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探真•古本《道德经》汇校——帝国政治红线系列(3)
人猿相揖别。只几个石头磨过，小儿时节。铜铁炉中翻火焰，为问何时猜得？不过几千寒热。人世难逢开口笑，上疆场彼此弯弓月。流遍了，郊原血。一篇读罢头飞雪，但记得斑斑点点，几行陈迹。五帝三皇神圣事，骗了无涯过客。有多少风流人物？盗跖庄屩流誉后，更陈王奋起挥黄钺。歌未竟，东方白。
——毛泽东，《贺新郎·读史》
接上篇，今天能看到的《道德经》，主要有九个版本。一是郭店楚简本，是指1993年湖北省荆门市郭店一号楚国墓室中发现的竹简，成书于战国中期。优点是属考古实物发现，可信度高，基本不存在被汉儒篡改的可能，缺点是缺失较多。
二是马王堆帛书甲本和乙本，是指1971年湖南长沙马王堆汉墓三号墓中出土的帛书，甲本和乙本文本上略有差异，甲本不避汉高祖刘邦的名讳，推断抄写于刘邦称帝之前；乙本避刘邦讳，抄写年代可能要晚于甲本，但两个本子都没有避汉文帝刘恒的讳，是汉文帝时期之前的版本。这两个本子的优点是属考古实物发现，可信度高；甲乙互补，基本能凑齐整本；都是“废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前的版本，被汉儒篡改的可能性小。
三是北大藏竹简本，是指2009年北京大学受赠竹简中的版本。这个本子的优点是书法精美、缺失很少，缺点是文本诡异，这个本子几乎没有新的信息，更像是现有诸本的子集，这对一个考古实物来说很不正常；加上来路不明，本文对其真实性存疑，不予采用。
四是王弼本、河上本、傅本、景龙本、范本五种，这五个版本差别不大，都是被汉儒修改过的版本，是今天流传最广的版本，也是1971年马王堆帛书发现前能见到的唯一老子文本。
现存的九个版本，从可靠性来说，由高到低依次是：郭店楚简本、马王堆帛书甲本、马王堆乙本、王弼本等五种。北大藏竹简本不列入对比。非常幸运的是，有了1971年马王堆汉墓和1993年郭店楚墓的考古发现，黄老学说有可能被重新审视，发现其在帝国政治传统中如烟似缕、缥缈无定的魅影，获得与儒家学说平等的地位，而不再只是算命打卦、长生不老、房中秘术等边缘形象。
本文（被汉儒篡改前的老子学说，本文称为“古文经”；汉儒篡改以后的各类通行本，称为“今文经”）的汇校方法是，按可靠性优先级决定录用的文字，郭店楚简本有的，优先用郭店楚简本；马王堆帛书甲本有的，就用甲本；乙本依次类推。只有郭店楚简本、马王堆帛书甲本、乙本都缺失的，才会录用王弼本等汉儒五种的文字，加下划线予以标记，这部分文本并不可靠。
本文以杨丙安先生著《老子古本合校》中华书局2014年版为底本，汇校的来源郭店楚简本、马王堆帛书甲本、乙本的文字，以及作为对照的王弼本均来源于此书。加粗的字，为与王弼本相比，增加的文字；加删除线的字，是改掉的王弼本文字；背景为淡红色的字，是值得注意的重大区别或王弼本多出来的文字。
本文的顺序大体遵循马王堆帛书，与大多数解读老子的著作不同，没有延续传统的《道德经》章节。一方面，郭店楚简本和马王堆帛书，并没有划分章节，今文经对章节的划分，割裂了原本老子的论述逻辑。好比一根藕，虽然是一节一节的，但并没有断，汉儒武断地将藕砍成一块一块，有的将上一节的藕和下一节的砍成一块，将上一节的结尾和下一节的开头，硬拼成所谓的一章，造成无法理解。
另一方面，与《论语》不同，古文经不是一本语录集，而是一本相对完整的著作，老子的观点，几乎都有论述过程，句与句之间的叙事是连续的，几句话在一起说一件事。一分章节，好比将一包方便面的说明书，一字一句地拆开解读，从中查找世界本原、宇宙真理的学说，将本来清晰明了的政治著作搞成天书玄学，将君主治政治人的规律变成满足肉身欲望的技巧。今文经特别突出“道可道、非常道”，将其作为首篇，正是这种思想所致。实际上无论是郭店楚简本，还是马王堆帛书甲本、乙本，都没有突出所谓“道”的部分。
本文的阅读，还有几个需要注意的地方：一是关于“民”和“人”，古文经对“民”和“人”的区分相对严格，“民”一般是指民众，而“人”是指君主、统治阶级。但在今文经中已经没有这种区别。二是关于“我”和“吾”，“我”实际上是第三人称，是指政治规律、德或道，而“吾”才是我们今天一般理解的“我”。三是“弗”和“不”，“弗”多是今天“不”的意思，而“不”除有今天“不”的意思外，还有“否定”、“与……无关”的意思，比如，“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声人不仁，以百省为刍狗”，这里的“不仁”并非今天所说的“不仁慈”，而是“与仁无关”“无所谓仁或不仁”的意思，这一点是学界共识。四是一种“某不某”“某无某”的结构，比如，“为无为”“事无事”“学不学”“欲不欲”等，这是本书的核心观点，并非“什么也不做”的意思，而是要在更高维度、境界、层次上思考、准备、行动，保持应变空间，掌握先机主动。
多说无益，开始正文。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上德无为而无以为也，下德为之而有以为；上仁为之而无以为也；上义为之而有以为也；上礼为之而莫之应也，则攘臂而乃之。故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夫礼者，忠信之泊也义之薄，而乱之首也。前识者，道之华也，而愚之首也而愚之始。是以大丈夫居处其厚，而不居其泊；居薄；处其实，不居其华。故去皮彼取此。
