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寅|再论王渔洋与清初宋诗风之消长(上)

一.清初宋诗风之兴起

论及王渔洋诗学,谁都会注意到俞兆晟《渔洋诗话》序所述渔洋晚年对平生论诗经历的回顾:

少年初筮仕时,唯务博综该洽,以求兼长。文章江左,烟月扬州,人海花场,比肩接迹,入吾室者,皆操唐音。韵胜于才,推为祭酒。然而空存昔梦,何堪涉想?中岁越三唐而事两宋,良由物情厌故,笔意喜生,耳目为之顿新,心思于焉避熟。明知长庆以后,已有滥觞;而淳熙以前,俱奉为正的。当其燕市逢人,征途揖客,争相提倡,远近翕然宗之。既而清利流为空疏,新灵寖以佶屈,顾瞻世道,惄焉心忧。于是以太音希声,药淫哇锢习,《唐贤三昧》之选,所谓乃造平淡时也,然而境亦从兹老矣。

这段话在王渔洋个人不过意味着平生诗学经历的几个阶段,但联系清初诗风的嬗变来看,就有一段曲折的诗史隐现其中,“越三唐而事两宋”同时也是康熙诗坛最大的事件。时过境迁,这段历史像干涸的河流湮没于岁月的尘沙,在后人的诗歌史叙述中很难看清它的痕迹。虽然俞兆晟这段话常被用以说明渔洋诗学的演变[1],但真正注意到其历史蕴含的,只有很少几种论著[2]。日本学者青木正儿曾就所见文献约略论及清初的宋诗风气,张健则探讨了渔洋提倡宋诗的具体时间,都有一定的启发性。我在十多年曾就这一问题作过专门考论[3],其中有些结论被最近的研究证明是不准确的,同时我自己在后来的阅读中也发现了新的问题,有了新的认识,觉得有必要对这个问题重新作一番论析。
在前一篇论文中我没有提到,王渔洋在扬州期间除了接触曾在明末提倡宋元诗的钱谦益外,还和孙枝尉、汪琬、方文、汪懋麟等宗宋诗人密切往来。尤其是康熙初年集中阅读若干种宋人别集后,明显受到宋诗风的感染和熏陶;同时,对明代格调派一味复古模拟的狭隘观念的不满,也激励他拓宽诗歌视野、扩大取法范围的意识。当时我尚未读到李念慈《谷口山房文集》,错过了一个重要线索。后来我读到这部集子,卷一所收的《寄孙豹人江右书》,让我重新思考王渔洋的宋诗趣味何由萌生。李念慈提到:
先是汪蛟门舍人多作宋诗,弟诘之,云:“必以唐为的,是固拘见,惟豹人先生广大不执。”乃知近日习宋诗者,足下实启之。[4]
孙豹人(1620-1687)即孙枝蔚,陕西三原人,当时流寓扬州。这通书札透露了两个讯息:一,汪懋麟作宋诗是以孙枝蔚为楷模的;二,当时的宋诗风气是由孙枝蔚引发的。李念慈是当时有名的诗人,顺治十五年与王渔洋同榜中进士,在京师游从唱和,谙悉诗坛风气。顺治十七年秋往游扬州,又居停孙枝蔚溉堂,与王渔洋等诗酒唱和,极一时之乐[5]。他说汪懋麟作宋诗是受孙枝蔚的影响,乃至认为孙枝蔚是宋诗风的始作俑者,应该是有根据的。王渔洋莅任扬州推官不久,孙枝蔚就有诗投赠[6],后又有和渔洋《无题》等作,两人互题小像;王渔洋作《岁暮怀人绝句》有怀枝蔚一首,称“焦获奇人孙豹人,新诗雅健出风尘”[7],欣赏之意溢于言表。汪懋麟当时以后辈的身份从两人游,关系相当密切。顺治十八年(1661),周亮工出狱寓扬州,孙枝蔚作《喜周元亮司农生还次龚孝升总宪韵》十首,有“自倒中郎屣,公然四座惊”之句,自注:“时予方选中州诗,以论诗颇与公合,极蒙赏叹。”[8]所谓选中州诗,应该就是他在《复王阮亭》书中提到的明四杰诗选,王渔洋曾向他索观。孙枝蔚论诗与周亮工合,并蒙叹赏,不仅提升了他的声望,对他独异于时的宋诗风也是个极大的肯定。
