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笔升蝶|江山妩媚,我如是

燕草碧丝,秦桑绿枝,春的脚步轻盈、柔美,却有些迟疑,仿佛多迈一步就再也回不去了。

在这明媚春光里流逝的美好年华,令人焦虑,令人不安,只盼望着在能最美好的年华里做最美好的自己。

爱一个人,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也是一件很容易疯狂的事,疯狂也罢,辛苦也好,一定要在正确的时机,用正确的方式,面对正确的眼前人。就像吕雉,就像阿娇,一旦任由这份爱恣意生长,结局如何就很难想象了。在混沌迷茫中,长路漫漫,旧梦依依,要保持初心,就不可遗忘来时的路和最初的梦。人的一生充满不可预知,茫茫未来,如何把控,在人心,也在机缘。

一、情思之不可长

一个男人,在万里江山和心上人之间的抉择最明显不过,而一个女人,却会因此被动的妥协。初嫁时千娇百媚的阿娇,成为万众瞩目的明月,拥有世人想拥有的一切。母亲是长公主,婆婆是太后,丈夫是一国之君。该有的都有了,而且那顺理成章。但是,命运的变幻总是那么诡异多段,当你觉得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时候,它却和你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阿娇,走失了。东方女子的温婉贤淑,母仪天下的博爱包容,都远她而去,只有蛮横、跋扈、任性包裹着锦衣玉食的她,人往往就是这样,得到的愈多占有欲反而愈强,心灵急需情感的支撑,没要得到任何回应的心灵,脆弱到被强烈占有的欲望吞没噬咬,而且义无反顾。

她何曾想过,此时的刘彻已经不堪这份情感的重负。刘彻是一国之君,雄才大略的他胸怀天下,怎会囿于一座金屋的束缚?更不会屈服于阿娇的臂弯!

驰骋天下、雄扩四海、辟疆九州才是他的一生追求。阿娇是爱他的,也一定爱的很深很深,可是这份爱却变得如此沉重,在这份重压下的人,如身临荆棘身缠藤蔓般让人窒息,情感的沙漏再也无法阻隔时间的推移,所有的热情在无声无息中消失殆尽。

一场巫蛊之术,成为刘彻逃离这段感情的藉端,这场扑朔迷离的灾难,成就了卫子夫,也撕毁了陈阿娇,命运的嘲弄谁也无法扭转,半世荣华如镜花水月一去不返,飞蛾扑火般的执迷,换来的是经年累月的长门赋愁。一篇诉说冤思的《长门赋》,也未能改变这一切,夫君的回转已无可能,颇为讽刺的是,撰写此赋的司马相如却因此进身显贵。不知刘彻在被这首华丽辞藻的赋深深吸引的时刻,可曾感受到一丝丝阿娇肝肠寸断的期盼。

曾经的誓言声声在耳,只是金屋犹在人已非!

二、夫君之不可托

约公元前二百年的丰邑中阳里,一个叫娥姁的少女,嫁给了一位年长自己十五岁并携有一子的刘邦,这就是后来名扬天下的吕后。

不能安于现状的刘邦,先是因私放劳工触犯秦律逃亡在外,后是为称王争霸征战各地,常年在外颠沛流离的刘邦根本无暇顾及家人,也许他根本就不会顾及。这一时期的吕雉贤良淑德,一家生计都维系在她一人之身,兵荒马乱中,她始终不离不弃,一直守在丰邑老家,上奉太公,下教子女。在和命运不断抗争的刘邦,几番凯胜、几番落败,心里可曾有片刻会想起她?可曾对这位受苦受难的结发妻子有一丝思恋和感激?

四方平定后,骄矜自大的刘邦又迷恋上了擅长“翘袖折腰之舞”的戚姓女子,日日笙歌,夜夜留连。此时的吕雉虽然有了皇后的至尊名号,但依然是空对明月孤守空闺,刘邦能立储刘盈成为她唯一的慰藉,但一句“如意类我”又让这个趋近日落黄花的母亲惶惶不可终日也就是这一句“如意类我”,让已经收获爱情的戚姬欲望无限膨胀,这种欲望激怒了没有退路的吕雉,而她自己却浑然不知,甚至陶醉其中。

说到底,结局悲惨的戚姬,当真是个被爱情蒙蔽了双眼的傻女人,设若戚姬未卜先知,能知道自己的最终结局,她还会不加节制地膨胀自己的欲望吗?还会自以为是的不给别人留下生存的尊严吗?或许那时的她就会扪心自问:“刘邦真的爱我吗?”或许是爱的,但刘邦更爱自己在马背上刀剑里打下的这万里江山,他的眼里只有这大风飞扬四海升平的万里江山,他留在人世间仅有的几句话,也只关乎他的万里江山:

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命运就是这样无情,索取的越多就会失去的越多,两个纠缠一世的女人,最终谁又得到所谓的圆满了呢?获得爱情的戚姬还在做着成为太后的白日幻梦,为儿子赢得继承权的吕雉可还记得曾经追求的举案齐眉?

岁月有情,终会留给尘世里的每一处风景;岁月无情,终要带走红尘里的每一个生命。

说阿娇蛮横,道吕雉阴毒,也都是一面之词,她们的苦衷已经被世人遗忘,只是利用礼教的冠冕无限放大了她们人性中的恶。两个在政治漩涡中挣扎的女性,一个为了儿子而争夺爱,一个因为没有儿子必须争夺爱,个中心酸唯有汉时明月略知一二吧。

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管她们真实的面貌究竟如何,在这滚滚历史长河中,终归化为一粒尘,她们曾经热烈追求着的东西也必将化为虚无。其实,对于人的一生生,情感是逃不脱的羁绊,不论富贵贫贱,不论年少耄耋,再繁华的风景也会走向深秋,再撕心裂肺的情感也终归沉寂。

是不是春花必然灿烂?

是不是夏雨必然潇潇?

是不是秋月必然皎洁?

是不是冬雪必然纯净?

这人生的四季,风景如何,历者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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