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神探的刑案首秀,1949年上海康平路1号李祖夔被杀案侦破始末
参考资料:国际文化出版公司,张斌《江南名探》
上海市公安局在1949年6月取得“法藏寺大捷”(法藏寺大捷请看本厂长就他会说上海话——49年法藏寺擒匪记,名探端木的上海滩成名之战一文),一举抓获18名盗匪后又再接再厉,在接下来的两个月的时间内接连出击,捣毁了一批盗匪窝点,沉重打击了原本十分嚣张的上海市盗匪分子的气焰,让上海市的治安形势大有改善,市民的日常生产和生活也逐渐趋于正常。在捣毁法藏寺匪窝的行动中身先士卒、亲历险境的时任上海市公安局刑警处二科盗案股副股长端木宏峪也因此受到上海市军管会和上海市公安局的嘉奖并升任盗案股股长。
如今矗立在中山北一路803号上海市刑侦总队机关大楼里的端木宏峪雕像
在遭到一系列的打击之后,盗匪们基本不敢在上海市区范围内大规模的聚集和作案,而是化整为零,以2~3人的小团伙或者干脆单独针对单户民居进行入室盗窃甚至抢劫杀人作案。因此,对盗案股的80多名干警来说,斗争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往后类似“法藏寺大捷”这种一下子捣毁十几个人的盗匪窝点的战斗将会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缉捕那些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小股盗匪,难度反而更大。
11月下旬的某天,正在办公室内写某案的结案报告的端木宏峪接到了一个报警电话——康平路1号发生抢劫杀人案,请速来现场勘查。
今日的康平路1号洋房
今日的康平路1号洋房
康平路1号?!端木宏峪心中一惊,这里住着的可不是普通人啊!
位于康平路高安路口的康平路1号是上海金融实业家兼古董收藏大家李祖夔(kuí)一家的居所。李祖夔幼年时随父亲李薇庄(清末官员、实业家)寓居上海。曾跟随叔叔李征五参加辛亥革命。1925年2月出任上海县知事(上海县知事为当时除租界外上海的地方最高当局负责人)兼沪海道尹,北伐后弃政从商。抗日战争上海沦陷期间,有一日本富商曾劝诱李将收藏品献于日方,被其严词拒绝,展现了其可贵的民族气节。1947年加入中国民主建国会,担任民建财务处长。他利用与社会上层人物的交往,为民建组织的创立与经费筹划做了不少有益的工作,1949年国民党从上海溃逃时,当时的国民党立法委员王新衡曾力劝李祖夔一起赴台湾或香港,他拒不从命,留在上海迎接上海的解放。这样一位爱国实业家的家中发生抢劫命案,这事肯定不能小!
王新衡
李祖夔(中间站立者)
康平路1号所处的位置环境幽静,别说是车,连行人都没多少。端木宏峪在带着侦查员乘坐吉普车赶赴现场路上心里就在寻思凶手是那种人,直觉告诉他:一定是熟人。
到达现场后,现实印证了端木宏峪心中的最坏结果:死者就是时年55岁的李祖夔,他仰卧在二楼卧室的地板上,嘴巴被一团纱布捂住,双目微微睁着,表情惊恐。卧室里所有的橱柜和箱子(一个大衣橱、一个五斗橱和一个书橱)都被翻了个底儿朝天,几十本线装书和一只空的红木盒子凌乱地躺在地上,一片狼藉。
端木宏峪很快闻到了一股浓烈刺鼻的气味,很快就发现这股气味来自堵在李祖夔嘴里的那块纱布,闻起来像是医院里动手术用的麻醉药“可罗芳”(氯仿的俗称,化学名为三氯甲烷,曾用做麻醉剂,有中等毒性,可经消化道、呼吸道、皮肤接触进入机体。对中枢神经系统有麻醉作用,对眼睛有刺激作用,并能损害心脏、肝脏、肾脏,人口服10毫升可致命,因此在上世纪70年代停止用作医用麻醉剂)的味道。鉴于李祖夔遗体身上没有别的外伤,初步可以断定其致死原因是吸入了过量的“可罗芳”导致死亡。不过,现场没有提取到任何的指纹、脚印或者其它的痕迹物证。
康平路1号洋房内部楼梯
结束现场勘查后,端木宏峪进入隔壁的一间房找李祖夔的夫人毛文英问话。
李夫人毛文英正坐在沙发上,依旧惊魂未定。
“李夫人,请您冷静一下,能不能谈一下当时发生的情况?”
