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豁子”传奇

在上个世纪四五十年代,在老哈河中下游,也就是今天的敖汉旗和翁牛特旗交界一带地区,提到“赵振德”这个名字好像没有几个人知道,可一提到“赵豁子”,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豁子”何人?

在一百多年前,敖汉还不像现在这样的旱,虽不能说是“水草丰美”,也是牛羊满山坡了。

在一个叫沙坑的小村子附近,一群孩子正在草地上放羊。其中,有一个叫赵振德的十几岁男孩儿是这群孩子的头儿,他身材魁梧,还有一手绝活,嘴唇上的那个豁口十分的显眼。

“赵豁子,快来帮忙吧。”听到远处的伙伴儿在叫自己的外号,赵振德不但不生气,还挺高兴。因为这个豁子可是勇敢的标志,那是他在骑一匹没人敢骑的烈马时摔的。

赵振德跑过去一看,那个小伙伴儿已经跑得满头大汗了,可有两只调皮的羊无论怎么追,如何地撵,就是不合群。“看我的吧。”赵振德一边说着一边施展出了“绝活儿”。只见他用揽羊的叉子连续投掷出了两个小小的石头子,准确地击中了两只羊的耳根子。那两只羊痛得蹦跳起来,乖乖地跑回到羊群里。

转眼间,赵振德长成了一个半大小子,家里人见他手上挺有“准头儿”,又时常有狼来祸害羊,就又给他买了一枝火药枪。有了枪的赵振德可是如虎添翼了,不管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跑的,赵振德见到啥野物都爱放上一枪。渐渐地,这个蒙古族小伙子可就练成了一手好枪法,飞鸟必落,狡兔难脱,每天回家时都能或多或少地带回点儿野物来。

老赵家出了个使枪好手的消息就很快就传播开了,而且是越传越神。

时值民国末年,又闹起了饥荒,政府为了防止官逼民反,成立了治安队。人怕出名,猪怕壮,治安队指名道姓地强拉赵振德入伍。在当时,有钱能使鬼推磨。如果老赵家是个富裕户,花点儿钱,送点儿礼,也就“网开一面”了。偏偏老赵家穷呀,就只好硬着头皮去“治安”了。

赵振德性格刚烈,受不了旧军队的习气和长官们的压榨,在治安队没干几年,就开了小差,跑回家来,继续放他的羊。

日本占领东三省后,赤峰成了伪满洲国的地界。那时的敖汉旗长是个王爷,叫希拉都仍。希拉都仍以旗公署的名义下令成立敖汉旗蒙古族自卫队,专挑枪法好的蒙古族青年。这一次,赵振德更是不能幸免了,他又当起了自卫队员。很快,赵振德因在随后的几次剿匪战斗中表现出色,得以了王爷的赏识,提拔为代理中队长,长期驻防于哈拉道口。

往哪里去?

七八年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日本侵略者完蛋了,他们的走狗们也狼狈不堪地滚蛋了。

驻守在哈拉道口的蒙古自卫队到底该何去何从呢?赵振德往新惠镇挂电话,想找王爷打听打听,可一连挂了两天的电话也挂不通。

把队伍解散了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咱们拉杆子当几天土匪吧,发两天财,快活快活。

兄弟们的议论,让赵振德感觉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茫然:摆在自己和兄弟们面前的还有两条出路,一是投奔国民党,二是跟着共产党走。

可到底哪个才是正香主呢?一时间,赵振德还真的拿不定主意了。

这时候,他猛地想起一个朋友来。这个人叫李化亭,是一个念过私塾的开明人士,因看透日本人是兔子尾巴长不了,辞官回家隐居乡里。

“振德啊,散伙是下策,当土匪是绝路。你一定要把队伍带好,我个人认为共产党得天下已成定局,我先到赤峰去打听打听消息,为中华出力的时机应当到了。”李化亭语重心长地告诉赵振德。

赵振德从李化亭那里吃了“定心丸”,高高兴兴地回到自卫队敬候佳音了。

李化亭从赤峰回来了,还带来了冀察热辽边区政府的委任状:希拉都仍为旗长,李化亭为副旗长,蒙古自卫队改编为蒙古大队,赵振德为大队长,暂归敖汉旗管辖。

不久,上级又给蒙古大队派来了政治工作人员赵居谦,部队驻守新惠,开展整训,扩大队伍。

扩大力量

全面内战爆发了,各种武装力量纷纷寻找出路,蒙古大队趁机扩大力量。

白石沟一带,以东霸天、元字为首的一股七十多人的土匪,闹得鸡飞狗跳墙,人心惶惶。

李化亭在当地德高望重,又与元字土匪打过交道,就写了一封劝降信送到白石沟,被原封不动地给退了回来。

“劝降不如逼降。”李化亭和赵振德坐在一起一商量,决定给白石沟来点儿硬的。

天还没亮,土匪们还在做梦,蒙古大队就把土匪的临时驻地包围了,开始用铁皮圈成的大喇叭筒子向村子里喊话,进行政策宣传。谁知喊了大半宿,土匪们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天亮了,赵振德派人进村一看,连个土匪影儿也没见到。原来,土匪们已趁着夜色悄悄地溜走了。

