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海洋可持续发展与海岛振兴战略研究”成果：论海岛生态旅游的“工笔画”

科学处理人-地关系、实现海岛保护与发展的平衡是重要的海岛研究课题。《全国海岛保护规划》明确提出在2020年形成以海岛生态旅游等特色产业为主的海岛经济协调发展格局。在生态与产业的融合过程中，出现产业生态化和生态产业化2种需求。对于生态资源优越的海岛而言，生态产业化是未来发展的主要方向，而海岛生态旅游就是海岛地区生态产业化的重要路径。文章考察鸟岛、克里特岛、海龟岛和博基萨岛等海岛生态旅游的国际范本，以我国三大国际旅游岛之一的平潭国际旅游岛为例，说明其生态旅游“工笔画”仍有待临描；以鸟类生态旅游点选划为示例，阐明平潭国际旅游岛观鸟点的选划方案；最后建议推动海岛生态经济示范区建设，并建立国际知名海岛生态旅游合作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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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有11000余个海岛，且以无居民海岛为主。无居民海岛具有面积小、交通不便和生态脆弱等特点，因此以维持现状为主。在生态文明建设的大背景下，早在2015年印发的《生态文明体制改革总体方案》就提出要落实新发展理念和关注绿色GDP。目前传统产业尤其是污染较严重的产业在海岛落地已有较大限制，多数海岛的支柱产业是旅游业和渔业。值得关注的是，在出国海岛游持续火爆的同时，国内海岛游曾出现游客数量下降的趋势。

发展旅游业是海岛实现高质量发展的重要路径，尤其在渔业资源面临枯竭的挑战下，海岛旅游具有可持续发展的潜力，进而惠及当地经济发展。然而发展海岛旅游业并非没有风险，不合理的开发利用会破坏海岛资源，进而影响海岛的可持续发展。因此，科学处理 海岛人-地关系，实现保护与发展的平衡是重要的海岛研究课题。

生态经济和海岛生态旅游

海岛发展的关键是海岛经济的健康发展，其核心是聚焦产业发展，即以旅游业和渔业为主，以离岸金融业、工业和自贸区建设等为辅，其中也包括生态经济的选项。《全国海岛保护规划》明确提出在2020年形成以海岛生态旅游等特色产业为主的海岛经济协调发展格局。

生态经济以人类经济系统嵌入有限环境系统为出发点，这与海岛生态旅游的５个基本特征相符合，即吸引物的原生态性、开发利用活动的保护性、旅游活动的抵影响性、社区的参与性和生态教育的传播性，从更严格的意义上承认环境是可持续发展的重要基础。生态经济被认为是可持续性的科学和管理，其将环境、社会和经济系统联系在一起，是经济社会自然演进的必然结果。随着国家和地区的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对资源节约和环境友好的需求逐渐由外在压力转变为内生动力。

在生态与产业的融合过程中，出现产业生态化和生态产业化2种需求，二者的指向和适用前提不同。对于生态资源优越的海岛而言，生态产业化是未来发展的主要方向，即将致力于改善生态和环境的活动产业化，在追求具有使用价值的产品时，尽可能地降低产业发展带来的负效应，同时提高生态资源利用率。海岛生态旅游就 是海岛地区生态产业化的重要路径，很多知名海岛在该领域已有所作为。

海岛生态旅游的国际范本

对于海岛生态旅游的定义目前存在不同观点，我国学者在宏观方面也有若干研究成果。我国海岛生态资源丰富，如东山岛（主要吸引一般的生态旅游者）、南澳岛和长岛。其他海岛国家尤其是小岛屿发展中国家在海岛生态旅游方面已有若干成功实践，全球岛屿网络曾推荐101个海岛生态旅游示范项目，对于我国发展海岛生态旅游具有借鉴和参考价值。本研究遴选具有代表性的海岛案例进行分析。

（一）鸟岛

鸟岛是平衡自然系统和运营生态酒店的典范，其位于塞舌尔群岛最北端，乘坐轻型飞机30分钟即可到达马埃岛（塞舌尔首都位于此岛）。鸟岛是成千上万热带鸟类、巨型陆龟和海洋生物的家园：全年至少有20种鸟类在此栖息，吸引了众多鸟类学家；作为重要的海龟筑巢地，以拥有巨型陆龟埃斯梅拉达为傲。