孙枝蔚原是个极有主张的诗人,在时人眼中,他的写作一向特立独行,不趋时尚。康熙十七年(1678)被荐入京应博学鸿词时,李天馥为他撰诗序,称:“豹人之为诗,当竟陵、华亭互相兴废之际,而又有两端杂出、旁启径窦如虞山者,而豹人终不之顾,则以豹人之为诗,固自为诗者也。夫自为其诗,则虽唐宋元明昭然分画,犹不足为之转移,况区区华亭、竟陵之间哉!”[9]话虽这么说,孙枝蔚自己是承认“予于宋贤诗,颇服膺东坡”的[10]。他可以说是明清之交为数不多的全力师法宋人的诗家之一,也是王渔洋倾心结纳的遗民和由衷欣赏的诗人。有一次汪懋麟在广坐间吟孙枝蔚诗,王渔洋听到,说:“数百年无此作矣。”[11]这是多么高的评价!既然王渔洋对孙枝蔚诗如此倾倒,孙枝蔚的宋诗风对他产生影响就是很自然的事了。
康熙二年(1663)九月,渔洋在赴如皋途中作《戏效元遗山论诗绝句》四十首,其十五云:“铁崖乐府气淋漓,渊颖歌行格尽奇。耳食纷纷说开宝,几人眼见宋元诗?”[12]已逗扬宋之意,而其中更特别推崇黄庭坚:“涪翁掉臂自清新,未许传衣蹑后尘。却笑儿孙媚初祖,强将配飨杜陵人。”这是既不许可江西诗派能传山谷衣钵,也不认同视山谷为杜甫嫡嗣,言下竟有推黄诗独步一世之微意。侄启浣注:“山谷诗得未曾有,宋人强以拟杜,反来后世弹射,要皆非文节知己。”这隐然是说山谷知己非王渔洋莫属。不仅如此,王渔洋还称赞了黄庭坚评诗的趣味:“豫章孤诣谁能解,不是晓人莫浪传。”此外他又称赞了王安石、欧阳修、杨维桢、吴渊颖、吴莱等人诗,不久又有《读范德机到官诗可使文人有愧辞用其语戏题一绝》,可见他当时正集中阅读宋元诗。后来南昌陈弘绪(1597-1665)为《论诗绝句》作序,西樵子启浣又为作注[13],渔洋托吴之颐寄呈吴梅村。翌年梅村有书来,盛称论诗绝句,说:“正求传示论诗大作,上下古今,咸归玉尺,当今此事,非得公孰能裁乎?”[14]张健曾据渔洋《论诗绝句》与计东《宁益贤诗序》中所述渔洋对黄庭坚的推崇,将渔洋提倡宋诗的时间推断在顺治末。这似乎太早了些,个人趣味的流露与提倡于诗坛毕竟是两回事。到康熙三年,虽然《论诗绝句》已流传诗坛,并得到吴梅村的首肯,但影响尚未扩散开来。王渔洋推崇宋诗的论调,要等他入朝后才真正产生广泛的影响。
二.由唐诗之宋到宋诗之宋
如果说《戏效元遗山论诗绝句》还只是初步提出宋元诗被忽略的问题,对时人贬抑宋诗有所不满,那么到六年后的康熙八年(1669),《冬日读唐宋金元诸家诗偶有所感各题一绝于卷后凡七首》就正面打出推崇宋元诗的旗帜[15],更明确地表达了锐意钻研宋元之诗的态度。这组七绝分别写自己读韩愈、杜牧、苏轼、黄庭坚、陆游、元好问、虞集诸家诗的感受,其中论宋元诗的五首是:
庆历文章宰相才,晚为孟博亦堪哀。淋漓大笔千年在,字字华严法界来。(子瞻)
一代高名孰主宾,中天坡、谷两嶙峋。瓣香只下涪翁拜,宗派江西第几人?(鲁直)
射虎山南雪打围,狂来醉墨染弓衣。函关渭水何曾到,头白东吴万里归。(务观)
载酒西园追昔游,画栏桂树古今愁。兰成剩有江南赋,落日青山望蔡州。(裕之)
汉庭老吏果无惭,揭后杨前总未堪。爱咏君诗当招隐,青山一发是江南。(伯生)
这些读诸家诗集随手写下的感想,既不是全面的宋元诗评论,也没有刻意褒扬宋元诗。但在那个无人读宋元诗的时代,读宋元诗本身就是个很特别的事件,更何况第二首“一代高名孰主宾,中天坡、谷两嶙峋”一联将苏、黄并称,对黄庭坚也是个特别的抬举。在当时的诗学语境下,黄庭坚的出场是个意味深长的信号,因为他自明代以来从未获得较高的评价,现在王渔洋将他与东坡并称,推为宋诗成就最高的诗人,就给诗坛一个大力推尊黄庭坚的强烈印象。计东曾说:
