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历史15–亚伯拉罕平原之战 / 开普饭

上文《法国印第安战争》里面咱们说到英军再攻路易斯堡，1758年7月26日法国守将德鲁克签署投降协议，路易斯堡再次落入英国人之手。不过德鲁克也整整拖住英国人七个多星期，让英国人同年夺取魁北克的计划泡汤，为保卫魁北克赢得了时间。冬天是加拿大人最有力的武器，英国人只好等待来年了。

英国人倒也没闲着，阿默斯特命令沃尔夫扫荡加斯佩半岛(Gaspe)，另一个詹姆斯，詹姆斯·默里(James Murray)扫荡米拉米奇(Miramichi)，摩西·黑曾(Moses Hazen)扫荡圣安妮弗雷德里克敦(St. Anne’s-Fredericton)一线，摧毁新法兰西的战争基础。

没有来自法国本土的大规模援助，在英国人志在必得的情况下，所有人都意识到魁北克仅靠新法兰西这点儿力量是万万守不住的，蒙卡姆派手下布干维尔(Louis-Antonie de Bougainville)回国求援。此时法国更重视欧洲战场的胜败，还计划入侵英国本土，认为此举围魏救赵能大大减轻北美方面的压力，只给了布干维尔20艘船300多人回到魁北克。此外还抱有一丝幻想，既然蒙卡姆这么能打，那就再获一次大捷吧。能吗？

1759年6月一支庞大的敌军出现在魁北克人面前，180艘舰船沿着圣劳伦斯河蜿蜒80公里，英国皇家海军四分之一的力量聚集于此，支援着沃尔夫率领的13,500人的陆军部队。守卫着魁北克城的法军只有2,200名正规军、1,500人的殖民地军队，以及从13岁到80岁的民兵，数量不少于英国人，战斗素质就没法比了，好在魁北克人依然有天险可仰仗。

皇家海军舰队由查尔斯·桑德斯(Charles Saunders)指挥，逆流而上来到魁北克城东部的奥尔良岛下锚。蒙卡姆立即采取行动，28号夜里一些火船顺流而下打算火烧英军连营。可惜点火太早，英国人及早发现，把火船引向岸边远离了英国舰船，法国人的行动失败。

英军虽然势大，但拿下魁北克城仍然是一个难题。魁北克城位于绝壁之上，法军的防御看起来滴水不漏，英军一时也没有好的办法，就把眼光瞄向了圣劳伦斯河对岸。那里没有法军把守，沃德勒伊的工程师告诉蒙卡姆英军的大炮射程不够，显然这位工程师的业务水准有些问题。

英军占据了河对岸的高地架起大炮开始瞄准魁北克城，第一发炮弹落入圣劳伦斯河溅起巨大的水花，引得法军阵阵哄笑：这帮英国傻帽……。然而法国人马上就笑不出来了，第二发炮弹飞过圣劳伦斯河落入魁北克城上城，对魁北克的炮击开始了。英军的炮弹如雨点般落下，魁北克城内一片火海，英军的炮火日夜不停地向城内轰击，造成不计其数的平民伤亡和财产损失。这种炮击军事价值不大，但给城内造成了极大的恐慌，“沃尔夫这个恶棍！”比高特骂道。

其实这在沃尔夫是无奈之举，因为地势险要的魁北克城几乎毫无破绽。在写给阿默斯特的信里沃尔夫坦承：“魁北克很难拿得下来，只能寄希望炮火能炸毁他们的粮食、牲口和房子，把那些加拿大人赶回欧洲去。”

当然沃尔夫也一直在尝试着进攻，蒙卡姆凭借有利地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防得滴水不漏，不给沃尔夫任何可乘之机。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尝试失败，沃尔夫沉不住气火气越来越大，命令炮兵再加大打击力度。不过大炮不能上刺刀，解决战斗还得靠步兵，步兵上不去只能干着急，无计可施的沃尔夫行为开始变得古怪，一会儿下令强攻，一会儿又怀疑自己的决策，取消了下达的命令。手下的一个军官开始在背后画漫画讽刺这位将军，还收集证据，以防万一上军事法庭，能证明这些乱七八糟的命令，都是将军本人下的。