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霝灵，浴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而以为天下正贞。其致之也，胃天毋已清，天无以清，将恐莲裂；胃地毋已宁地无以宁，将恐发废；胃神毋已霝神无以灵，将恐歇；谓浴毋已盈谷无以盈，将恐渴竭；万物无以生，将恐灭；胃侯王毋已无以贵以高，将恐欮蹶。故必贵而以贱为本，必高矣而以下为基。夫是以侯王自谓孤、寡、不（榖的左边）榖。此其贱之本欤？非也。此非以贱为本邪？非乎？故致数与无与。是故数舆无舆。不欲䘵䘵若玉、硌硌若石。琭琭如玉、珞珞如石。
返也者，道之动也；反者，道之动；弱也者，道之用也。天下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亡无。上士闻道，勤能行于其中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闻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弗大不笑，不足以为道矣。是以故建言有之：明道如（弗目），夷道若类，进道若退若昧，进道若退，夷道若颣，上德如若谷，大白如若辱，广德如若不足，建德如若偷，质真如愉若渝，大方亡隅，大器曼成，大音祇声，天象亡形，道褒无名。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道隐无名。
夫唯道，善始且善成善贷且成。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中冲气以为和。天下人之所恶，唯孤、寡、不（榖的左边）榖，而王公以自名也为称。勿或（员文）之而云，云之而（员文）故物或损之而益，或益之而损。故人之所教，夕议而教人我亦教之。故强良强梁者不得其死，我吾将以为学教父。天下之至柔，驰骋于天下之致至坚。无有入于无间，吾是以知无为之有益也。不言之教，无为之益，天下希能及之矣希及之。
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得与亡孰病？是故，甚爱必大费，厚藏必多亡多藏必厚亡。故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大成若缺，其用不敝；大盈若盅冲，其用不穷；大巧若拙，大成若诎，大直若屈。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燥胜凔，清胜热，清静为天下正。躁胜寒，静胜热，清静为天下正。天下有道，却走马以粪。天下无道，戎马生于郊。罪莫厚乎甚欲，咎莫憯乎欲得，祸莫大乎不知足。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知足之为足，此恒足矣。故知足之足，常足矣。
不于出户，以知天下；不规于牖，以知天道不窥牖，见天道。其出也（彌土）弥远，其知（彌土）弥少。是以圣人不行而知，不见而名，弗不为而成。为学者日益，为道者日损。损之或又损，以至亡于无为也。亡无为而亡无不为。取天下也，恒常以无事，及其有事也，不足以取天下。
圣人恒常无心，以百省之姓心为心。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也。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也。圣人之在天下也，（忄翕）（忄翕）焉歙歙，为天下浑其心，百姓皆属耳目焉，圣人皆孩之。
出生入死。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而民生生人之生，动皆之死地之十有三动之死地，亦十有三。夫何故也？以其生生也。以其生生之厚。盖闻善执摄生者，陵行不辟矢虎路行不遇兕虎，入军不被甲兵，矢无所椯其角，虎无所昔其蚤，兕无所投其角，虎无所措其爪，兵无所容其刃。夫何故也？以其无死地焉。
道生之，而德畜之，物刑形之，而器势成之。是以万物莫不尊道而贵德。道之尊，德之贵也，夫莫之（艮寸）而恒自然也。，夫莫之命而常自然。故道生之，德畜之，长之，遂育之，亭之，毒之，养之，复覆之。生而弗有也，为而弗寺也，长而弗宰也，此之谓玄德。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
天下有始，以为天下母。（既心）既得其母，以知其子；（既心）既知其子，复守其母，没身不殆。闭其门，塞其兑，终身不（予山）。启其兑，赛其事，终身不逨。塞其兑，闭其门，终身不勤。开其兑，济其事，终身不救。见小曰明，守柔曰强。用其光，复归其明，毋道身央，是胃袭常。无遗身殃；是为习常。
使我（扌絜）介然有知也，行于大道，唯他施是畏。大道甚夷，民甚好（亻解）而民好径。朝甚除，田甚芜，仓甚虚，服文采彩，带利剑，厌食而货财有余，厌饮食，财货有余；是谓盗夸。非道也哉。
善建者不拔，善休抱者不脱，子孙以其祭祀不屯辍。修之于身，其德乃真；修之于家，其德有乃余；修之于乡，其德乃长；修之于邦，其德乃丰；修之于天下，其德乃愽普。故以身观身，以家观家，以乡观乡，以邦国观邦国，以天下观天下。吾何以知天下然兹哉？以此：含德之厚者，比于赤子。螝蜂虿虺蛇弗（艹丆虫）不螫，攫鸟猛兽弗扣猛兽不据，攫鸟不搏。骨弱筋柔而捉握固，未知牝牡之合然怒而全作，精之至也。终日乎而不忧号而不嗄，和之至也。和曰常，知和曰明。知和曰常，知常曰明。益生曰祥，心使气曰强。物壮则老，是谓不道。谓之不道，不道早已。