“我先生没了,叫我以后怎么活……这些强盗!我们家跟他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死我先生!”说着,毛文英又失声痛哭起来,端木只好继续耐心地温言安慰,尽快稳定毛文英的情绪。
“李夫人,别难过了,请您相信,我们会尽快把这伙强盗抓住,替李先生报仇的。”
待毛文英的情绪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后,问话才正式开始。
端木宏峪(以下简称端木):“李夫人,请您说说事情的经过吧。”
一张解放初期上海市公安民警的老照片(没准此人参与了抓捕不法分子的行动,1949年的上海民警就是这身打扮)
毛文英(以下简称毛):“我和我先生吃完早饭就上楼休息了,这时,我听见楼下有人敲门,就下楼去开门,门开后,看到有两个戴着臂章的人站在门外,他们说是军管会的,来找'李老板’。我相信了,就让他们进了门。谁知道,当我刚把门关好,还没来得及转身,身后一个人就已经扑上来扭住了我的胳膊,另一个人用绳子把我捆绑起来。我知道上了这些人的当,碰到了强盗了,这时候我就喊'救命,快跑’,想让楼上的我先生听到声音赶快逃命。谁晓得,我先生非但没有跑,反而朝楼下来。两个强盗见状就冲上去,拿枪威逼我丈夫把钱交出来。后来他们就把我先生逼到楼上卧室把门关上,我就听不到声音了。没多久,我就听到楼上'乒乒乓乓’的声音,知道这伙强盗在翻东西。等声音停掉后不久就见到他们下楼了。其中一个强盗对我说:'要是侬去报告公安局,下次就来收拾掉侬’。待他们走掉后,我挣脱绳子跑到楼上看我先生,但一进卧室就看到我先生已经死掉了。”
上海市军管会标志
端木:“您家里少了什么东西?”
毛:“我给你们公安局打完电话(李祖夔家装着私人电话)后,就在我先生房中翻了一下,金银首饰、值钱的细软全被他们给抢走了(经毛文英仔细统计,总共被劫走她平时经常穿戴的金银耳坠、戒指、项链若干副;现金若干和李祖夔收藏、装在红木盒子里的各种纪念金币银币200余枚)。”
李祖夔曾经收藏的纪念币
端木:“您能不能再谈谈您的家庭情况,特别是您先生的情况。比方讲有什么人和您先生有仇,或者是什么冤家对头什么的?”
毛:“我的先生向来安分守己来兮的,他是一个'老好宁’(上海方言,老好人),从来没什么冤家对头的。只是,我儿媳妇有个表弟叫方金林,是个'小开’(上海方言,指的是没有独立收入来源的富二代),没有职业,经常到我家来玩。可我和我先生对他都很好的。”
另外,毛文英女士还向端木回忆,在她开门的时候,看到凶犯一个是个高个子,另一个是矮个子,其中那个矮个子向她出示了证件,证件上写的是“公安局侦察员——吉英民”。她是看了证件后才将2名罪犯让进了门。控制她的是高个子,将李祖夔逼上楼抢劫杀人的是矮个子。
矮个子长得长眉细目,自净面皮,高颧骨,尖下颌,有些瘪嘴,讲一口带江南口音的普通话;高个子大概1米8的样子,方脸阔鼻,浓眉凸眼。两个人一看就是军人的感觉,所以也让毛文英当时信以为真。
……
作为上海市著名开明人士的李祖夔被害,震动了上海市军管会和上海市人民政府(这也是上海市公安局成立后接手的第一起抢劫杀人刑事案件)。不法匪徒冒充军管会干部上门抢劫杀人,实属胆大妄为,而且严重败坏了上海市军管会的形象。因此,华东军区司令员、上海市军管会主任兼上海市市长陈毅勃然震怒,立即给上海市公安局局长李士英下达了限期破案的死命令,在陈老总面前挨了一顿K的李士英自然将重担压到了刑警处,刑警处压到了二科,二科压到了盗案股,最终还是压到了新科盗案股股长端木宏峪的肩上。
正在召开上海市政府工作会议的陈毅市长,他身边的是时任上海市常务副市长的潘汉年
时任上海市公安局局长的李士英
此时的端木宏峪虽然感到重任在身,但心中却已经有了底。既然劫匪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到地处少人幽静的康平路1号上门抢劫杀人,目标明确,没有内应是万万做不到的。很可能是熟悉这处房子的人勾结劫匪内外串通作案。而李夫人毛文英在做笔录的时候单单提到了儿媳妇的表弟方金林的名字,说明她自己也对方金林有所怀疑。因此,端木宏峪拍板,将方金林列为重点调查对象。盗案股的侦查员们根据端木股长的布置兵分两路,一路对方金林进行跟踪监视,另一路对方金林的社会关系进行全面排摸。