自宋黄文节公兴而天下有江西诗派,至于今不废。近代最称江西诗者,莫过虞山钱受之,继之者为今日汪钝翁、王阮亭。[16]
这段记载虽言之凿凿,却有两个明显的错误:第一,将钱谦益推为近代最称江西诗的人,恐怕是因钱氏提倡宋元诗而引致的误会,钱谦益虽提倡宋元诗,却绝不喜欢江西派;第二,汪琬固然是宗宋的诗家,但他在当时主要以古文著名,诗的成就和影响远不能与王渔洋相埒。所以计氏这段话真正有意义的讯息只有一个,就是王渔洋是清初最初推尊黄庭坚的诗人,我以前虽征引过计东之说,却并未意识到这一点。
我最初考论清初宋诗风的兴起,读到有关王渔洋提倡宋诗的记载,很有点不理解,为什么在明末提倡宋元诗的钱谦益刚下世十来年,影响尚未消歇,王渔洋又要提倡宋元诗呢?后来研究钱谦益诗学,考究陆游诗在清初的流行,才恍然明白,钱谦益推崇的宋元诗主要是陆游、元好问一路直承中晚唐而来的清雅诗风,实际上就是宋诗中的唐风。不光是钱谦益,当时诗坛对宋诗的认识和接受基本上都有这种倾向,都是在唐诗的框架中认识和肯定宋诗价值的。比如黄宗羲说“天下皆知宗唐诗,余以为善学唐者唯宋”[17],“夫宋诗之佳,亦谓其能唐耳,非谓舍唐之外能自为诗也”[18];徐乾学说“宋以诗名者不过学唐人而有得焉者也”[19],都基于类似的看法。而选宋诗者则从唐诗的美学标准出发,力求证明宋诗与唐诗一脉相承。我在另文提到的吴绮、陈訏、沈亮、钱旭威等多种宋元诗选概无例外[20]。这么看宋诗,那与其说是揭示了宋诗的特征和价值,还不如说是彻底抹杀了它。
《四库提要》论宋诗之变,说“西昆伤于雕琢,一变而为元佑之朴雅。元佑伤于平易,一变而为江西之生新”[21]。江西派的生新无疑是宋诗最重大的变化,至此唐诗的皮毛落尽,宋诗的精神始出。如果我们将江西派之前平易朴雅的宋诗姑称为软宋诗,那么更能体现宋诗瘦硬生涩之风的江西派就可目为硬宋诗。现在看来,钱谦益所提倡的不过是软宋诗而已,真正代表宋诗特色的硬宋诗他是根本排斥的。朱东润先生早就指出,“牧斋于古人之诗最恶黄鲁直”[22]。的确,黄庭坚和江西诗派原是奉杜甫为祖师的,可钱谦益却偏说“自宋以来,学杜诗者,莫不善于黄鲁直”;“鲁直之学杜也,不知杜之真脉络,所谓前辈飞腾、余波绮丽者,而拟议其横空排奡、奇句硬语,以为得杜衣钵,此所谓旁门小径也”[23],足见他对江西派的宋诗确实是没什么好感的。不过话虽这么说,随着人们过于熟习唐诗而致审美疲劳,以黄庭坚为代表的硬宋诗还是日渐成为一种新颖而有吸引力的风格。就连钱谦益后来似乎也略变初衷,对黄诗有所宽容。《萧伯玉春浮园集序》提到:“天启初,余在长安,得伯玉愚山诗,喜其炼句似放翁,写置扇头。程孟阳见之,相向吟赏不去口。(中略)伯玉之诗,体气清拔,瘦劲奡兀,取法涪州。向谓今体似放翁者,余波绮丽,偶然合耳。”[24]此文可能作于顺治十五年(1658)萧伯玉葬后[25],钱谦益不仅澄清了昔年赏其近体诗炼句似陆游的误会,还称赞了萧伯玉取法于黄庭坚的瘦劲奡兀之风,更难得的是他对这种美的意味作了透彻的阐释:
以审音之法喻之,广场法曲,五音纷会,孤桐幺弦,迥绝烟杪,诚难与丝肉竞奋,娱心顺耳。若夫鱼山空宵,衡岳静夜,烟盖停氛,灯帷静耀。峻壁之龙吟潜戞,半峰之猿梵遥呼。人世之繁音促节,夫安得而与焉?以此评伯玉之诗文,其庶矣乎!
