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个故事——随笔
亚洲商场已经打出中文“中国新年”的字符,大红灯笼挂满了商场,伫在门口的我还是被阳光摸进眼底,这帧影像也因此变得模糊起来。
站在街边的警察手里提着一把来复枪,慵懒地靠着摩托,明亮的天云覆盖在他的头顶,黑皮肤倒也泛起油光来。他对路过的行人都很礼貌,见到我时露出洁白的牙齿,咧嘴笑着。
商场刚开始营业,人丁稀稀落落,安检保安例行检查背包口袋,结束后还是会说声谢谢。点头示意之后,我便开始独自闲逛。透过落地窗可以眺望那座火山,柔和的线条在晨光中呈现出洁净的蓝色,由近及远一层层地深下去。我只是多看了一眼,殷勤的店员在我身后纷纷叫着,欢迎,欢迎。我却已听不见。
一大幅年画在商场中央,三层楼高。一些富有中国气息的装饰,显得更加喜庆起来。我坐在木条长椅上喝完一杯咖啡,那只绣有花纹的玻璃瓷杯散发着余温,我双手握着杯子,忽觉疲惫,因此无所事事地望着低垂的灯笼。人群渐渐聚集起来,一阵阵香水味道随着呼吸而起伏,那种香味飘进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
我只是感觉时间越发尽了近了,一种油然而生的思念,飘进了年末的每一个日子里。小时候,那种期待新衣的场景,夜里,偷偷从衣柜里取出新年衣服,偷偷穿上一遍,然后放回去,等待黎明到来,这种脱不开的单纯和快乐。天亮的时候,鞭炮声响起便惊扰了睡梦中的我。而我早就惦记着母亲藏在楼上的糖品,那种诱惑力从来都是不曾断过。穿上新衣,冲出房间,母亲那种赞扬的夸赞和宠爱,母亲知道我们嘴馋,便早已准备好了东西,洗干净了脸,母亲才会应允。爆竹的硝烟还很浓烈,雾厚重得化不开似的,在新年第一天,不可以打翻碗筷,不可以说不吉利的话,很多个不可以。
在超市,我买了食物,又在肉柜面前踟躇了好久。营业员几乎不耐烦了,可我后知后觉,我犹豫着是该买猪肉还是买牛肉呢,牛肉便宜,但我还是买了猪肉。配上点小葱大蒜,可以开汤,也能小炒。我记得母亲做的葱汤最有滋味,肉很鲜嫩,底料十足。配上一小碗面是再好不过。
这个城市很热,人情冰冷。即便走在偌大的商场中,也觉得很失落。我不知道逛超市的时候该不该推车,手里拿起的商品总是放下,很多东西不想买,觉得好吃的只是看看,吞吞口水,像很多年前跟着大人逛街一样,扯着衣角,而脚步却被拖着走。路过服装店,每次都会去瞧一眼那个服务员,嘴角笑起来有小虎牙的服务员,很像我的一个同学。我总是看她,但我从不买任何东西。也许只有默默地关注一个人才不需要结账,但那些明目张胆地喜欢才会被清算,爱是从不计较。
安吉丽,我是杰瑞米,你好。她怔了怔,在柜台前清点账目。等她抬起头,我已到了橱窗外,灰溜烟的走了。
街头开始喧闹,彼时起了风,壮烈的阳光被吹散。一个黑人司机朝我招手,过来吧。“holy! holy!”
“yeah,how much?”
"sevnty?"
"no, fifty"
"oklang"
我靠在三轮车的后座,就此闭上眼睛,在我的左眼下有一颗痣。
那是一颗会使人流泪的痣。
如果可以,只让我的左眼去流泪吧。
另一只眼睛,让他拥有明媚与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