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酒倒满

有些东西是和遗传有关系的,是从血液流传下来的,与生俱有的。比如性格,比如才智,比如天赋,比如嗜好。喝酒不仅和嗜好有关系,也和性格有关系,凡善饮者,多半有玄秘的遗传基因。我反对酗酒,却喜欢酒的性格,觉得它像温柔细腻的清泉,甘甜醇美;又像奔放不羁的海水,苦涩辛辣。品酒实在是一种享受,尤其是烈性酒。若是酒感好,就能从那晶莹剔透的液体中,辨出人生的五味、六欲和七情。

父亲爱喝几口,作为他最小的儿子的我,难免不被他溺爱。父亲识文断字,担任好几个生产队的会计,应酬颇多。据姐姐们回忆,每次外出应酬,父亲总会捎带上我,让我站在他的两腿之间,吃菜时,给我也夹上一口,喝到高兴时,总会把盛满烈酒的酒盅送到我的唇边,让我舔一下,也许这就是我从父亲那里潜移默化遗传到我的骨子里喜酒的毛病。 

 

正儿八经第一次喝酒,是十五六岁在平氏兽医站,那时在平氏二中上学,调皮的我们几个好哥们在学校吃晚饭时,趁教师食堂的尹师傅不注意,拿了他几块熟肉(这好像是一段不太光彩的历史,但是我总觉得那时做那件事并不是我们有多坏,更多的是调皮或者饥饿吧!)下了晚自习,我和超哥还有其他兄弟,齐聚兽医站,之所以在兽医站,是因为超哥的父亲在兽医站工作,晚上就住在兽医站。印象里是超哥拿出几元钱出来,一元钱让街上卖卤肉的把我们拿回的卤肉热了热,切了切,又花了三元钱买了一瓶白酒。就那样,大家模仿传说中的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那晚,年轻的我们都醉了。

    及至长大,酒场渐多,酒还是很辣,往往一口酒咽下,燥得胸中热辣辣的。本事不大酒胆不小,几杯下肚,就对自己有了信心,每每此时,便依稀记起小时候父亲的豪饮模样,想想他就很有些英雄海量,“老子英雄儿好汉”嘛!

    从此酒场上便不再惧怕。

我喜酒但从不贪酒,这可能也和我的成长经历有直接的关系。由于从小父母都不在了,所以基本上从青少年始就开始独立闯荡江湖,独立在社会生活的最直接益处是把自己养成了良好的自律生活习惯。比如我不熬夜,比如我早起的习惯,可以说几十年如一日,就算偶尔有时由于特殊原因需要熬到半夜凌晨的,第二天早上五六点钟就像有人叫我起床一样,我会自然醒,而且精神抖擞,就像充了一夜电的电瓶,第二天又满血复活了。也许正是由于我不贪酒的良好自律习惯,所以妻在我喝酒一事基本上从不反对,而且有时还经常支持,这是令许多我的朋友十分羡慕的。

  
   人们对杯中之物,常有误解。提起酒,便联想起醉汉。其实,酒与中国历史文化颇有渊源,自古以来,琼浆玉酿便是文人骚客的爱物。没有酒,就没有“黄河之水天上来”的千古绝句;没有酒,就没有“回眸一笑百媚生”的绝代佳人;没有酒,就没有“醉卧沙场”的英雄豪杰。将士出征以酒饯行,就显得格外壮烈。就连现代京剧《红灯记》中李奶奶那一声“铁梅,拿酒去”,都令人震撼。

  酒这东西是个好东西,几天不喝,心里想,但是天天喝,也未必是件好事。喝到尽兴当然是好,然而,就怕场面太大,偶尔也会失控沉醉一半次。喝醉的感觉,有种恍兮惚兮、惚兮恍兮的绝妙意境。酒后微醺时,便体验出那份妙不可言的感觉。醉眼看人生,似有一种朦朦胧胧的别样,更有一种扑朔迷离的觉醒。 
       
        据说男人的心里话只肯对喝酒的女人说,只有懂得酒的女人才能窥视到男人的心灵深处。男人醉酒,往往醉得酣畅豪迈,不知不觉就把平时掖藏着的、真真实实的另一面翻出来给人看,赤子一般真诚;而女人醉酒,却醉得大度,醉得娇媚,圣母一样高贵。我见过一位朋友酒后恸哭,挺高大的一个汉子,平日里威严豪爽,醉时却哭得孩子一般嚎啕。后来才觉出,外表阳刚的男人,有时是很虚弱的,他们也会犹豫,胆怯,小肚鸡肠。原来,男人更需要酒来给他们壮胆,需要有女人在他们身后相扶。

  我喜欢观看酒后百生的醉态,似乎有种观看世态人生景象的感觉。酒后的人们,有的无拘无束,滔滔不绝;有的郁郁寡欢,沉默无语;有的手舞足蹈,情绪亢奋;有的万念俱灭,痛不欲生。人们的酒后真言,是一部情感的经卷,是透视心灵的绝好素材。

酒对于男人,大都是基于一种感情的宣泄,偶尔喝醉一次是一种心灵上的解压。有人说,不用香水的女人,是没有味道的女人;不会喝酒的男人,是不解风情的男人。其实,酒对男女都一样,不管先生女士,当你坐在酒桌,端起酒杯,你爱上的已经不是酒,而是端起酒杯的瞬间。

将心事一点点的融入酒中,喝下的不仅是酒,还有一点开心,或是一点伤感;有时是一点回忆,或是一点哀愁;甚至一些想念,一些无法对别人诉说的故事 。

把酒倒满,一切都在酒里面,喝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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