“跟踪追击。”赵振德一声令下。当部队行至距离白石沟后山还有几里地远的时候,就被土匪哨兵发现了,向匪首报了警。

土匪们一阵慌乱,放下刚刚端起的饭碗,步行上山。

“停止前进!”从枪声判断,土匪已占领山顶,赵振德命令部队停下来。之后,他让李化亭和赵居谦带领两个中队包围村子,以防土匪逃跑;他自己带领两个中队,把战马集中在一个沟坎底下,徒步上山。此时,天色已暗,战士们一字形散开,向山顶摸去。约摸离土匪还有几十米远的时候,赵振德又下达了停止前进的命令,就地卧倒,向敌人喊话:“你们被包围了,快投降吧!”“缴枪不杀,优待俘虏!”土匪们只听见喊声在跟前,却看不见人影,一个劲儿地胡乱打枪,还往山下放滚石,把山谷震得隆隆作响。

月出一更了,如果再僵持下去,等下弦月出来时,很容易暴露目标。

“继续向山头靠近,土匪不投降,就用手榴弹炸!”得到赵振德命令的战士们迅速摸上山顶,找到有利位置隐藏起来,再次向土匪们喊话,缴械投降。

“轰隆隆——”几枚手榴弹扔过去,刚刚还在骂骂咧咧负隅顽抗的土匪马上就熊了,争先恐后地举起双手,投降了。

蒙古大队的战士们围成了一个圈,让土匪们蹲在中间。赵振德把二十响的驳壳枪往腰里一插,教训起这群子土匪来;“你说你们这帮子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东西,几次劝你们投降,你们就是不干,真是受熊不受敬的脑袋。你们的头儿是谁?站出来吧,报个腕儿吧!”

“我是东霸天。”一个被炸伤胳膊的男人站了出来。

“我是元字,叫孙占元。”另一个男人也低头耷拉脑地站了出来。

“你们两个服了吗?”

“服了,真的服了。”

赵居谦向俘虏们讲解了当前的形势,交待了八路军的政策,并宣布愿意当八路军的都留下,不原干的可以回家为民,不咎既往,负伤的带回新惠治疗。了解到政策后,七十多名土匪有半数表示愿意当八路军,为新中国出力。另外那一半人只想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了,再也不想干伤天害理的勾当了。

至于两个土匪头子嘛,东霸天先去治伤,孙占元参加了蒙古大队,还当上了副连长。

孤胆英雄

1946年春,蒙古大队扩编至二百多人,划归25旅102团二营。李化亭将自己的侄子李海涛推荐给赵振德,当了指导员。李海涛是军官学校的学生,懂军事,可以弥补赵振德在文采和谋略上的不足。

此时,国民党第93军攻占了赤峰,一些立场不够坚定的人对革命产生了动摇,甚至叛变了,这其中就有鲍显廷。

鲍显廷是兵痞出身,跟着赵振德当八路军的目的不纯,只是想享受一番。可是八路军队伍纪律严明,连点儿油水都没有,别说玩女人了,就是抽口大烟都坚决不行。第93军来了,要啥有啥,没啥给啥,吃香的喝辣的,鲍显廷心动了。他胁迫一部分人,准备先享受几天,再投靠国民党。

赵振德正在沙坑的家里休息,重感冒。听说自己的手下叛变了,可把他气坏了,带上孙昌明和那门德格加布这两个枪法好的战士就奔向了乌兰胡同,那里是鲍显廷等人的临时驻地。

“叫我归队,没门!我把兄弟们拉出来就是要享两天福,过快活的日子,再也不跟八路军去活受罪了。”刚一见面,鲍显廷就软硬兼施,千万百计堵住赵振德的嘴:“老赵,你来了,就别走了,姓鲍的还跟你干,你坐第一把交椅,咱们一起快活,咋样?”