知之者弗言，言之者弗知。知者不言，言者不知。闭其兑，塞其门，和其光，同其尘，（畜刂）其（尔贝贝），解其纷，塞其兑，闭其门，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是谓玄同。故不可得而亲，亦不可得而疏；不可得而利，亦不可得而害；不可得而贵，亦不可得而贱，故为天下贵。
以正之邦，以奇用兵，以亡事取天下。以正治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吾何以知其然也？哉？以此：夫天多忌讳，而民弥叛；民多利器，而邦滋昏；人多智天，而奇物滋起；法物滋彰，盗贼多有。天下多忌讳，而民弥贫；民多利器，国家滋昏；人多伎巧，奇物滋起；法令滋彰，盗贼多有。是以圣人之言曰：我无事而民自富，我亡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欲不欲而民自朴。故圣人云：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其正（門系）（門系）其政闷闷，其民屯屯淳淳；其正政察察，其邦夬夬其民缺缺。
（旤心）祸兮，福之所倚，福兮，（旤心）祸之所伏。孰知其极？其无正也。正复为奇，善复为妖。人之（米心）也迷，其日固久矣。是以圣人方而不割，兼廉而不刺刿，直而不绁肆，光而不眺耀。治人事天莫若啬。夫唯啬，是以早服。早服是谓是谓早服。早服谓之重积德；重积德，则无不克；无不克，则莫知其极；莫知其极，可以有国。有国之母，可以长久；是胃深槿固氐是谓深根固柢，长生久视之道也。
治大国若亨烹小鲜。以道立莅天下，其鬼不神；非其鬼不神也，其神不伤人也；非其神不伤人也，圣人亦弗伤也。，圣人亦不伤人。夫两不相伤，故德交归焉。
大邦国者，下流也，天下之牝，天下之郊也。。天下之交，天下之牝。牝恒常以靓静胜牡，为其靓也，故宜为下。以静为下。故大邦国以下小邦国，则取小邦国；小邦国以下大邦国，则取于大邦。则取大国。故或下以取，或下而取。故大邦者大国不过欲兼畜人，小邦者国不过欲入事人。夫皆得其欲两者各得所欲，则大者宜为下。
道者，万物之注也奥。善人之（王艹呆）也宝，不善人之所（王艹呆）也保。美言可以市尊，行可以贺人。美言可以市，尊行可以加人。人之不善也，何弃之有？故立天子，置三卿公，虽有共之璧以先四马，不善坐而进此。拱璧以先驷马，不如坐进此道。古之所以贵此道者何也？不胃求以得不曰以求得、有罪以免舆邪？故为天下贵。
为亡无为，事亡无事，味亡无味。大小多少，报怨以德。图难乎于其易，为大乎其细也；天下之难作于易，天下之大作于细。图难于其易，为大于其细；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是以圣人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夫轻诺必寡信，多易必多难。是以圣人犹难之，故终亡难无难矣。其安也，易（止木)也；其未兆也，易谋也。其脆也，易判也；其几也，易散也。为之于其亡有也，治之于未乱。其安易持，其未兆易谋。其脆易泮，其微易散。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乱。合抱之木，作于毫末；九成之台，作于羸土；百仞之高，始于足下。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为之者败之，执之者失之。是以圣人无为，故无败也；无执，故无失也。为者败之，执者失之。是以圣人无为，故无败；无执，故无失。慎终若始，则无败事矣。人之败也，恒于其且成也败之。民之从事，常于几成而败之。慎终如始，则无败事。是以圣人欲不欲，不贵难得之货；学不学，复众人之所过，是以能辅万物之自然而弗不敢为。
故曰为道者，非以明民也，将以愚之也。古之善为道者，非以明民，将以愚之。民之难治也，以其知也智多。故以知知邦，邦之贼也；以不知知邦，邦之德也。故以智治国，国之贼；不以智治国，国之福。恒知此两者，亦稽式也。恒常知稽式，此胃是谓玄德。玄德深矣、远矣，与物反矣，然后乃至大顺。
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能为百谷下善下之，是以故能为百谷王。圣人之在民前也，以身后之；其在民上也，以言下之。是以欲上民，必以言下之。欲先民，必以身后之。其在民上也，民弗厚也；其在民前也，民弗害也。是以圣人处上而民不重，处前而民不害。天下乐进而弗厌。是以天下乐推而不厌。以其不争也，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天下皆胃我大，大而不宵。天下皆谓我道大，似不肖。夫唯大，故似不宵肖。若宵肖，细久矣。久矣其细也夫。我恒有三葆宝，市而（王呆）之持而保之：一曰兹慈，二曰检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夫兹慈，故能勇；检俭，故能广；不敢为天下先，故能为成事长成器长。今舍其兹慈且勇，舍其检俭且广，舍其后且先，则必死矣。夫兹慈，以战则胜，以守则固。天将建之，女以兹垣之。天将救之，以慈卫之。
