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斌 | 红颜薄命
红 颜 薄 命
文｜刘斌
昨天去墓地烧纸，回来路遇到一位瘦高单薄的女人，冲我笑一笑说：“你是刘斌？"我回答：“是的。"而后一脸诧异看着她。
父亲马上解围说道：“这是赵大伯家三小姐。"
我马上打招呼："三姊你好！" 她说："几十年没见到你，你比以前胖了许多。"
我讪讪笑了笑，而后说："三姊，这几十年你吃了不少苦吧？"
她听了，苦笑笑说："唉！我的苦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我说：“那今天遇到兄弟，就和兄弟说说吧！
她说：“我二十岁嫁给蒯家到今天三十二年了，没过过一天好日子，这门亲事也怪我父亲，图蒯家是杀猪的，嫁给他家，有肉吃，刚结婚没多久，丈夫便经常打我，我由于心情不好，便经常生病，生病便去村里赤脚医生看病，医生见我总是愁容满面，便常开导我，时间一长，我们就像亲人一样无话不说。
我生大女儿，外人造谣说这孩子不是我丈夫的，是和医生生的孩子。因此我经常因这件事被丈夫暴打，两年后又生了个儿子，没满月，丈夫便拖着我带孩子去医院做亲子鉴定，鉴定结果孩子是我丈夫的，可是家暴依旧，孩子六岁时我终于忍无可忍，和他闹离婚，结果两个孩子哭哭啼啼，终于没离成。
女儿十岁那年，我丈夫出车祸去世了，医生看我困难，经常帮助我，村里人都说我和医生关系暧昧、其实我直到今天为止，和医生手都没有牵过。
丈夫死后，留下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和一屁股债，可日子总要过吧，于是我只好重操丈夫旧业，做屠夫杀猪卖肉营生。"
听到这里，我大吃一惊，问道："你一个女人能杀猪？”她说："对呀！我就一个人杀猪，有男人要来帮忙，我怕人家说闲话，总是拒绝人家。
你不知道寡妇有多苦，有一次我骑车去乡村卖肉，下桥时被一块石头拌了一下，结果狠狠摔了一跤，自行车和猪肉摔倒在桥坡下，我当时摔晕了，不省人事，好久好久才醒来，醒来好不容易把自行车扶起来，发现链条断了，猪肉上占满了泥。
当时正是大冬天，河里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我没办法，只好找块砖头，把河里的冰敲个洞，而后把猪肉放在冰水里洗洗，可怎么洗也洗不干净，河水冷的又像针一样的扎人，我当时伤心的直流泪，连死的心都有，可想到家中两个孩子，只好咬着牙，推着自行车朝街上走，由于摔跤耽误时间，到街上赶早市肯定来不及了，只好边走，边吆喝，猪肉便宜卖了，有人围上来，看到猪肉上沾的都是泥，便要狠狠地杀价，还好有个好心老奶奶可怜我，让我跟着她去，她带我一家家把猪肉分掉。
三姊对我讲完她杀猪的事，苦涩地冲我笑一笑，继续说道：”寡妇门前是非多，夜里经常有不三不四男人敲我家的门，有一次大白天，村里一“死”男人手里拿着一张五十元钱来找我，我见他嘻皮笑脸不怀好意，便拿出杀猪刀要和他拼命，他看到明晃晃的杀猪刀，吓得抱头鼠窜跑了。
我怕以后再有不三不四男人来纠缠不清，便养了一条大狼狗，从那以后确实没有男人来搔扰我，但我的凶悍在村里也出了名。
到了夏季农忙，一个人收麦插秧，儿子，女儿虽小但是很懂事，早晚放学总是主动来地里帮我干活，特别是插秧，看到两个孩子身上弄的像泥猴子一样，我心里非常内疚，觉得愧为人母。
农忙结束，我又忙着买猪，杀猪，卖肉，有一天晚上，邻居梁大婶笑着找我，说有事和我谈谈，我问她什么事？她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状。
我说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她才吞吞吐吐地说要给我做媒给本家一个独腿的男人，当时被我一口拒绝了。
没过多久干旱，我家秧田里没有一滴水，许多人家便用小水泵打水，刚好那独腿男人家有水泵，人在屋檐下，不得低头，我只好去他家借水泵，他说现在水泵被几家邻居人借去，在地里打水，等他们打好水，你拿去用好了。
我估计这样要下午四五点钟才能轮到我，便在秧田里拨草到四点左右去拿水泵，水泵拿回了，抽了不到十分钟水，独腿男人柱着拐杖来地里把水泵提走。我气得鼻子直冒青烟，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只好回家拿盆把沟里的水往秧田里戽。
天黑了，女儿，儿子看我没回家，便来地里找我，看到我一个人在朝秧田里戽水，便回家去拿盆来，和我一起戽，那天娘三个一直干到夜里三点钟。
那年干旱之后、便发大水，雨下的像瓢泼的一样，真是船漏偏遭顶头风。房子漏雨不算，山头那面墙又裂了一道很大的缝，夜里睡觉时，我害怕房子倒了，想想自己活着这么遭罪，死了也算解脱，可是两个孩子是无辜，房子真要塌了，对不起两个孩子。
于是我把两个孩子叫醒，告诉他们这房子很危险，我们搬出去，可是孤儿寡母的，谁家又能接受我们娘三个，外面又下着倾盆大雨，没有办法，我只好拿把铁叉插在门口空地上、而后把床上芦苇编的席子掀两张床单在铁叉柄上，娘三个钻到席子底下，抱着一团。
半夜时分只听哗啦一声把我惊醒，我伸头看到我们睡觉那间房子果然倒塌了。
她说到这里，我们已走到村庄大路，我说："三姊，到我家坐坐。"她说："不了，我到镇上还有事，今天不怕你笑话，和你说了这么多，心里感觉亮堂堂的。”
回家路上，我努力回忆对她的印象，她弟弟和我是同学，小时候常去她家玩，那时候看到她大大的眼睛，顾盼生辉，走路时两根长长的辫子像风拂杨柳，感觉她和画上的仙女没什么区别，而今只看到她一脸苍桑。
唉，真是红颜薄命！
【作者简介】
刘斌，男，一个热爱写作和国学的励志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