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海海天幕~11
香炉车站,简陋的候车室天棚,沾着厚厚灰尘和飞虫尸体的几排荧光灯盘,散着惨白的光晕,整个候车室,昏昏沉沉的。
两边墙壁的几台老掉牙的壁扇,拼着老命地转动着那沾着尘埃的扇叶,壁扇的铁罩“哐哐”嚎叫着,把铁棚给秋老虎阳光残热化成风吹到脸上,顿时感觉到身上爬满了蠕动的虫子。
停车场,几辆最后的晚班车旁,站着一堆堆坐车的人。
阿火拉着阿珍的手,站在候车室门口等阿全他们,他买了一袋可口可乐话梅等饮料和零食,是给阿全准备的。阿全有个习惯,坐长途汽车就要不停地喝水和吃零食。
阿珍问阿火:火,如果消息不准,害全哥白跑一趟了。阿火双眼盯准街上过往的车辆,头也不回说:大哥是不会放过任何一切机会的,听到有筝姐的消息都不顾一切去寻找。
阿珍说:可我听阿雪讲,阿筝曾经说过,阿全无情无义,是陈世美。
阿火回头瞪着阿珍低声喝道:她乱讲,大哥是重感情的人。阿珍嘟嘴嚷着:你急什么?我也是听说的。
阿火,这里来。阿火张嘴想讲什么,身后候车室门口方向传来阿乐的声音。阿火转身望去,阿全他们几个人站在候车室门口,阿展在售票室买车票,售票室的女人从窗口丢出一句:上车买票。话未说完“啪”的一声把窗口关上。
阿宾一时火起,冲过去一脚踹烂了窗口的玻璃,女人开了窗伸头出来破口大骂:是哪个王八蛋?找死啊。阿宾在窗旁没离开,一伸手抓住女人的头发,噼里啪啦几巴掌,女人挣脱阿宾的手,躲进里面的房间不敢出声了。
大家拥着阿全走到停车场,在最未段找到去湛安的大巴,两个赤着上身的年轻男子站在车头,两人的左手臂上纹着一条青龙,他们朝着人群大声叫着:湛安湛安,最后一班车,空调录像豪华卧铺,还有三个位。湛安湛安,快来啊,最后一班车,即上即走,过了这班车,就得等明天了。
阿宾走过去问其中一个:湛安多少钱?是前位还是后位?
那男子看了阿宾一眼,问道:老板,你几个人?中间下铺位。还有三个座位。两百八一个位。
阿宾没理他,竟直走到大巴旁边,跨上踏板,走上大巴的过道探看,车厢两排上下层的乘客,有的在睡觉,有的在看录像。车厢的三个小电视正播放着武打片。
一个男子拿着车票跟着他后面:老板,豪华大巴,立刻走车,又稳又快又安全,还有录像看,空调又够冻。
阿宾掏出两百八元,转身给了身后的男子说:两百可以吗?那男子作色道:老板,你是不是开玩笑?全车都是两百八,我肯,大家都要退钱了。
阿宾说:他们不讲价是他们傻,我讲价是我比他们聪明。
那男子笑了,小声说:不多说了,你给这个。他伸出一个两百六的手势,阿宾又说:能不能再少?男子拉长声音说:不能了,看你像道上的人我才给你这个价啊。阿宾半信半疑地把钱给了他,男子点了点钱,然后把钱咬在嘴里,撕了一张车票给阿宾。
老板,什么时候才开车啊,都半小时了,还没开车。这时有人问拿着车票的男子。男子说:很快了,一点准时开车。
阿全和阿展他们也上车了,阿展问男子车票多少钱。阿宾告诉阿展车票买了。
阿宾问卖票的男子:哪个位置?男子指着车厢中间左排下铺对阿宾说:老板,这个位置不错的。
阿全从卖票男子身边挤过来,走到阿宾身边,阿宾往铺上靠,侧身让阿全过去。
阿全坐到座位上,把鞋子脱了,阿展走过来,伸给阿全一部龟子大哥大手机说:这电话你拿着用,我前几天买的,准备给阿娥用的。