鸟岛属于珊瑚岛，总面积为1.01平方千米，拥有白色柔软沙滩岸线。岛上只有24座生态小屋，最多允许80名游客入住，且不允许使用人造灯光。生态旅游的重点是休闲，游客可在美丽和宁静的海岛环境中欣赏野生动物。

（二）克里特岛

克里特岛地处地中海东部的中间位置，是希腊的第一大岛，总面积约为8336平方千米。起源于克里特岛的地中海饮食是一种生活方式，克里特岛烹饪圣地项目是大型海岛生态旅游的示范性项目，屡获殊荣，可为海岛发展可持续的生态旅游提供最佳实践。

克里特岛烹饪圣地项目于1997年由主厨尼基·罗斯创设，其与40余家小企业和个人合作，致力于保护克里特岛的文化和自然遗产。该项目为公共和学术机构组织了一系列研讨活动，关注文化、自然、有机农业和传统美食，由当地历史学家、有机农场主、厨师和登山者等共同分享其对克里特岛文化和自然遗产的认知。该项目在4个方面发挥作用，即通往古克里特岛、保护传统文化和环境、发展自然和植物学以及体验乡村生活和文化。

（三）海龟岛

海龟岛是位于斐济亚萨瓦群岛的私人小岛，其生态曾遭受破坏。1972年美国人理查德·埃文森买下该岛，不仅重新造林和保护野生动物，而且与当地村民建立了家人般的友好关系。

海龟岛因其有很多海龟筑巢而得名。海龟因被捕杀本已濒临灭绝，海龟岛的运营者通过与世界野生动物基金会合作并实施海龟保护计划，挽救了大量海龟的生命，当地村民也见证了海龟数量的增加。海龟岛意在让游客体验纯粹的放松和浪漫，除独一无二的美景外，还有从海洋直接到餐桌的独特美食，让游客留下难忘记忆。

（四）搏基萨岛

博基萨岛位于瓦努阿图，面积为0.64平方千米。作为小型海岛，博基萨岛拥有茂盛雨林、野生兰花、众多鸟类和濒临灭绝的动物（如爬树椰子蟹）。博基萨岛的自然资源尤其是珊瑚礁资源丰富，其西海岸是美丽的沙滩，绿树成荫，已开发皮划艇和海钓等海上休闲运动，还可观赏繁殖中的海龟和隐蔽水域的儒艮。

从上述典型案例可以看出，发展海岛生态旅游的关键不在于“大写意”，而在于符合海岛资源实际的“工笔画”，即满足海岛生态保护的前提、实 现 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以及推动因岛制宜的生态产业化，最终在全民生态保护意识提升的条件下实现生态经济的发展。

平潭国际旅游岛生态旅游的“工笔画”

（一）平潭国际旅游岛的建设和不足

平潭国际旅游岛是我国三大国际旅游岛之一，属于典型的新兴海岛城市。“新兴”意味着其原生态资源丰富，而“城市”则意味着其发展方向是城市化。

平潭国际旅游岛的海域面积为2873平方千米，海岸线长达408.7千米，主要聚焦石牌洋、石头厝和壳丘头等自然地质遗迹和文化资源。此外，海滨沙滩长达70千米，具有打造全域生态旅游地的潜质，近年来通过一系列投资和建设，在尽可能维持沙滩资源原生态的前提下大力发展海岛沙滩游，逐步摒弃粗放式的资源开发利用。

总体而言，平潭处于旅游目的地生命周期的发展阶段，有较大的提升空间，但在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方面还存在不足，对于生态资源的保护和开发利用存在一定的局限性。例如：鲸鱼和海豚等常有搁浅或被捕杀的报道，鸟类资源和原生态公园的生态产业化未被列入重要事项。因此，平潭国际旅游岛生态旅游的“工笔画”仍有待临描。

（二）平潭国际旅游岛的生态旅游点

平潭的“真宝贝”是生态环境，其本质是珍贵的生态环境资源，而生态环境与资源管理具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保护“真宝贝”的关键在于生态资源的合理配置，即达到保护和开发利用的最佳平衡点，从而实现可持续发展。

