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仗马与执金吾

01

有人读《苏东坡新传》，读到了下面这段：

苏东坡诗词里，涉及到“立仗马”的，是这首诗：

《次韵孔文仲推官见赠》

我本糜鹿性，谅非伏辕姿。
君如汗血马，作驹已权奇。
齐驱大道中，并带銮镳驰。
闻声自决骤，那复受絷维。
谓君朝发燕，秣楚日未欹。
云何中道止，连蹇驴骡随。
金鞍冒翠锦，玉勒垂青丝。
旁观信美矣，自揣良厌之。
均为人所势，何必陋盐辎。
君看立仗马，不敢鸣且窥。
调习困鞭箠，仅存骨与皮。
人生各有志，此论我久持。
他人闻定笑，聊与吾子期。
空斋卧积雨，病骨烦撑支。
秋草上垣墙，霜叶鸣阶墀。
门前自无客，敢作扬雄麾。
候吏报君来，弭节江之湄。
一对高人谈，稍忘俗吏卑。
今朝枉诗句，粲如凤来仪。
上山绝梯磴，坠海迷津涯。
怜我枯槁质，借润生华滋。
肯效世俗人，洗刮求瘢痍。
贤明日登用，清庙歌缉熙。
胡不学长卿，预作封禅词。

什么是立仗马？其实前面截图里说得很清楚了。就是皇家仪仗队里的礼仪战马，看似光鲜，其实不能鸣，也不能奔驰。所以性本自由的苏东坡，才会唉叹自己本来是野性十足的麋鹿，却误落尘网，做了立仗马。

立仗马的典故出自《新唐书·奸臣传·李林甫传》：“林甫居相位凡十九年，固宠市权，蔽欺天子耳目。谏官皆持禄养资，无敢正言者。补阙杜琎再上书言政事，斥为下邽令。因以语动其余曰：'明主在上，群臣将顺不暇，亦何所论?君等独不见立仗马乎，终日无声，而饫 (yu) 三品刍豆; 一鸣，则黜之矣。后虽欲不鸣，得乎?’由是谏争路绝。”

翻译过来就是唐代李林甫做宰相时专横跋扈，打击敢于言事的谏官，他对谏官们说：“你们看见专供仪仗用的马了吗? 整天不出声，饱食三品马料; 一叫，就被除名了。以后它虽想不叫，还能行吗? ”

02

因为“立仗马”，想起来“执金吾”这个词。

东汉光武帝刘秀有句名言，“做官要做执金吾，娶妻当娶阴丽华”。阴丽华是当时的绝世美人。后来他娶了阴丽华做皇后。

刘秀的这句感慨出自《后汉书 · 皇后纪 ·光烈阴皇后》：光武适新野，闻后美，心悦之。后至长安，见执金吾车骑甚盛，因叹曰：“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

执金吾是当时的官职名，保卫京城的官员，类似于禁卫军。皇帝出巡，类似于仪仗队。

人和人的追求不同，有人源于做立仗马，有人愿意做执金吾。都是对功名利禄的追求。

03

《史记》里写刘邦和项羽的出场，很有意思。

《项羽本纪》里说，秦始皇帝游会稽，渡浙江，梁与籍俱观。籍曰：“彼可取而代也。”梁掩其口，曰：“毋妄言，族矣！”

翻译过来就是，秦始皇游览会稽郡渡浙江时，项梁和项籍一块儿去观看。项籍说：“那个人，我可以取代他！”项梁急忙捂住他的嘴，说：“不要胡说，要满门抄斩的！”

“ 彼可取而代也。”意思是可以取而代之。

关于刘邦，《高祖本纪》里有一段是这样说的：

高祖常繇咸阳，纵观，观秦皇帝，喟然太息曰：“嗟乎，大丈夫当如此也！”

这句话翻译过来，应该是这样：

高祖曾经到咸阳去服徭役，有一次秦始皇出巡，充许人们随意观看，他看到了秦始皇，长叹一声说：“我操！大丈夫就应该象这样！”

04

想起来十几年前，华远在北京开发过一个房地产项目，名字叫“裘马都”，这三个字的出处是《论语·雍也》：“ 赤之适齐也，乘肥马，衣轻裘。” 。意思是公西华，也就是公西赤，去齐国，乘肥马，穿轻暖的裘皮衣服。

都，是大的意思，也和首都的地名暗合。

意思是过富人的生活。

05

有一年，领导人访英，坐伊丽莎白二世女王的金马车入住白金汉宫，电视直播，我隔着电视看那仪仗队和金马车，那威仪，确实令人羡慕。

虽然东西方文化不同，但什么是威仪，什么是人上人，还是有同理心的。

我当时就想，不知道坐在马车上的人，当时心里是什么样的心情。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起项羽刘邦当年的话。

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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