善为士者不武，善战者不怒，善胜敌者弗不与，善用人者为之下。是胃谓不争之德，是胃谓用人之力，是胃肥谓配天，古之极也。用兵有言曰：吾不敢为主而为客，吾不进寸而芮尺不敢进寸而退尺。是胃谓行无行，襄攘无臂，扔无敌，执无兵，乃无敌矣。旤莫大于无适，无适斤亡吾（艹亻呆）矣祸莫大于轻敌，轻敌几丧吾宝。故称兵相若抗兵相加，则哀者胜矣。
吾言甚易知也，甚易行也。而人莫之能知也，而莫之能行也。天下莫能知，莫能行。言有君，事有宗。言有宗，事有君。夫唯无知也，是以不我知。知我者希，则我者贵矣。是以圣人被褐而褱怀玉。知不知，尚矣；不知不知，病矣。知不知，上；不知知，病。夫唯病病，是以不病。是以圣人之不病，以其病病，是以不病。
民之不畏畏，则大畏将至矣。民不畏威，则大威至。毋闸无狎其所居，毋无厌其所生。夫唯弗不厌，是以不厌。是以圣人自知而不自见也；自爱而不自贵也。故去被彼取此。勇于敢者则杀，勇于不敢者则栝活。此两者，或利或害。天之所亚恶，孰知其故？是以圣人犹难之。天之道，不单而善朕，不争而善胜，不言而善应，不召而自来，弹而善谋。繟然而善谋。天罔（衤圣）（衤圣）天网恢恢，疏而不失。
若民恒且不畏死，奈何以杀愳之也？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若民恒畏死，则而为者，吾将得而杀之，夫孰敢矣。若使民常畏死，而为奇者，吾将得而杀之，孰敢？若民恒且必畏死，则恒有司杀者。常有司杀者杀。夫伐司杀者杀，是伐大匠斫也。夫伐大匠斫者，则希不伤其手矣。夫代司杀者杀，是代大匠斫，夫代大匠斫者，希有不伤其手矣。人之饥也，以其取食（辶兑）税之多也，民之饥，以其上食税之多，是以饥。百姓之不治也，民之难治，以其上有以为也，是以不治。之有为，是以难治。民之巠轻死，以其求生之厚也，是以巠轻死。夫唯无以生为者，是贤于贵生。
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艹恒）仞贤坚强。万物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木車）（高死）枯槁。故曰：坚强者，死之徒也，柔弱微细者，生之徒也。是以兵强则不胜，木强则恒兵。强大居处下，柔弱微细居处上。
天下之道，酋张弓者也。天之道，其犹张弓与？高者印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员文）损之，不足者补之。故天之道，（员文）损有余而益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员文）损不足而以奉有余。孰能有余而有以取奉于天者乎？唯有道者乎。孰能有余以奉天下，唯有道者。是以圣人为而弗又，成功而弗居也，若此，其不欲见贤也。是以圣人为而不恃，功成而不处，其不欲见贤。
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也，以其无以易之也。水之朕刚也，弱之朕强也，弱之胜强，柔之胜刚，天下莫弗知也不知，而莫能行也。是以故圣人之言云：曰受邦之（言句），是胃社稷之主；受邦之不祥，是胃天下之王。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谓天下王。正言若反。
和大怨，必有余怨，焉安可以为善？是以圣人执右介左契，而不以责于人。故有德司介契，无德司勶徹。夫天道无亲，恒与善人。天道无亲，常与善人。小邦国寡民，使有十百人之器毋用，使民重死而远徙，有车周无所乘之，有甲兵无所陈之，使民复结绳而用之。使有什伯之器而不用；使民重死而不远徙。虽有舟舆，无所乘之，虽有甲兵，无所陈之。使人复结绳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乐其俗，安其居。，乐其俗。（粦几）邦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
信言不美，美言不信。知者不博，博者不知。善者不辩，辩者不善。善者不多，多者不善。知者不博，博者不知。圣人无不积，既以为人，己俞愈有，既以予与人矣，己俞愈多。故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弗不争。
道可道也，非恒常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常名也。无名，万物天地之始也；有名，万物之母也。故恒常无欲也，以观其眇妙；恒常有欲也，以观其所噭徼。两者同出，异名同胃。玄之有玄，众眇之门。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也，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此其斯不善已。有亡之相生也，难易之相成也，长短之相形也，高下之相盈也，音声之相和也，先后之相随也。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较，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是以圣人居亡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弗始也，为而弗恃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也，是以弗去也。万物作焉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不上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是以圣人之治也，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恒常使民无知无欲也，使夫知不敢弗为而已智者不敢为也，为无为，则无不治矣。
