,人丁兴旺,改名臧家庄。1982年地名普查时又重新更名龙宿村。悠久的村史,灿烂的文化,丰富的自然人文遗存,成为龙宿村的历史底色。
龙宿村出土编钟后,当时的大队长安排专人将编钟挂在大树上,敲钟召集村人上坡、开会,从此,龙宿村里回荡着钟声悠扬的历史声响。其后,这些出土物什收藏于诸城博物馆。多年后,南方的一些神秘客人突然对龙宿村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特别是村东岭上的那座金牛冢,更是他们瞩目的所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神秘客一行悄悄地直奔金牛冢,数日后,在金牛冢的顶端正中处,有人发现一个直径大约半米多的圆洞口,圆洞直达金牛冢底部。那一夜,神秘客究竟做了什么,金牛冢内究竟有多少珍贵文物,一时众说纷纭。
哦!龙宿村,仅一次就出土数十件宝贵的文物,它的地下还有多少历史秘密?已出土的编钟在阳光照射下回响,还有多少类似鹰首提梁壶和编钟的珍品在地下深藏?龙宿村顿时有了历史的厚重和沧桑。龙宿村古墓文物,见证了一段遥远的历史,古文物重见天日,不再沉睡大地,醒来的尘世间已是数千年的过往,复活的文物诉说着古老文化的传奇。我为龙宿村骄傲,正是这看似极其平凡的土地,储蓄着数不清的文物宝藏,建构了泱泱五千年文明古国极具传奇色彩的历史辉煌,也让我们对脚下的这片大地心存敬畏。
文物,是历史的见证。人类从蛮荒走到今日的繁昌,想要享受历史文化的馈赠,就不能不到博物馆。在博物馆面前,我等总是显得无知。博物馆里的文物是不允许直接触摸或者撞击的,作为镇馆之宝的编钟和鹰首提梁壶自然也不例外。尽管编钟是一种音乐乐器,我却没能够听到它的声音。但是,潜意识里,我分明感受到一种沉雄悠扬的音乐声在大厅里回荡,那是穿越历史隧道的文化裂帛声,那是数千年来龙宿村的历史回响。
(王泮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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