这段话对萧伯玉诗境的赏会和譬说,足以说明他已能领略黄庭坚式的瘦劲奡兀之美;而能用黄庭坚的标准来称赞萧伯玉的特立独行,也显出感情上对黄庭坚的亲近[26]。
当然,诗坛能欣赏黄庭坚的诗人究属少数[27]。牧斋门人二冯兄弟批方回《瀛奎律髓》,所推崇的宋诗主流是“欧、梅一也,次则坡公兄弟,次则半山,次则范、陆,不得已则四灵”[28],黄庭坚乃是他们最反感的。山谷《次韵张昌言给事喜雨》一诗,冯班说:“不好不好,只是不好;不爱不爱,只是不爱。此人出诗狱,我入诗狱。”[29]厌恶之深,溢于言表。著名的《和答钱穆父咏猩猩毛笔》一篇,冯舒评曰:“如此用事,黏皮带骨之极矣。(中略)江西派诗多用新事而不得古人绳尺,冗碎疏浊,衬贴不稳,剪裁脱漏。”冯班评曰:“古人用事,意在词中,即诗人比兴之变也。此作黏滞割裂,殊无古人法。用事如此,真文章一大厄。”甚至宋诗派的查慎行也说“三四属物耶,属人耶,终觉去题太远。”[30]而王渔洋却很欣赏此诗,称三四两句“超脱而精切,一字不可移易”[31]。此说虽见于晚年笔记,但对山谷诗的评价应该在早年的阅读中就已形成了。考察王渔洋提倡宋诗的具体言论,除了《鬲津草堂集序》说的“唐有诗,不必建安、黄初也;元和以后有诗,不必神龙、开元也;北宋有诗,不必李、杜、高、岑也”[32],就数金居敬《渔洋续集序》称引的一段话最为重要:
世有相沿之论,曰诗当为唐诗,又当为大历以前诗人之诗。夫唐之文章至元和而极盛,其诗之传者隽异瑰玮,非其人未有能为之者也。谓元和以后之诗可废也,抑固矣。凡名为为唐诗者,必诋诃宋诗,而訾毁西江尤甚,斥之为山魈木怪着薜萝之体。实则西江之音节、句法皆本于唐,其原委不可诬也。盖有宋诗家,自欧阳文忠公、王文公推扬李、杜,以振杨、刘之衰弱,而靡声曼响中,于习尚未能遽移。至黄鲁直而后,有以窥三唐之窍奥,力追古之作者,而与子瞻苏氏抗行于一时。其后学者,派分为二,所谓各得其性之所近云尔。其一唱一和,于彼于此,之变之正,或离或合,有不知其所以然而然者。论者顾弗之深考与?[33]
针对唐诗派对黄庭坚及江西诗派的贬斥,王渔洋毫不含糊地肯定了他们的价值,并强调其音节、句法都是继承唐人而来。在这一点上,王渔洋与同时代的诗家没什么两样,都是在肯定宋诗出于唐人的前提下承认其价值的。这从《池北偶谈》卷十八所载的一则佚事也能看得很清楚:
宋梅圣俞初变西昆之体。予每与施愚山侍读言及《宛陵集》,施辄不应,盖意不满梅诗也。一日予曰:“'扁舟洞庭去,落日松江宿。’此谁语?”愚山曰:“韦苏州、刘文房耶?”予曰:“乃公乡人梅圣俞也。”愚山为爽然久之。
渔洋记录这个故事,无非是想说明,梅尧臣也能写出大历诗人式的清雅诗句,而唐诗派诗人因不读宋诗,却不懂得这一点。他说宋诗到黄庭坚才“有以窥三唐之窍奥”也是同样的意思,只不过黄诗决非大历软熟一路,而是融杜甫之苍劲和韩愈之奇奡于一炉的新境界。这种认识意味着,他对山谷诗的高度评价不是祧唐祢宋的典范更替,而只是对唐诗被遮蔽的一部分传统的拂拭,使中唐诗的某些特质呈现出来。这仍属于在唐诗的框架内衡量宋诗的价值,但客观上却使人们对宋诗主导风格的判断发生了位移,由钱谦益的苏、陆并举转向苏、黄并称。苏、陆并举是着眼于两家共有的白居易诗风,而苏、黄并称则着眼于两家共有的杜甫、韩愈气骨。尽管在后人看来,王渔洋对黄庭坚的认识犹不免皮相[34],但他将山谷推到宋诗正宗和典范作家的位置上,就促使人们从新的角度去看宋诗,最终改变对宋诗的印象。