平潭生态旅游点的选划可分为所辖海域、海岸带、岛陆和离岛4个部分，每个区域的选划重点不同，生态产业化的推进路径也不同。本研究以观鸟平台为例，分析其生态产业化。

1.鸟类资源

平潭素有“千礁百鸟”的美誉，其主岛及其所属海岛位于我国东部候鸟迁徙路线（东亚-澳大利西亚线），可为候鸟迁徙提供重要的越冬和繁殖栖息地，因此鸟类资源丰富，且具有较高的生态经济价值。

根据实地调查和资料查阅，平潭常见的野生鸟类分为陆域鸟类和滨海湿地鸟类等生态类群。其中，陆域鸟类主要包括戴胜科、雨燕科、鸩鸽科、鹰科、隼科、伯劳科、鸦科、鹟科、椋鸟科、燕科、鹎科、扇尾莺科、莺科、麻雀科和燕雀科，滨海湿地鸟类（水鸟）主要包括丘鹬科、鸻科、鸥科、秧鸡科、鸬鹚科、鹭科、 䴘科、鸭科和翠鸟科；国家Ⅱ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包括黑翅鸢、普通驽、红隼和斑头鸺鹞，省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包括白鹭、大白鹭、苍鹭、（普通）鸬鹚、小鹛鹧、家燕、金腰燕、戴胜、喜鹊和画眉。

２.观鸟活动及其生态价值

观鸟活动源于人们对于大自然的热爱，是新兴的旅游和户外运动方式。世界各地都有若干观鸟点，我国崇明岛等地也专门公布观鸟点位置、建设开放式观鸟平台、组织“爱鸟周”等活动以及提供观鸟指南，并积极开展鸟类调查，在重要鸟类栖息地设立保护区（如马祖列岛燕鸥保护区）。

与此同时，观鸟生态旅游逐渐兴起。截至2018年7月，我国正式注册的观鸟协会组织已达28家，并分布于全国各地。观鸟游客对于“观鸟地名声”有较高的偏好，生态环境带来的生态经济价值顺势体现在海岛可持续发展中。

3.观鸟点选划

平潭是候鸟迁徙的重要中转站，同时海岛生态资源丰富。随着海岛城市化的推进，海岸带和生态敏感地带可能存在危害鸟类的行为。已有研究表明，不规范的旅游活动导致的生境破坏会对鸟类群落造成不利影响。平潭是群岛，其离岛尤其是无居民海岛可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岛保护法》实行严格保护，因此其生态经济发展的关键在于主岛即海坛岛在城市化进程中实现生态资源的最优保护以及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处。

平潭的优质沙滩是发展旅游业的重要资源，有70％的游客聚集在沙滩区域，且沙滩是滨海旅游最重要的目的地。作为海岸带的重要组成部分，平潭的沙滩及其相关生态资源的保护、管理与开发利用已得到足够的重视。根据食物-能源-水的耦合关系，生态系统服务功能可维持其生产力并防止生态退化。对于平潭而言，更须关注有水区域，且陆-水交接地带的生物多样性也较高，这是平潭生态系统和生态旅游的重要支点。

平潭主岛即海坛岛的主要湖泊包括三十六脚湖（淡水湖）和竹屿湖（咸水湖）。三十六脚湖作为平潭的主要水源地，关系到其饮用水安全，已受到严格保护。竹屿湖在数十年前本是大海，后经演变形成湖泊，也被称为竹屿湾。

竹屿湖位于海坛岛中部岚城片区的核心位置，是该区域的生态中心。该区域的地貌单元主要为海湾滩涂和海积平原，水域地貌单元（竹屿湖）主要由海湾潮滩和潮沟围堰而成，分布有大量大小不一的人工池塘，塘埂一般由石头砌成，塘与塘之间以水闸相 连。长期以来，在个人利益的驱使下，河道设置渔网以及滥捕乱猎白鹭 等行为导致珍贵的鸟类资源被破坏。为保护竹屿湖的生态环境，我国对其开展“蓝色海湾”整治行动，投入资金进行生态资源再保护，为其成为平潭的“城市新客厅”奠定良好基础。