道冲，而用之，有弗盈也。（氵肃）呵始万物之宗。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锉其兑，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呵始或存。湛兮似或存。吾不知其谁之子也，象帝之先。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声圣人不仁，以百省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龠欤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闻数穷，不若守于中。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浴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胃谓天地之根。绵绵呵若存，用之不堇勤。天长地久。天地之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也，故能长生。是以声圣人芮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不非以其无私舆邪？故能成其私。
上善治水，水善利万物而有争，居众之所恶，故几于道矣。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氵肃）渊，予善天，与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蹱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止木）而盈之，不不若已。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湍而群之，不可长保也。揣而棁之，不可长保。金玉盈室，莫能守也。金玉满堂，莫之能守。贵富而骄，自遗咎也。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遂身退，天之道也。
载戴营（礻白）抱一，能毋离乎？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槫气致柔，能婴儿乎？专气致柔，能婴儿乎？修除玄蓝，能毋疵乎？涤除玄览，能无疵乎？爱民栝国，能毋以知乎？爱民治国，能无知乎？天门启阖，能为雌乎？天门开阖，能无雌乎？明白四达，能毋以知乎？明白四达，能无为乎？生之，畜之，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
卅楅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也。然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埴器之用也有器之用。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也。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五色使人目明，五色令人目盲，驰骋田腊使人心发狂，难得之（亻咼贝）使人之行方，五味使人之口（口相），五音使人之耳聋。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声圣人之治也，为腹不为目，故去罢耳彼取此。
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何谓宠辱若惊？宠为下也，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何胃谓贵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亡无身，或吾有何患？故贵为以身于为天下，若可以讬寄天下矣；爱以身为天下，若可以迲讬天下矣。
视之而弗不见，名之曰（微耳）名曰夷；听之而弗不闻，名之曰希名曰希；捪搏之而弗不得，名之曰夷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至计致诘，故（口束）混而为一。一者，其上不攸，其下不忽，寻寻呵不可名也其上不皦，其下不昧，绳绳不可名，复归于无物。是胃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胃沕望谓惚恍。隋而不见其后，迎而不见其首。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