这样来看,王渔洋为什么要再度提倡宋诗,并终于造成广泛的影响,就很容易理解了。王渔洋推崇宋元诗,看似继承钱谦益的衣钵,其实骨子里与钱牧斋的宋诗观截然异趣,他更推崇的是黄庭坚,认为只有到黄庭坚,宋诗才涤除西昆体的靡声曼响,达到可与古人争胜的境地。他对山谷诗的湔濯,刷新了诗坛对宋诗的印象,将人们对宋诗的兴趣由苏轼、陆游引向黄庭坚及江西诗派一路硬宋诗,也就是由钱谦益倡导的唐诗之宋引到宋诗之宋上来。清代诗坛看似宋诗始终占据主导地位,其实前后宗尚很不相同,王渔洋正是一个分水岭:在王渔洋之前流行的是软宋诗,到王渔洋之后,诗坛日益趋向于硬宋诗,而黄庭坚最终被尊奉为宋诗的正宗和典范作家。此后从秀水派的钱载直到晚清同光体名家,莫不奉山谷集为圭臬。黄庭坚的经典化过程也就是宋诗本身的面目日益清晰、日益为人们赏爱的过程。
注释 :
[1]如朱东润《中国文学批评史大纲》、郭绍虞《中国文学批评史》、钱仲联《清人诗文论十一评》、王运熙、顾易生主编《中国文学批评史》等。
[2]青木正儿《清代文学评论史》,杨铁婴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6年;陈惠丰:《叶燮诗论研究》,1977年台湾师范大学国文研究所硕士论文;赵永纪:《清初诗坛上的宗唐与宗宋》,《社会科学战线》1989年第一期;张健:《王士禛论诗绝句三十二首笺证》前言,台湾文史哲出版社1994年;张健:《清代诗学研究》,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年。
[3]蒋寅《王渔洋与清初宋诗风之兴替》,《文学遗产》1999年第三期,收入《王渔洋与康熙诗坛》,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1年。
[4]李念慈《谷口山房文集》卷一,康熙刊本。
[5]李念慈《谷口山房诗集》卷六《南游续集》小序:“秋乃越太行,(中略)至广陵,居停孙豹人溉堂。时同年王阮亭为郡司理,四方词人多有至者,往还宴集,颇尽诗酒朋游之乐。”
[6]孙枝蔚《溉堂前集》卷七《赠王贻上》:“十载遥看故国云,归心此日缓江濆。邗沟景物非清渭,地主风流似右军。潇洒已叹书法好,清新谁敌赋诗勤。寻常泥饮遭田父,最喜仁声处处闻。”同卷《无题次彭骏孙王贻上韵》十二首、《寓句容道观寄简王阮亭扬州》及卷二《七夕复集禅智寺揆硕上人房送别阮亭仪部》、《送王阮亭仪部北上》、《溉堂文集》卷二《寄王阮亭》、周亮工辑《赖古堂尺牍新钞》卷五孙枝蔚《与王贻上》,均见其二人往来之密切。
[7]王士禛《渔洋诗集》卷一二,康熙八年苏州沂咏堂刊本。
[8]孙枝蔚《溉堂集》上册,《溉堂前集》卷五,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康熙刊本,第271页。
[9]孙枝蔚《溉堂前集》卷首,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康熙刊本。
[10]孙枝蔚《汪舟次山闻集序》,《溉堂文集》卷一,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康熙刊本。
[11]孙枝蔚《游焦山同尔止幼华》汪楫评,《溉堂集》中册,《溉堂续集》卷一,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康熙刊本,第568页。
[12]王士禛《渔洋诗集》卷一四仅收36首,康熙刊本。
[13]见《渔洋山人自撰年谱》卷上、《渔洋诗话》卷上。
[14]王士禛《古夫于亭杂录》卷三所载。论诗大作应指《戏效元遗山论诗绝句》四十首,冯其镛、叶君远《吴梅村年谱》系梅村书于今年,可从。
