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法眼照进红楼 | 反方向·早茶夜读
大家好，欢迎来到早茶夜读。我是反方向，本月和大家共读《红楼梦的法律世界》。看到这个书名就觉得很亲切，读红楼是大学毕业之前的事了，法律却是这些年的饭碗。感谢这次共读，让我重温红楼与法律。
看到书名时，最先想到的是黛玉的继承权及婚姻问题。
原因有二，一是出于对黛玉特别的喜爱，二是《民法典》今年开始实施，在继承权方面有了新的规定，其中兄弟姊妹子女的代位继承权新规，某种意义上，也算是部分恢复了作者在“继承”一节结尾所说的传统的一些继承原则，即外甥、外甥女、侄儿、侄女都有继承权。此外，在“婚姻”一节，原以为作者可能会额外谈谈赘婿的相关法律规定，以及黛玉之父为啥没有给她选这条出路，稍有点小遗憾。
读书前，先研究了下目录，最感兴趣的则增加了“斗杀”和“自杀”。
说实话，“斗杀”事件只记得香菱案了，酒保案则忘得一干二净。对“斗杀”感兴趣，一则此种类型的案件是实务中常见的，理论上和实务中相关的难点、争议点长期存在，以及可能的“过失杀”问题；二则主要与近年正当防卫这个沉睡的法条被激活有关，如昆山反杀案、保定入室反杀案，等等。
回到香菱案，翻看红楼梦原文，关键叙述摘录如下：（1）两家争买一婢，各不相让，以至殴伤人命。（2）那原告道：“被殴死者乃小人之主人……无奈薛家原系金陵一霸，倚财仗势，众豪奴将我小主人竟打死了。凶身主仆已皆逃走，无影无踪，只剩了几个局外之人……”（3）门子笑道：“……谁晓这拐子又偷卖与薛家，他意欲卷了两家的银子，再逃往他省。谁知又不曾走脱，两家拿住，打了个臭死，都不肯收银，只要领人。那薛家公子岂是让人的，便喝着手下人一打，将冯公子打了个稀烂，抬回家去三日死了……”
把这些要点摘录完，仔细琢磨才发现，原来香菱案隐含着大难题和诸多谜团，让我们回到证据，小说里没提此案最核心的问题，即薛蟠到底怎么说的：是给我打！？还是给我打死呢！？如是前者，薛蟠只说了给我打！即他只具有伤害的教唆故意，冯渊之死就是故意伤害的结果加重，此种情形可定故意伤害（致死）。如是后者，薛蟠说给我打死！即他具有杀人的教唆故意，冯渊之死就是教唆的结果，则指向故杀。此外，小说里也没提“打个稀烂”，到底是怎么个稀烂法，这里面可大有讲究。如果头、颈、心脏部位没被打个稀烂，雨村弄个过失杀也不难（此处与作者会心一笑）。
至于“自杀”，红楼女儿们的“自杀式”的死亡，特别是与因恐惧、羞辱、威逼相关的死亡，则让人有点伤感，这种伤感，也与现实中花朵一样的女孩生命的消逝相关，一是如今网络正热传的“货拉拉女孩跳车身亡”事件；时间再往前，是2019年北大法学院女生包丽自杀事件（疑似被其男友PUV）；或者我们再往前倒，是庆阳女高中生跳楼事件（因被围观起哄，曾受到老师猥亵的女生跳楼）……
真正开始阅读时，又特别关注了“枉法”“抄家”与“大赦”。
有关“枉法”的思考，还是回到雨村。上文讲到香菱案的几种可能，而雨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是一种枉法，然无事生非无罪判有罪轻罪判重罪又何尝不是一种枉法？石呆子是怎么被雨村设下了套关了大牢失了扇子？雨村种种作为，初看是红楼里的法律，又何尝不是活生生的现实变形？比如，前段时间我就很好奇，陈梦琳是如何被自身欲望和对方机心牵引，走向了敲诈勒索的不归路。
至于“抄家”，现在当然没有这个了，不过还有个类似的刑罚方法，叫“没收财产”。作者也写了六十年代的变相抄家，本以为作者有意回避，后来想起本书完成于2007年，距重庆伊始全国轰轰烈烈的打黑运动还有两年呢。为什么想到这个呢？自然与涉黑案中饱受诟病的财产处置相关，民间偶有戏谑“打黑变黑打”，但直到两高两部2018年才出台涉黑恶刑案的财产处置意见，从侧面说明这个问题的疑难复杂程度。
说到“大赦”，作者最后的自问自答恰好与我的两个经验相关，一是阅读《洞穴奇案》的深刻体验，在这个虚构的案件中，十四份不同的法律意见书，个个都值得仔细研读，但我那时最好奇的就是有关“赦免”这事，当然那时候也稍微研究了下中国的相关制度演变；二则是2015、2019年两次的特赦令，当年学法制史时都没想到的有生之年竟然赶上了两次，也许往后还能赶上几次？
以上是我个人比较感兴趣的章节。法律的红楼，是“活的文学”，既是绮丽易碎的梦，也是过去与当下杂糅的坚硬现实。作者写了32章，每章都有一些有意思的分析和研究。通过阅读本书，你可深刻感知红楼是活的，法律更是活泼泼的。这大概是这本书分外有趣好读的缘故。
▼▼▼
· 二条 ·
在这样的女性面前，我无地自容
如题
杨早新书
出版: 后浪丨九州出版社
出版时间: 2020-12
页数: 320
往期
TAN
回顾
法律人为什么都喜欢《红楼梦》？| 不解馋，要读更多的书才行 |杀人者杖二十 | 鱼缸里的林黛玉 |
早｜茶｜夜｜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