阿全推着说:二哥,这样怎么行?你给了那么多钱又给手提电话?阿展把电话和充电器一股脑丢到铺上说:叫你拿着就拿着,那来这么多话。
阿全只好收起来,阿火在后面把装可乐和零食的袋子递过来,卖票的男子催他们下车,说要开车了。
阿展他们下了车,阿全躺在铺上,拿出龟子手提给湛安的朋友阿宏打了一个传呼留言:宏哥,我是阿全。我从南滨坐今夜一点的大巴来湛安,大约八点到湛安车站。
阿全上车不久,车缓缓驶出车站,阿展他们看着车走了,才回到车里。
阿火拦了一辆出租车让阿珍自己回厂,他上了阿展的车。
夜间一点多了,阿展送阿宾他们去翠微,路上有几处警察设的查暂住证的关卡,阿展避开这些关卡,把阿宾他们送到翠微村口,阿幕和阿明去后备箱取行李时,大呼起来:阿全的行李没拿。
大家听到他们的呼声围过来,阿全的行李袋果然没拿。阿宾说:怎么办?不知道车到哪里?追不上了。
阿展从车头走过来说:他身上有钱,没衣服会买的。我给他打电话告诉他。
阿展拿出大哥大电话拨打阿全的龟子手提,一会阿全才接电话,阿全在电话那边说:行李忘记拿了。阿展笑着说:正想告诉你,车到哪里了?阿全答道:车过了边防检查站了。阿展说:太夜了,不追了,你自己买点衣服吧。
阿宾他们背着行李进了村,阿展开车回他租的房子。
当阿宾他们走到村后时,几道雪白的手电筒的光镭射到他们身上,几个穿灰色服装的治安员跑过来拦住他们,治安员们大声叫着:蹲下来,把暂住证拿出来。
阿宾大着胆走近一个治安队员的面前说:阿sir,我是炮哥表弟,在山上种菜的。一道手电筒的光束从后面照在阿宾脸上,一个身材魁梧的治安员走过来:塞天河,这么晚你去哪里来?阿宾一听声音是阿炮,心里就安定了下来:表哥,我哥从老家雇了几个老乡来帮忙种菜,他们坐的大巴车晚点了。
阿炮对同事一挥手电筒说:走,是我表弟。说完,领着几个治安队员走了,雪白的手电筒光在村子半空晃着。
阿宾等阿炮他们离开,就领着阿幕他们往棚寮走,阿乐在后面叫:等等我,我的腿僵了,走不动。大家回头,阿乐直直地站着,大家笑了:胆小鬼。
阿全坐的大巴,到了中山南城车站停了车,卖票的男子走到通道,大力拍着铺位边的不锈钢扶手喊着:下车休息十分钟,司机要吃夜宵,大家下车小个便休息一下,买瓶水买瓶饮料喝喝。不要走散,认准车牌。
车厢里熙攘了起来,通道上铺的边沿吊着无数只脚,各种脚臭的味道,一时在车厢里弥漫。
瑟瑟了一会,除了阿全和三个人没下去,还在铺位睡觉。车里空洞洞的,剩下一股死老鼠的臭味,
这时卖票的男子走过来,用脚踢阿全的铺位:起来下去休息十分钟,叫了那么多声,你耳聋啊。
阿全醒了,听到卖票男子这一说,一股怒火冒出来,他一脚把旁边的卖票男子大腿踢去,卖票男子不提防,一个趔趄半跪下来,阿全紧接踢出一脚,踹中他的胸口,噗一声,卖票男子后仰趴在通道上,他翻起身往车头呼叫:打架。说完他又扑过来,阿全这时从铺位里站在通道上,让过扑过来的卖票男子,一拳打中他的下巴,随即挥起拳头猛击。
卖票男子在通道的地毯,从车头冲过来两个拿着钢管的男子,阿全低身抓住卖票男子的头发,向着冲过来的人狠狠地说:来啊,动一下我就妞断他的脖子。
全哥,是我,不要动手,都是自己人。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车头有人大声叫着阿全的名字。
待续
庚子年五月初十日夜,记于雨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