“老鲍啊,共产党的八路军可是对咱们蒙古人不薄啊,这一个闺女能找两个主吗?”说到此,赵振德话锋一转,以领导者的严肃口气命令道:“少扯别的,把队伍给我带回去,当胡子是死路一条啊。”

鲍显廷一看这位姓赵的软硬不吃,就把手一挥:“枪下了,人绑了!”

“想缴枪吗?”赵振德敏捷地一闪身,顺势抽出驳壳枪,往裤线上一蹭就打开了保险,还没等那些人反应过来,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们的脑壳儿。与此同时,孙昌明和那门德格加布也已经子弹上膛,一触即发。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别当真,千万别当真。”鲍显廷一看这阵势,连忙换上一副笑脸,把赵振德等人迎入上房。

几经周旋,尽管有少数死硬分子没有归队,但大多数的战士还是跟着赵振德回到了沙坑村,弃暗投明。

赵振德很高兴,大呼小叫地让老婆炒菜,烫酒,他要跟兄弟们好好地喝上几盅。

举起手来

受到国民党第93军改编的几股土匪,结成帮,拉成伙,有中央军做靠山,就更加的有恃无恐,不可一世了。

此时,赵振德带领的蒙古大队已改编为第六支队,配合正规部队,在小河沿、哈拉道口、黑水等地一连打了几个胜仗,土匪们死的死,散的散,一些土匪头子也是逃跑的逃跑,自杀的自杀,正法的正法,只剩下“鲍排长”敖特根白音和“压五洋”两股土匪没有消灭干净了。

根据上级的指示,第六支队党委决定立即追剿“鲍排长”敖特根白音匪伙。

1948年清明节前一天,第六支队从新惠出发,夜宿老哈河南岸的哈拉勿苏村。第二天拂晓,第六支队涉过带冰碴儿的老哈河,穿过玉田皋村头,直奔“鲍排长”的老窝——那什罕庙。

按照事先的安排,齐、赵两位政委和李海涛带领两个连包围那什罕庙。赵振德带领一个连包围了敖特根白音家的大篱笆院,隐匿起来,开始喊话。

“叭叭叭”敖特根白音从纸窗里向外无目的地打了三枪。战士们也瞄准还击,把纸窗打成了筛子底儿。“不要打了,我交枪。”敖特根白音的话音未落,就从纸窗里扔出一杆大枪。隐藏在房山花的一个战士,刚要蹿出去拾那枪,被赵援德给一把拉了回来:“千万不要上当,这是敖特根白音在钓鱼呀,要不他为什么只交大枪,没交手枪呢?”此言一出,吓得那个鲁莽的战士直吐舌头。

这时候,房门开了,出来了两个妇女,是敖特根白音的两个老婆。她们哆哆嗦嗦地说:“赵队长,我们当家的想跟你交个朋友,都是蒙古人,你只要到屋里去,他就交枪投降了。”赵振德一听,这又是要耍花招儿呀。于是,他把两个战士叫过来,如此这般地耳语了几句。两个战士得到队长的指令后,用枪顶着那两个妇女的后腰就进了屋。

敖特根白音蹲在炕旮旯,端着枪,准备临死也要找个垫背的。没想到,进屋的竟然是自己的两个老婆。再往后一看,更绝望了,两只枪已经齐刷刷地端了起来。“唉,赵队长,我服了。”敖特根白音长叹了一声,把三号镜面手枪往炕上一丢,举起了双手。

赵振德和战士们押着敖特根白音返回那什罕时,齐、赵政委和李海涛所带队伍也完成了任务,没费一枪一弹。

最后胜利

吃过几次败仗后,“压五洋”匪伙只剩下一百多人马了,不得不逃到老哈河北,到开鲁边界去苟延残喘了。

第六支队得知压五洋的盘踞地点后,马上派赵振德带两个连前往追击。这天正是1948年端午节前夕,当战士们渡过老哈河,赶到敖包冷村时,已是暮色正浓了。很快,派出的侦察员就反馈来了情报,压五洋一伙住在离敖包冷十五里远的一个村子,没有准备离开的迹象。

赵振德一听,当机立断,堵土匪们的被窝去。

“冲啊!杀啊!”正在蒙头大睡的土匪们被突如其来的喊杀之声吓坏了,有的光着腚就跑,有的跪在地上直喊救命。有一股企图逃跑的土匪在战士们的冲击下,成了无头的苍蝇,死伤十多个,余下的只好缴械投降。

赵振德把几十匹死马分给了百姓们,委托他们把死掉的土匪用席子卷了,埋了,坟头上再插一个写有名字的木牌子,以便将来认领。至于俘虏嘛,愿意参军的,欢迎:愿意回家的,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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