执今之道，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能知古始，是胃谓道纪：长古之善为士者，必微溺玄达微妙玄通，深不可识。是以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豫乎若冬涉川，犹乎其若畏四邻，严乎其若客，涣乎其若释，屯乎其若朴，坉乎其若浊。豫焉若冬涉川，犹兮若畏四邻，俨兮其若容，涣兮若冰之将释，敦兮其若朴，旷兮其若谷，混兮其若浊。孰能浊以静者将之徐清？孰能庀以迬者将安以久动之徐生？保此道者，不欲尚盈。夫唯不盈，故能蔽不新成。
至虚，恒也，守中，笃也。万物旁作，居以须复也。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天道员员，各复其根。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是胃谓复命。复命，曰常也，知常，曰明也。不知常，㠵；妄作，凶。知常容，容乃公，公乃王，王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沕身不怠。没身不殆。
大太上，下知有之。其次，亲而誉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信不足安，有不信。焉，有不信焉。犹乎悠兮其贵言也。成事遂功，而百姓曰，我自然也。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故大道废安，有仁义；知快智慧出安，有大伪；六亲不和安，有孝慈；邦国家昏乱安，有正忠臣。绝知弃辩，民利百倍；绝巧弃利，盗贼亡有；绝伪弃虑，民复孝慈。三言以为辨不足，或令之，或乎属。视素保朴，少私寡欲，绝学亡忧。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民复孝慈；绝巧弃利，盗贼无有。此三者以为文不足，故令有所属：见素抱朴，少私寡欲，绝学无忧。
唯之与呵阿，相去几何？美善之与恶，相去何若若何？人之所畏，亦不可以不畏人。不可不畏。望呵，其未央才！荒兮，其未央哉！众人巸巸，若乡于大牢而春登台，我泊焉未佻，若婴儿未咳，累呵如无所归。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我独泊兮其未兆，如婴儿之未孩；儽儽兮若无所归。众人皆有余，而我独若遗。我禺愚人之心也哉！惷惷呵。沌沌兮！鬻人昭昭，我独若（门肙）呵；鬻人蔡蔡，我独（门口心）（门口心）呵。忽呵其若海，望呵其若无所止。俗人昭昭，我独昏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门元）以悝。顽似鄙。我欲独异於人，而贵食母。
孔德之容，唯惟道是从。道之物，唯望唯忽。忽呵望呵，中有象呵。望呵忽呵，中有物呵。（氵幽子）呵鸣呵，中有请吔。其请甚真，其中有信。自今及古，其名不去，以顺众（亻父）。吾何以知众（亻父）之然？以此：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自古及今，其名不去，以阅众甫。吾何以知众甫之状哉？以此。曲则金，枉则定。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是以声人执一，以为天下牧。不自视，故明；不自见，故章；不自伐，故有功；弗矜，故能长。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能长。夫唯不争，故莫能与之争。古之所胃曲金者，几语才？诚金归之。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古之所谓曲则全者，岂虚言哉？诚全而归之。
希言自然。飘风不冬朝，暴雨不冬日。故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孰为此？天地而弗能久，有兄于人乎？孰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故从事而于道者，同于道；德者，同于德；者者失者，同于失。同于道者，道亦乐得之；同德者，道亦德之；同于失者，道亦失之。同于德者，德亦乐得之；同于失者，失亦乐得之。信不足，焉有不信焉。炊者不立，自视不章，自见者不明，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企者不立，跨者不行，自见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其在道，曰（米余）食赘行，物或恶之，故有欲者弗居。其在道也，曰余食赘行，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有（爿百）（虫虫）物混成，先天地生。（兑文）穆，寂兮寥兮，独立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未知其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吾强为之名曰大。大曰（氵歆臼），（氵歆臼）曰远，远曰返。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天大，地大，道大，王亦大。故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国中有四大安，王居一安。域中有四大，而王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重为巠根，清为趮君。重为轻根，静为躁君。是以君子众圣人终日行，不蓠其甾重不离辎重；唯有环官，燕处则昭若。虽有荣观，燕处超然。若何万乘之王，而以身巠于天下？奈何万乘之主，而以身轻天下？巠轻则失本，趮躁则失君。