随着夏天渐渐过去秋天带着凉意来了，沃尔夫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决定孤注一掷。先前他侦察了悬崖，在西边发现了一处小道，他想可以率部从这里上到城市后面的平原上迫使蒙卡姆出战，于是在九月中旬的一个夜里，一支30艘船的小舰队趁着潮汐顺河而下。

船队经过的时候，岸上的法国哨兵发现了他们，大叫你们是哪部分的？会法语的英国兵说我们是过来送给养的，船队蒙混了过去。黎明前他们在事先侦察好的地点登陆了，英军爬上悬崖干掉了法国哨兵，随后大队人马攀岩而上来到亚伯拉罕平原，这一天是1759年的9月13日。天亮之前，沃尔夫已经把4,500人布置在了亚伯拉罕平原上，还拉上来了两门轻型加农炮。

此时的蒙卡姆还在城东的博波尔(Beauport)，为了配合沃尔夫的行动，桑德斯率领舰队来回游动做出进攻状，让蒙卡姆整夜都在跟着桑德斯跑。

天亮以后法军发现英军立即报告了蒙卡姆，蒙卡姆赶紧收缩部队回到魁北克城，此时的蒙卡姆仍然觉得难以置信，看着身穿红色军服的英军已经开始在城外列阵，蒙卡姆还在嘟囔：“他们不应该在这儿呀！”以前有人提醒过英军可能会从背后发起进攻，蒙卡姆一直不以为然：英国人难道长有翅膀？事情真的就这么发生了。

现在摆在蒙卡姆面前有两条路：立即出击趁英国人立足未稳把他们赶下去继续保有天险，或者坚守待援，等待援兵从蒙特利尔赶来。城内粮草已然不多，他能等到援兵的到来吗？会不会等来的是更多英国兵和大炮？他决定立即打开城门出城迎敌，向英军发起冲击。

蒙卡姆的法军大部分是民兵，不适合这种强调纪律的正规作战，战场上推进的时候远远看见英军便开起了枪，对英军伤害不大。反之英军排成两排岿然不动，在法军前进到距离英军只剩30步的时候，才下达命令开火。随着一声又一声震耳欲聋的排枪声，法军大批倒在英军的火力之下，抵挡不住开始崩溃了，仅仅十多分钟便大局已定。

蒙卡姆腹部和大腿中枪，他蜷缩在马背上坚持着不落马，骑着马缓缓地退回魁北克城，当晚他便死去，庆幸自己不需要活着看到英军入城。

沃尔夫也中弹了，先是手腕和腹部，接着又一颗子弹射中他的胸膛。他倒下的时候一阵欢呼声起：“看哪，长官！”他的一个手下喊：“他们跑了！”

“谁跑了？”沃尔夫焦急地问。“敌人，长官，他们崩溃了。”

亚伯拉罕平原之战结束，英军伤亡 650人，法军的伤亡要大一些，惊慌失措的沃德勒伊率军逃跑了。五天后，手足无措的法国指挥官率众投降。

逃跑的沃德勒伊路上遇到了前来增援的里维斯，里维斯气坏了，骂他们是胆小鬼。里维斯立即赶往魁北克城，等他到达的时候城市已经失陷，无奈不得不退回蒙特利尔。

英国人在魁北克城里捱过了一个难熬的冬天，沃尔夫的炮击让城市成为一片瓦砾，烧火取暖的木材都不够。当兵的饥寒难耐，一千多人失去生命，比死在战场上的都多，整个军营士气低落。

四月份积雪开始融化，圣劳伦斯河上还在结冰的时候，里维斯召集了所有能集合起来的人马反攻魁北克城。令人感到意外的是默里也犯了蒙卡姆一样的错误，他冲出城来迎敌了！可能是实在捱不住，觉得与其冻死饿死，不如死在战场上还能成为烈士。

里维斯将计就计诱敌深入然后杀了一个回马枪，这第二次亚伯拉罕平原上的战斗法国人取得胜利，英国人逃回城里，把珍贵的大炮丢弃在战场。不过法国人也没了后劲，里维斯只能在城外安营扎寨等待援军，战局就此僵了下来，最后的结果要看谁家的援军先到。

