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风寒 || 孙渡巍里孙家:清丰河畔百岁坊

新城区与孙渡乡中间,一条小河蜿蜒流淌。伫立河畔,落日时分或明月之夜,河面永远呈现迷人色彩,洗去疲惫与忧伤,而岸畔村庄则像深情恋人,日复一日任岁月沧桑容颜,尘封旧事,却静穆地依偎在它身旁。那就是清丰河,丰城河东地区主要水系,因为发源于原清江县境内(樟树阁皂山下),流经丰城时丰水注入而得名。一路芗水、丰水、富水、秀水、槎水、白水、櫧水由西向东七河汇聚,由盱江(抚河)下游至鄱阳湖,全程三百七十多公里。这条东西贯穿底蕴深厚的河流哺育了赣抚平原东部的人们,是丰城水文化重要组成部分。

新城南端在孙渡文安社区,昔日靠近河岸村庄早已变迁,碧树红瓦迤逦联袂。从加州出发,沿和合南路,触目桂花带,红叶李,棉花田,过大罗、余熊村,不过一二里,便是市博物馆,但见紫薇花开朵朵葳蕤,对面便是永丰村巍里孙家。村子有二百三十多户,一千多人口。南临清丰河,西与黄聂新村几乎连成一片。东边毗临小港命名竹溪,因为他们从竹溪析分出来,今成景观带直通丰水湖。

进入村落,远望罗峰隐隐河堤一线,田野铺绿稻穗吐黄。西边新居井然有序俨然城市小区,东边老屋参差错杂,东竖西横如七字形,中有孙氏祠堂森然高大。面前半亩方塘,塘边柳树下浮一小舟惬意恬然,令人遥念旧时渔家那一份自在逍遥。南面碧塘莲香馥郁,有红墙晾着绿荷颇得意趣。

据谱传,巍里孙家开基祖孙孔明为孙伯道之子,初竹溪人也。爷爷孙仕成三兄弟,兄仕谦弟仕和,为孙道渊之孙。孙道渊是竹溪孙再造之祖,仕和公为下房之祖,仕谦为上房之祖,巍里孙则由中房迁出扩大基业。而孙渡乡由来,亦缘于宋代竹溪孙皓积德行善设舟济人而得名。其后渡南、渡北各有茅店八九家,再造木桥,到清朝下房村孙效言慷慨解囊捐资百金,又建成石桥,如此溪上竹有千竿,渐成孙渡繁华之地。但由此迁出的巍里孙“七女渡”仍是沉重一页,1972年5月29日村里有数十亩田在破日湖附近,因开辟新港需过渡口而耕,结果到中流船小破漏七女沉溺,遂命“七女渡”。

孙氏多起源于浙江富春。汉顺帝时汉阳太守孙躭(dān),孙躭生孙钟,性情仁孝,为过客设瓜黍,感动神人指点富春山为母寿藏,即今所谓白鹤墓。孙钟怕事为世人忌,潜迹豫章丰城之野,仍然举家种瓜不辍,过客望之有埂隆然,因此有“瓜埂”之说。因为孝诚感天动地,遣神人指示名山作幽宅,也就是现在的张巷镇钟城山吴王墓。其子孙坚,守汉阳封为破虏将军。其孙孙权据有江东,巡察豫章城章水设立吴城,这就是瓜埂孙氏吴城之由来。晋灭吴后,白云常绕翁母墓,卜者怀疑吴国将复兴,于是对吴王后裔严加追查。当时孙休之孙孙全,躲避晋室远离富春居,居瓜埂吴城旧壤偏僻之地;又求堂兄孙法别居敷山,称为同造孙(今秀市湾里一带)繁衍生息,遂成丰邑望族。始祖孙皓所见所闻,嘉靖时记载在山茶陂祖上一块墓志上。孙大端孙大荣都是大宋进士,可惜宋变后族谱遭兵燹。后来竹溪由瓜埂分支,巍里由竹溪分支,居竹溪上游,相距无多远。

徜徉旧巷,多半人去楼空,荒草萋萋断墙残垣,不忍直视。倒是塘边一座百岁坊醒目,为牧鸭诗人孙继吴百岁寿庆而建,上额刻写其在纪念孙中山诞辰140周年中华诗书画大赛中获“中山艺术奖”,可见先生诗词成就。孙继吴生于1915年8月28日,祖父是清朝举人,曾在山西阳城和临县两地当过七品芝麻官,父亲是晚清秀才,十六岁时父亲去世,母亲带着他仅靠薄田偏房维持,日子捉襟见肘。人劝其学徒经商,他发愤言志,累世书香不能断送也。族中长辈见其平日打闹淘玩,嗤之以鼻,便奉诗娘舅:“今日先生问,吾之志向何?商场非所愿,窗下力磋磨。”自此躲进木楼废寝忘食。村子不远有座二公庙,每至庙会,唱戏打狮舞龙灯盛况空前好不热闹。先生铭志苦读,一次也没凑过热闹,少年时毕业于南昌乡村师范学校,后来又考入熊式辉与蒋经国等人在梅岭开办的江西省地方政治讲习院,期间对于罗隆基、王造时、许德珩、雷洁琼、孙晓村、潘大逵等大家演说记忆犹新。

1938年,孙继吴先生毕业受命剑光镇,为当时全县最年轻镇长。日寇侵华时,先生在全民抗战动员会上慷慨赋诗:“南北东西路,何处可避秦。斯民怜潦倒,大地痛沉沦。弥郭连烽火,横江杂鬼神。孤城留正气,慷慨待成仁。”县长戴森荣赋诗明志,他和诗:“戍城甘浴血,提句更传神,所幸得良宰,乘风拜守仁。”传言戴欲委以副县之职,先生坚辞不就,后因建言恤民遭斥,挂冠从教。

时有鸭农万本发娶妻貌美,却被村里恶霸抢做小妾。于是携老抱婴来到先生办公室,涕泪长流。孙继吴见其老母白发苍苍,婴儿嗷嗷待哺,一时义愤填膺,四下走访搜罗证据。恶霸扬言要取他性命,他领着保安团人马冲进恶霸豪宅,朝天井鸣枪,凛然说明来意将女子夺回。此番不畏豪强惊人之举,轰动四乡八邻,于是慕名求助者常有,凡所能及必竭尽其力。

解放后,孙继吴先生以德行品格受人暗中保护,免受批斗。自放江湖牧野三十余年,备受艰辛而风雨自若,劳动之余博览群书笔耕不辍,自号“剑江老鸥”。诗作平实易懂,颇有白居易风范,其联“帝子长洲,槛外虹霓联两岸;仙人旧馆,台前蛱碟舞千秋”入选滕王阁对联,悬挂楹联堂收藏。先生为江西诗词学会会员,龙泉诗社顾问,编著有《松鹤酬唱集》,个人诗集有《剑江诗文集》。孙继吴先生2014年去世,其一生坚韧不拔乐在诗中,堪称乡贤人所敬仰。

(资料来源:《孙氏族谱》,感谢提供帮助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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