善行者无勶迹，善言者无瑕適，善数者不以梼（竹析），善闭者无（门串）籥而不可启也，善结者无（纟黑）约而不可解也。善行无辙迹，善言无瑕谪，善数不用筹策，善闭无关楗而不可开，善结无绳约而不可解。是以声人恒善㤹人而无弃人，圣人常善救人，故无弃人，物无弃财，是胃（忄曳）明。常善救物，故无弃物，是谓袭明。故善人，善人之师故善人者，不善人之师。不善人，善人之赍也资。不贵其师，不爱其赍资，唯知乎大眯，是胃眇要。虽智大迷，是谓要妙。
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谿。为天下溪谿，恒德不鸡。恒德不鸡，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知其日，守其辱，为天下浴。为天下浴，恒德乃足；恒德乃足，复归于朴。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为天下式，常德不忒，复归于无极。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为天下谷，常德乃足，复归于朴。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为天下式，恒德不（弋贝）；恒德不（弋贝），复归于无极。楃朴散则为器，圣人用之则为官长，夫故大制无不割。
将欲取天下而为之，吾见其弗不得已。夫天下，神器也，非可为者也不可为也，为者败之，执者失之。物或行或随，或炅或䂳、或强或羸、或坏或撱，是以声人去甚、去大、去楮。故物或行或随，或歔或吹，或强或羸，或挫或隳。是以圣人去甚，去奢，去泰。
以道佐人主者，不欲以兵强于天下，其事好还。师之所居处，楚朸生之荆棘生焉。大军之后，必有凶年。善者果而已，不以取强。果而弗伐，果而弗骄，果而弗矜。果而毋得已居，是胃果而不强。善有果而已，不敢以取强。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勿骄。果而不得已，果而勿强。其事好。物壮则老，是谓不道，不道早已。
夫佳兵者，不祥之器也，物或恶之，故有欲者弗居故有道者不处。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故曰兵者非君子之器也，兵者不祥之器也，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铦（纟龏）恬淡为上，弗美也。。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夫乐杀人者，则不可以得志于天下矣。故吉事上尚左，丧凶事上尚右。是以偏将军居左，上将军居右，言以丧礼居之也处之。故杀人之众，则以哀悲莅之以悲哀泣之；战胜，则以丧礼居处之。
道恒亡名，朴，虽微天地弗敢臣。侯王如能守之，道常无名，朴，虽小天下莫能臣也。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宾。天地相合也，以逾甘露，民莫之令而自均安。，以降甘露，民莫之令而自均。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将知止，知止所以可以不殆。譬道之在天下也，犹小谷之与江海犹川谷之于江海。
知人者，知也；自知，明也。胜人者，有力也；自胜者，强也。知足者，富也；强行者，有志也。不失其所者，久也；死不忘者，寿也。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知足者富。强行者有志。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寿。
道，沨呵，其可左右也，成功遂事而弗名有也。万物归焉而弗为主，则恒无欲也，大道氾兮，其可左右，万物恃之而生而不辞，功成不名有。衣养万物而不为主，常无欲，可名于小；万物归焉而弗不为主，可名于为大。是以声人之能成大也，以其不为大也终不自为大，故能成其大。
执大象，天下往。往而不害，安平大太。乐与饵，过客止。故道之出言也出口，曰淡呵其无味也，淡乎其无味，视之不足见，听之不足闻，而不可既也用之不足既。
将欲拾之，必古张之；将欲弱之，必古强之；将欲去之，必古与之；将欲夺之，必古予之。是胃微明，友弱胜强，鱼不可脱于（氵肃），邦利器不可以视人。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夺之，必固与之。是谓微明。柔弱胜刚强。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道恒亡为也，侯王能守之，而万物将自化。道常无为而无不为。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化。化而欲作，吾将镇之以无名之朴。镇之以无名之朴，夫亦将知足。知以静，万物将自定。无欲。不欲以静，天下将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