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短笛:冬 | 就读这篇
冬
三月短笛
一提到冬天,人们第一个想到的是冷,第二个便是灰色了。光秃秃的大街,落光了叶子的灰色枝干,瑟缩成团的冬青,雾气迷蒙的天空,暗淡的楼群,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萧瑟斑驳,让人忍不住躲进小楼。嘻嘻哈哈的孩子与少年,夜晚闪烁的霓虹,给这个季节点缀生机,与整日喧嚣的汽车噪音一起,笼成一个轮回。
其实冬季的美,在城市里是找不到的。
旷野才是冬的宠儿。风打着旋儿,发出恣肆的笑声,毫不顾忌地咬你的脸,扯动你的头发,钻进你的衣服,带走你的温度。芦苇化成剪影,随风起伏,结冰的小河蜿蜒而去,在阳光下闪动细碎的光芒。田野上没了庄稼,一马平川,能望到远处的地平线。而影影绰绰的小村庄,白墙青瓦,竟然如诗如画,仿若江南,有打着油纸伞的姑娘聘婷而来。在细雨里,在大雪中,加了几许岁月,惊艳了视线。
走在旷野中,风起尘扬,不知谁丢弃的纸张落在火车渐行渐远的尾上。风追过两侧的树木叹息着,懊恼着,气急败坏地将脾气发在光秃秃的枝干上。摇动的枝干倔强地挣扎着,有惊无险地屹立着,就连那高高的鸟窝都静默如初。一败涂地的风灰溜溜地走了,却将小径吹得露出原有的坚实来。
铁路两侧多为白杨,枝枝向天,不屈不挠。只是灰色的干与枝模糊在同样灰蒙蒙的天际,竟没了婆娑的夏季显现的风骨。就像美人无裳,原来,竟是这样丑的。及至目光略过远处几株枣树,那失落的心,忽然一下子热血起来。
是谁,泼了一壶浓墨,浸染了沧桑?重彩的枝干裁落平庸的直线,竟生出一种精致与妖娆来。渐细的枝色彩依然,就连小小的叶柄也只淡了几分,粗也好,细也罢,枝枝相连却不重叠,严密却不拘谨,鬼斧神工得让人觉得本该如此。一枝一风骨,一笔一情怀,不狂放,不招摇,却淡然狂野,自由自在。这落了叶与果的纷扰,竟让枣树脱了平庸的外表,露出真正的风骨来,用精致、知性、幽雅来形容,最是恰当不过。
顺着小路前行,便现出运河两侧的槐树来,树排两行,如卫士闪动着钢筋铁骨。也是浓墨重彩,却是挥毫成就。尤其是那几株老槐,虽然断臂半残,就那么一站,气势自生,任尔东西南北中,我自巍然向天空。昂然七尺,身姿伟岸,爱憎分明。明明只是几棵树,却仿佛千万年历史奔腾而来,那种厚重感挤压得心底一股豪迈冲起,直上云霄。我辈当如此啊,那些模棱两可,那些唯唯诺诺,那些遮遮掩掩,那些浑浑噩噩与我何干?
而那梢头枝枝袅袅,淡如江南烟雨,越发显得枝干雄姿英发。那些千娇百媚,美人盛装,而今看来,不过尔尔。此时恨不能化身梢头立,尽享铁汉蚀骨情。
愣怔间,竟不知驻立几何。夕阳西下,世界也成了剪影。站在乡间小路的这头望去,略过那袅袅炊烟,落在谁家昏黄的星星点点处。明明朔风呼嚎,却觉温暖如春。那个字眼,在心中慢慢发芽,眨眼间怒放如花,牵着你的脚步向前。及至看到属于自己的那盏,才放轻脚步,任暖意爬上眉梢,驻在嘴角。
郭鹏,河北人氏,笔名三月短笛。喜欢写作,爱好摄影。文字只为静心,相遇当属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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