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情书色|曾几何时,太多的旧事不堪重提
当年华宝斋在北京政协礼堂旁边办有书院,颇有气势,现已搬迁。网络图片
【应蒋凤君女士之邀,我曾赴京主持过两届“中国藏书文化论坛”。凤君是浙江华宝斋创始人蒋放年先生之女。有一次和她说起,2004年我们一帮深圳人曾专程驱车富阳,去观摩她家的古籍文化村,可惜没有机会拜见她父亲。几年后蒋先生病逝,我们也曾释卷长叹。我忘了告诉她,2006年我还曾探访过她家在杭州开设的华宝斋,而且印象并不怎么好。当时曾写过一篇短文,转在这里,存念留痕。】
2006年4月,曾有杭州之游。离开杭州的那天,想到要去河坊街走走。不是去看什么“自古钱塘繁华”:2002年才整修的新新的老街,纵然路两边的仿古房子都是木结构、青瓦片,又哪里是真的古时胜景,“假古董”而已;也不是去看什么表演:听说那里经常有“皇帝”、“格格”坐着轿子前呼后拥,遇见这种人,我一向是躲还来不及;更不是去买什么明前龙井:龙井确实上市了,而且日子也正是明前,可是我看了激情飞扬的价格,总觉得路边一口口正在炒茶的锅,恍然就是一口一口的“龙井之陷阱”。
我是想去河坊街的华宝斋看看。这华宝斋据称是“全国唯一一家从造纸、制版、印刷、装订至出版、发行一条龙生产影印线装古籍之纯文化产业的集团公司”。2004年吧,我和姜威曾专程去浙江富阳,和这家公司开发的“中国古代造纸印刷文化村”见了一面,明白了宣纸是怎么生产出来的。我更感兴趣的是他们出版的线装古籍。这也是多年买书养成的毛病:没有力量购置宋版元版明版甚至清版,那就请回几套新印的线装古籍也好,起码装订、用纸、设计还是老式的,内容也与当下两不干涉,仿佛想念早已不在人世的亲人朋友,看看照片也可略寄思念之情,权当又是一场欢聚。
华宝斋在河坊街设了一家门店,专销售自家印制的线装出版物。这次去看,不用说还是失望。没见添什么新书,和我两年前去的样子差不多。门外照例是人流如织如水如流,店内却大可罗雀。那些大套大套的堂皇威严的穿着线装衣服的新书或“旧籍”,我是连价格也懒得问的,我看中的《沈向斋稿本旧事重提》和《永丰乡人行年录》却又没复本,只有经了水浸的样品。没办法,我只好买了一本小小的《忆》,以做此次探访的纪念。
俞平伯先生的这本《忆》,本是1925年由朴社出版,收的是三十几首俞平伯怀念儿时岁月的现代诗,书后有朱自清先生的跋,书中有丰子恺先生的漫画插图。当年是手迹影印,线装,用连史纸,插图间有彩色,知堂老人专门写过一篇《忆的装订》,说是对这本小书的装帧、印刷及纸张都很喜欢。华宝斋是按原样式复制的,只是连史纸换成了他们自制的宣纸,外加锦函套,仍然可爱得很。
《忆》第二十二:
亮汪汪的两根灯草的油盏,
摊开一本礼记,
且当它山歌般的唱。
乍闻间壁又是说又是笑的,
“她来了吧?”
礼记中尽是些她了。
“娘,我书已读熟了。”
这是多么真切的读书少年情怀,丰子恺为这首诗配的插图也让人会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