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父亲与姑母
七年前的10月12日,我亲爱的父亲张业精先生永远离开了我们。七年后的同一天,父亲的胞妹、我亲爱的姑母张白娥驾鹤西去,去西天与她的长兄会面。昨夜从湘阴老家吊孝回来,抚今追昔,感慨万千。谨以七年前我写给父亲的一封信,敬献灵前,长歌当哭,长跪祭拜。
亲爱的爸爸:
今天是12号,您离开我们整整一个月了。我们好想你哦。我觉得您就像出差一样,或是回了一趟岳阳,很快就会回到长沙来的。在过去的很多很多年里,你总是匆匆地奔忙,分离又聚合,我们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
但现实很无情。
这一次,您是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过去的一个月里,只要我是醒着的时候,几乎没有时刻不在想着您。无论是散步的时候还是开车的时候,无论是坐在书房的电脑前,还是开会听着别人发言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出现的总是您的影子。您的笑容、您的声音、您走路的姿态,您又浓又粗的眉梢、您满头的白发、您身着的衣衫。
妈妈说,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您活了八十岁,应该是天寿。您曾经无数次地对我说,如果活了八十岁,就知足了。您说,我们家族的先辈,您是最长寿的。我从懂事的时候,就记得您说过的一句话:“医生说,我最多能够活十年。”那是六十年代,溃疡病在无情地折磨您。您当时的愿望或许就是能够再活十年八年。但现实是,您再活了五十年。五十,是不是知足了?我不知足!我的弟弟妹妹们不知足,我的妈妈也不知足。现在的生活条件,远比六十年代强多了,您再活十年八年,也不是很奢侈的愿望哦。
但现实很无情。
三个多月以前,我拿着您的医疗检验报告,我就哭了。弟弟哭了,妹妹哭了,远在美国的女儿也哭了。这个报告书就是一纸判决书,宣告您留下的日子只能用日来计算。女儿和外甥从美国赶回来,守在您的病床前,想好好地陪您走完人生最后的一程。他们很懂事,您应该很欣慰吧。但我不敢告诉妈妈,怕她心里上接受不了残酷的“判决”。我更不敢告诉您,所以我平生第一次对您说谎。在我的心底里,真的期望奇迹发生。直到您生命的最后时刻,我还怀疑检验报告是不是有错误。我多么希望那个报告是荒唐错误的啊。
但现实很无情。
从拿到那纸检验报告起,我几乎崩溃了,身体就像飘一样,断了根儿似的,走路恍恍惚惚。我唯一的愿望是天天守在您的病床前。只要不是我夜晚睡在病房里陪您,每天一大清早,我就要赶到医院去。只有看到了您,坐在您的身边,我心里就踏实了。我多么希望天天给您读报纸、给您讲故事、听您说过去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哦!我多么想每天能够给您按按肩膀揉揉腿脚!我多么希望我熬出来的中药能够体现出神奇的功效哦!我甚至相信迷信的说法,把药渣子倒在路面上,期望人们跨过而使您的病情好转,哪怕是一点点好转哦!
但现实很无情。
亲爱的爸爸,我每天来到您的床前,总是给您说一些“利好”的消息,我真不想说谎啊。但真实的检验数据怎么能够告诉您哦。强装笑颜是我这两个月的客观写照。我心里在哭,但我在您的面前不敢哭。妹妹也是这样,弟弟也是这样。甚至我们连偷偷地哭一次也不敢。我们怕自己的黯淡的情绪影响了您和妈妈,怕黯淡的情绪影响了治疗。但病魔还是无情地把您带走了。在举行告别仪式的头一天晚上,我一个人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放声大哭了一场。两个月里积聚的泪水,涌泉一样,是愧疚、是感恩、是怀念,更多的是对无情的现实控诉和抗议。
亲爱的爸爸,每天面对您照片上慈祥的微笑,我不敢正视您的双眼。那眼神,有多少关怀,有多少慈爱啊!我的脑海里,总是抹不去您在病床上那双无奈和期待的眼神!我们多么想挽留住您,多么想还是和我们在一起。多么想我们开着车,带着您回老家,带着您去踏青、带着您和您的朋友们去聚会。亲爱的爸爸,这些心愿,永远永远未了,只能是永远的遗憾。
经过了几天风雨,天色又放晴了。暖暖的冬天的太阳从窗台穿过,透过窗棂进入您的房间。妈妈在喃喃地说,天晴了,她想和您一起去散散步。但现实很无情,这完全是一种奢望。妈妈的愿望,只能是在梦中去实现了。我们想再见到您,也只能是在梦中了。
可是,一个月了,我没有一次梦到过您。您知道吗?这是多么大的遗憾哦。难道我这个小小的愿望很奢侈吗?亲爱的爸爸,我好想您啊!
效儿叩上
2012年1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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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退休以后,住在省委我的家中那段时间,他是很快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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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时的父亲,去韶山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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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汨罗江农场30年后,我们一家人重返农场子弟学校,在旧居前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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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龄前的我,与父亲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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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来长沙,父母带我在凯旋门照相留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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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时代,我们兄妹与父母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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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年秋天,父亲送我的弟弟到湖南大学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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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到厦门大学看望他们的小孙子张晓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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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在湖南省委机关大院留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