[15]王士禛《渔洋诗集》卷二二,康熙八年苏州沂咏堂刊本。
[16]计东《南昌喻氏诗序》,《改亭集》卷四,康熙刊本。
[17]黄宗羲《姜山启彭山诗稿序》,《南雷文定后集》卷一,《续修四库全书》本,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年。
[18]黄宗羲《张心友诗序》,《南雷文定前集》卷一,《续修四库全书》本,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年。
[19]徐乾学《渔洋续集序》,《渔洋续集》卷首,康熙二十二年刊本。
[20]参看蒋寅《〈宋诗钞〉编纂经过及其诗学史意义》”,将刊于《清代文学研究》第二辑,人民文学出版社2009年。
[21]《四库全书总目》卷一六七杨仲弘集提要,中华书局影印本,第1441页。
[22]朱东润《述钱谦益之文学批评》,《中国文学论集》,中华书局1983年,第79页。
[23]钱谦益《注杜诗略例》,《钱注杜诗》卷首,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年。
[24]钱谦益《牧斋有学集》中册,卷一八,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年,第786页。
[25]钱谦益《牧斋有学集》卷三一《萧伯玉墓志铭》载其侄伯升卜于顺治十五年十一月葬来请铭,而未及其诗集,疑当时诗集尚未编集。《萧伯玉春浮园集序》言“今年夏五,伯玉之犹子伯升,搜辑遗文,属余删订,且为其序”,疑在顺治十六年夏也。
[26]钱谦益《牧斋有学集》卷三十一《萧伯玉墓志铭》:“余交海内贤士大夫,风操不一,若其居然不俗,得免于鲁直(俗不可医)之訾謷者,惟吾伯玉而已。”下册第1127页。
[27]明代有孙一元,有诗云“勃兴黄九穷,妙处空自知”,见姚祖恩辑《静志居诗话》上册,卷一○,人民文学出版社1990年,第272页。清初有吴景旭,《南山堂自订诗》卷二《言诗十绝句》其六云:“荆江亭上看牛归,鼻息鼾鼾任是非。品若涪翁合下拜,争教社里看投机。”约作于顺治九年。吴兴丛书本。
[28]李庆甲辑《瀛奎律髓汇评》中册,卷一六,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第591页。
[29]李庆甲辑《瀛奎律髓汇评》中册,卷一七,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第695页。
[30]三人评语均见李庆甲辑《瀛奎律髓汇评》中册,卷二七,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第1164页。
[31]王士禛《分甘余话》卷四,康熙刊本。
[32]王士禛《蚕尾集》卷七,康熙刊本。
[33]王士禛《渔洋续集》卷首,康熙二十二年刊本。
[34]郑杲《郑东父遗着》卷五《笔记》:“千古学杜公诗者,推玉溪、山谷,皆不在貌得国风、小雅之遗。山谷于诗功极深,其自定集得失必不谬,今观内集大都深稳苍古,似杜公晚年之作。而外集反多华美,王阮亭、曾湘乡皆多录其外集,岂深知黄者也?”集虚草堂刊本。

原载《罗宗强先生八十寿辰纪念文集》,中华书局2009年6月版

编辑、排版|杨丽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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