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旭晨||如果奶奶还活着
汲取文史智慧 引以鉴古知今
奶奶是小脚女人,除了会侍弄庄稼饲养家禽外,没别的能耐。奶奶不识字,连自己的名字也不认识。奶奶 一生很平凡,就如地头的一棵树路边的一株草,平凡得几乎没有故事。奶奶离开我已经40多年了,她静静地躺在泪水和汗水浸泡过的黄土地上。不期想到奶奶,直想哭。
当我坐在豪华餐厅,吃着美味佳肴的时候,总想,假若奶奶能来尝一尝,该有多好。爷爷叫庆元,人称六根先生,是村里的文化人,当过兵做过文书,解放后在邻村做教员。奶奶姓陈,名喜娥,家教甚严,从明望村嫁过来,没过几天舒心的日子,加上自己目不识丁,说话做事都很小心翼翼。在我两岁那年,爷爷去世,奶奶开始守寡,一直至病逝。文革开始后,运动一个接着一个,由于爷爷为阎锡山干过事,被工作队称为有污点的人,连累了我们全家,父亲经常让上边来的人唤去做调查写检查,学校也说我只专不红,不让我入红小兵,奶奶每天唉声叹气,心事重重,在心里头一遍又一遍埋怨爷爷。奶奶吃惯了粗茶淡饭,饿了,唷两个窝头,渴了,喝一缸凉白开,每年只有八月十五和过大年,才能吃上一顿饺子。再后来,一个队上的有到外村上白事筵的,就雇请奶奶去坐车。奶奶可以饱食一顿,还可以腾点,那可能是她这辈子吃过的最好的饭了。
当我乘飞机坐小车的时候,总想,假若奶奶也能坐一坐,该有多好。奶奶从没见过火车小蛤蟆车,她说她见过飞机,天上拖着尾巴喷气的那种,不过天空那么高,飞机像只小鸟,根本看不清楚。包产到户后,家里有了牛车,父亲赶着牛车让奶奶坐上下地去,到晌午收工时,车上拉着收割的庄稼,奶奶便心疼牛,不忍再坐车,颠着小脚往回走,虽不远,但也得走上半点四十分钟。奶奶走路全凭一双小脚,一辈子,自己就把自己的脚印踩了又踩,连坑坑洼洼都踩平踩瓷实了。
当我岀差到大城市,住进星级宾馆,总想,假若奶奶也来坐一坐电梯,住一宿,该有多好。奶奶说咱家原来住在栗家巷,院子很大房子也气派,到老爷爷手上,因耍钱欠债,只好连房带院卖了,搬到现在的住处。现在的这个院有一亩大,上下两串,除大门外还有二门,有三间正房三间南房,这便是爷爷留下的全部房产,后来父亲拆了南房又盖了三间正房。大哥娶过大嫂后,奶奶一个人便住在了上房把边的一间屋里,我从十四岁开始和奶奶作伴,吃住在一起,一直到她去世。由于常年下地劳作,奶奶身体很好,很少生病,一直挣工分尚有分红。到年底,奶奶把分红的几十元钱包进一块小手帕里,锁进小躺柜里。到了大年初一早上,奶奶早早地把手帕取岀来,一层层打开,给前来拜年的娃娃们每人一张二角的票子。我比其他人都多,最少五角,最多一块,连大人们都说奶奶偏心。
当我坐在家里舒适的沙发上时,总想,要是能让奶奶来坐一坐,该有多好。巷口有块大石头,那是奶奶每天都要去坐的地方,喘口气歇歇脚,和熟识的人聊聊天。记得去世那天晚上,奶奶取回便盆,拉上窗帘,给我铺好床,我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半夜醒来,见奶奶剧烈地咳嗽,吐血,我赶紧叫醒父母。不到半个时辰,奶奶便溘然长逝,走完了七十八载命运多舛的一生。岀引那天,我一路嚎啕大哭,谁也劝不住。
在奶奶走后的半年里,我独自住在奶奶和我住过的屋子里,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同巷的如贤伯伯说,六根婶子无疾而终,是她一辈子做善事修来的福!其实,奶奶这一生没享多少清福,还在读书的我还不太懂得也来不及尽孝道。一瞑之后,万事皆休。
如今,每次还乡,我总要在奶奶住过的老屋前站上老半天,希望慈祥的奶奶走到院子中来,看看她最亲最疼的二孙子,尝尝我给她买得好吃的,听听我给她讲述城里的故事。树欲静而风不止,孙欲孝而亲不在,我只有把满腹思念埋在心底,在阳光雨露的滋润下,开出一丛丛车前草来,一如默默无闻的奶奶,黄了,绿了…
作者简介:栗旭晨,山西忻府区南高村人,现任忻州市广播电视台专题部主任,荣获山西省第五届百佳新闻工作者称号,荣获中华新闻工作者协会金质奖章,著有文集《跨越》、散文集《梦里花落》《梦里花开》。
回顾往期内容
山西文史交流平台
《文史艺苑》是山西文史研究者、爱好者联合创办的一个微信公众平台, 本平台主要从史政发展、塞外文化、红色文化、名人民俗以及非遗保护等方面进一步精研深挖,弥补省内各地文史典籍缺失,使尘封的历史文化闪耀昔日光芒。注意事项:
1、文史来稿要求原创作品,请以附件形式发送,并附上有关照片及作者简介发邮箱:scgsjzb@163.com 或主编微信sczb0972.
2、本平台发布的原创文章,赞赏10元以下(含10元)作平台运作,赞赏10元以上部分按70%作稿酬发给作者。请投稿后加主编微信,以便红包发放稿酬。
3、在文章推出7日后支付赞赏稿酬;切勿抄袭,文责自负。
4、特别敬告:在其他微信平台推出标注原创的作品不要再投本平台。
史政发展、塞外文化、红色文化、名人民俗、文物考证以及非遗等文化
对此感兴趣的朋友 请关注 文史艺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