5月9日一艘英国船到来给默里送来些补给，随船带来的还有一些报纸。默里命令把报纸送一些给里维斯：看看这是英国来的最新报纸，甭做梦了，俺们英国援军来了。法国人不上当：说不定下一艘就是俺们法国船呢。结果下一艘还是英国船，再下一艘还是英国船，里维斯吃不住劲了，15日率军撤回蒙特利尔。英国皇家海军已经击败了法国舰队，不会再有来自法国的支援了。

现在只剩蒙特利尔还在法国人手里，新法兰西热切盼望的法国舰队在哪里呢？1760年春天，6艘法国军舰从法国起航前往加拿大，但是一天后他们就遇上了英国的封锁舰队，只有三艘船突破封锁。但当他们赶到圣劳伦斯河口的时候，发现这里也有英国舰队。他们接上些难民回到新不伦瑞克海岸的雷斯蒂古什(Restigouche River)河口，派人走陆路穿过敌人的战线前往蒙特利尔寻求命令。

英国人获悉此事，立即从路易斯堡派出舰队，1760年6月22日舰队找到法国军舰，将其全部击沉，这是七年战争在北美的最后一次海战，自此蒙特利尔的外援希望彻底断绝。

英军计划中的钳形攻势终于在蒙特利尔合拢了，得到增援的默里也率2,200人沿着圣劳伦斯河而来，拿下三河市(Trois-Rivieres)后于9月1日抵达蒙特利尔。另一支3,500人的部队由威廉·哈维兰(William Haviland)率领，沿着尚普兰-黎塞留河(Champlain-Riviere Richelieu)走廊推进，拿下只有1,400人把守的Île-aux-Noix岛后，于9月5日进抵蒙特利尔与默里汇合。

阿默斯特亲率11,000大军沿圣劳伦斯河顺流而下，拿下河中的一座小岛上的里维斯堡后，也于同日抵达。第二天阿默斯特占领“中国”——Lachine（有关这个“中国”的笑话请见《探索内陆》），蒙特利尔门户大开。

面对三股合计17,000人的英国大军，里维斯拼凑起来能拿枪的只有4,000人。蒙特利尔无险可守，防御工事是按照对付印第安人袭击的标准修建的，显然无法对抗英国正规军。阿默斯特到达后发出最后通牒，里维斯仍然打算战斗到底，但是沃德勒伊否决了他这个自杀行为。继续抵抗下去徒劳无益，只会增加平民的伤亡，这一场战争已经让新法兰西元气大伤了。1760年9月8日法军投降，新法兰西陷落。

法军投降的条件大都被接受，但是带着军旗荣耀地返回法国这一条被否决——阿默斯特认为参与屠杀平民的军队不配享有这一荣誉。

“那是印第安人干的……”

新法兰西的征服并没有结束七年战争，战争还在广泛的范围内进行，从西印度群岛到东印度群岛，北美的最后一战发生在纽芬兰。

在路易斯堡，英国人开始系统地破坏堡垒工事，以防将来再次交还给法国人，而法国人也需要一些东西在停战谈判桌上讨价还价。法国人手里的牌不多，于是1762年6月法军进攻纽芬兰，意图拿下圣约翰斯(St. John’s)作为谈判的筹码。

900法军迅速在纽芬兰登陆，占领了圣约翰斯港口的威廉堡(Fort William)，接报赶来支援的是威廉·阿默斯特(William Amherst)上校率领的1,700名英军，这个阿默斯特是英军统帅杰佛里·阿默斯特的弟弟。英军首先进攻信号山(Signal Hill)上的法军，信号山的地形非常像魁北克城，悬崖从海面上直接升起，只有一面有路通往山顶。

趁着雨雾英军攻上山顶，经过一番短暂激烈的战斗后占领了山顶，然后英军调转炮口轰击下面的威廉堡。法军抵挡不住于1762年9月18日投降，刚好是在魁北克城投降的三年后。

信号山的战斗是七年战争在北美的最后一战，法国获取讨价还价筹码的尝试失败，加拿大永远地丢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