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雨巡”和“狗屎辣”

“走雨巡”和“狗屎辣”

五月间,龙舟节到了,拔花生时节也到了。

在旷野的花生地拔花生,一阵凉风刮来,绿翠的旷野,顿时淡黄色的草帽纷飞,原本太阳灿烂的天空,飘过一垅乌云,白茫茫的雨随风而至,措手不及,给雨淋过半湿。

有时的雨很奇怪,隔着田垅,那边的天空,乌云密布,田里飘洒着雨;这边的天空虽是晴天,一阵雾雨纷纷扬扬,一道七色彩虹横跨山上,乡下把这样的雨,称为“走雨巡”,把彩虹称为“虹尿”。

六月天,农忙收割节,“走雨巡”是经常性的,来得很突然,村里的晒谷场、混泥土预制板平房天台,狗耙(木耙)响声四起,看家的孩子忙着收拢晒在晒谷场、屋顶的花生或是谷,雨来得猛,去得也快,收拢花生或谷的孩子们刚耙了几下,雨就过去了,只得又扒散开来,顾着玩去了。

雨就好像跟他们捣蛋,等他们刚刚开始玩时,凉风习习,乌云聚拢,他们跺着脚指着天愤愤骂:八鲁那姨,鲁岸,岸就妻狗屎伴鲁吃(滨海话,XXX,你发神经啊,你神经就喂狗屎给你吃)。

七、八十年代,乡下流行建造混泥土预制板平顶房,所谓平顶房,就是砖墙水泥屋顶,也就是天台,有预制板的天台,有全浇注的。天台作用非常大,可以当作晒场,把脱出的谷子、花生或一些农作物品,拉回来放屋顶晒,早上晒开,晚上收起来,堆放天台用塑料薄膜盖好。

我家在谷仓位置的屋顶预留一个洞,洞口对准房间下面竹编的囤围,谷子回仓库时,把谷子往洞里推就可以了。

在田里,雨一过,随即而来的,是毒辣辣的太阳,白花花的阳光,就好像密密麻麻的细针,晒在身上头皮发麻发辣。这样的太阳,乡下称“狗屎辣”。

插秧苗时,田里的水也是热得烫人,弯着腰插秧时,来了一场“走雨巡”,雨过天晴,“狗屎辣”来了,弯着腰插秧时,背后晒得冒烟,发辣般的疼。

农历六、七月的太阳光最毒最猛,乡下人用一句话来形容:日头晒爆石。石头都可以晒得碎开来了,太阳光线是怎么样厉害就可以想像到了。

炎热的夏季夜间,天台的作用又来了。那时候,村里就只有我家才是平顶房,天台宽敞,村里的男女青年,或是小孩都来我家天台纳凉,带着一张草席和枕头,还有被单。

一边姑娘,一边后生,夏季夜里,天台是最热闹的。夜里,“走雨巡”时,天台上,一片混乱,有些人,鞋都不要了,家里的走廊,大厅、睡满了避雨的人。

村里就我一家有彩色电视机,从五月开始,一直到九月,一到晚上,我家院子里,就热闹起来。

堂弟阿标家里的鸡,白天里是用鸡笼装着,挑到村外公路的晒谷场放养的,晚上,阿标弟弟阿粮、阿询,负责把晒谷场的鸡再挑回来。为了占到好位置看电视,三兄弟就以“剪刀、石头、布”定输赢,谁输了,谁就负责把鸡挑回来。

夏夜的天台上,月光如水,洒到乡村里,偶尔有流星飞逝过,我给大家说了瓦岗寨的故事和水浒,那时我的偶像是唐朝秦王李世民。我也听了村里姑姑们和叔叔们的一些乡村野史。

劳碌了一天的乡村,渐渐静寂下来,狗吠声阵阵,叫醒了睡梦的人,咳嗽了几声,擦擦汗,或起来方便一下,又倒在床上了。

那时,每个人都朴实,没心机,生活虽然简单,但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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