平潭本地常住人口偏少，而游客数量不断增加。但目前竹屿湖等潜在生态旅游点基本被忽视，因此选划观鸟点是非常好的切入点。结合调查资料，可考虑在4处位置布放观鸟平台。①竹屿湖御湖湾观鸟点。此观鸟点附近新建楼盘和商场林立，是未来的城市新社区，交通等配套设施完善，可定位为当地居民和外地旅游团的观鸟推荐点，有助于吸引社区参与和平衡经济利益。②雕塑园桥头小路观鸟点。平潭雕塑园于2014年建成，其设计理念强调与当地自然生态环境紧密结合，并从全球60余个国家遴选48件作品入园；雕塑园临近平潭麒麟荣誉酒店，可定位为自驾游游客和专业观鸟团的观鸟推荐点。③竹屿湖中心岛观鸟点。此观鸟点深入竹屿湖之中，原计划建设极具人文底蕴的艺术博物馆，但目前尚无进展；周边地区具有较丰富的原生态资源，春、夏季节繁花似锦、鱼跃鸟鸣，可定位为自驾游游客和专业观鸟团的观鸟推荐点。④竹屿湖水塘观鸟点。此观鸟点位置隐秘、生态良好、森林茂密，各个季节鸟类数量差异较大，适合生态探险者和专业观鸟团自驾或徒步观鸟（图1）。

图1 观鸟平台布设位置

开展观鸟活动不仅可带动平潭生态旅游的发展，而且可让更多的人了解平潭的生态旅游资源尤其是珍贵的鸟类资源，从而提高公众的生态保护意识。

建议

构建生态经济体系是系统工程，须多方联合参与和协同发力。生态旅游是平潭建设国际旅游岛的重要组成部分和国际知名海岛旅游目的地的标配，发展潜力巨大。“一带一路”建设强调在共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背景下推动高质量发展，其发展重点已从“大写意”转变为“工笔画”。无论是国内海岛经济的发展，还是国际海岛领域的合作，海岛生态旅游都是极好的切入点。

（一）推动我国海岛生态经济示范区建设

海岛具有独特属性，面临气候变化等诸多挑战。我国省级和地市级海岛的经济产业相对完善，其他海岛除部分通过架桥等方式加强与陆地的联系外，本土产业仍以渔业和旅游业为主，且具有产业融合和深度发展的趋势。我国海岛应摒弃“泛生态旅游”的发展模式，积极促进生态资源保护前提下的生态产业化发展，结合海岛本身的经济和资源状况，从投资少、污染少和可持续的生态资源合理保护与开发利用入手，推动生态旅游的发展。

对于平潭而言，应加快观鸟类生态旅游点的选划进度，出台配套措施，制定生态旅游（观鸟）发展规划，推动鸟类资源调查，设计具有本地特色的观鸟平台，建设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生态旅游点（如观鸟步道），举办观鸟旅游节，出版双语宣传手册，适时推出因地制宜的生态经济政策。在实现保护与适度开发利用综合效益最大化的基础上，推动我国海岛生态经济示范区建设，在海岛生态红线内形成原生态的新自然空间，总结可复制和推广的经验，最终形成海岛可持续发展的中国智慧。

（二）建立国际知名海岛生态旅游合作网络

随着全球一体化的推进，自然科学研究领域已陆续出现合作网络，社会科学研究领域亦是。目前全球海岛生态旅游存在因岛制宜的多种形态，并已在一定程度上形成松散联结，但在具体整合尤其是形成国际知名海岛生态旅游点方面仍处于初级阶段。我国多数海岛不具有国际知名度，并非其生态资源不够优质，而是缺少有效的挖掘和联络，其他国家的很多海岛也面临同样的难题。因此，我国有必要建立国际知名海岛生态旅游合作网络，通过加强沟通和联结共同形成知名品牌体系，为全球生态旅游爱好者提供服务，以实际行动促进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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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来源：《海洋开发与管理》2020年第12期 作者：邓云成，自然资源部海岛研究中心，武汉大学；刘旭，自然资源部海岛研究中心；高奕康，自然资源部海岛研究中心。**教育部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重大课题攻关项目（18JZD059）“我国海洋可持续发展与海岛振兴战略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