社会关系排摸结果发现:方金林没有职业和固定收入,但一贯好吃懒做、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整天出入舞厅和高级饭店,身边漂亮姑娘几乎是一天一换,出手阔绰,就是一副“小开”做派。
跟踪监视的结果发现:方金林和2名原国民党军散兵接触频繁。1人姓周,在国民党军中原是个后勤部门的少校军官;另1个姓张,在国民党军中是个上尉军官。3人隔三差五就聚在一起吃吃喝喝,有说有笑。
当盗案股的同志们还在查方金林的时候,卢湾区某号又发生了一起上门抢劫案,这次万幸没有出人命,端木宏峪带队进行现场勘查,受害者声称一高一矮的2名劫匪冒充军管会在敲开门后,用纱布捂住他的口鼻后不久他就没了知觉,待他清醒过来后发现家中被翻了个底儿朝天,总共被劫裘皮长袍一件以及若干现金和首饰。随后在现场勘查中在遗留的纱布上也闻到了一股“可罗芳”的味道。
一高一矮,冒充军管会,浸了“可罗芳”的纱布,作案手法同样是把受害者用“可罗芳”放倒后进行作案,可以认定两起案子是同一伙罪犯所为。
因为怀疑罪犯可能要进行销赃,所以端木宏峪吩咐下去,全市的收旧货的寄售商店以及当铺的经理和掌柜,这几天严密注意是否有人拿裘皮长袍来售,一旦发现,马上向公安局报告,若敢私藏,一经发现当同罪论处(按照当时军管会的法令,抢劫杀人是要吃枪子的,按同罪论处形同陪靶)。
几天后,在虹口区某旧货商店,1名老妇人拿着一件裘皮长袍要求寄售,经理在留下长袍后立即向公安局报告,经卢湾区的那个失主辨认这就是从他家被劫走的长袍。随即盗案股的侦查员赶到旧货店询问老妇人裘皮长袍是哪里来的?老妇人说长袍是她的一个姓张的远亲委托她售卖的。听她的描述,这名张姓远亲的样貌特征和康平路1号以及卢湾区的两起案件中的高个子劫匪十分相似。老妇人说,这个远亲原来是(在国民党军中)当小军官的,解放后居无定所,有时在她家食宿,有时又数日不归。
随即侦查员要求老妇人带他们去她家搜查,结果在张某的个人物品中发现了一封寄到淮海中路816弄国泰公寓某号并转给他的信件。于是侦查员又立即赶往国泰公寓816弄(建于1912年-1936年,今为上海市第四批优秀历史保护建筑)某号,结果发现此处是一间公寓底层房,两个窗子分别朝向南北两条弄堂口,并有前后门两面畅通,坐在室内即可详细地观察到弄内两面的动静。所以当侦查员赶到时已经人去楼空。经询问房主,房主只知道住客是去年秋天预付一年高额租金以后住进来的,对他的职业及日常行动并不了解,只见他常常包车进出,好像是个富商或洋行的高级职员。
今日的国泰公寓
经搜查,屋内没有发现任何与两起案件相关的赃物,但是搜出了一张照片,经房主辨认就是房客本人,拿来租赁契约书一看,得知此人叫周占平,会不会是那个和方金林来往密切的那个姓周的原国民党军官?
侦查员拿着这张照片给毛文英辨认,结果毛文英一下子就指认出:周占平就是那个杀死李祖夔的自称“吉英民”的矮个子劫匪。同时,卢湾区的那家受害人也认出了矮个子劫匪就是周占平。
“周”不就是“吉”加了个罗宋帽嘛!
如此重大的发现让侦查员们兴奋不已,纷纷要求端木宏峪下令捉拿。端木沉思片刻后认为目前仅仅凭受害人的指认并不足以让这种老兵油子出身的劫匪认罪伏法,人赃并获才是干公安的所应坚守的基本信条。端木判断,周、张二人两次作案所得赃物并不算多,能变现成现金的更少,所以很可能还会继续作案,或者要将藏在别处的赃物取出找地方变卖。因此他要求大家沉住气,对周占平和张某可能出现的地方继续暗中布控监视,等待人赃并获的机会。
几天后,侦查员向端木股长报告:周占平和张某多次出入南京路上的邵万生南货店(创立于咸丰三年的上海老字号),鬼鬼祟祟,必有猫腻。
今日的邵万生南货店
“下次再发现周、张二犯行踪,立即抓捕,不用请示。”端木宏峪沉思半晌后下定决心,抓人!
11月月底,李祖夔的大殓仪式在某殡仪馆(根据当时的上海市殡葬传统,李祖夔这种身份的名流的丧事应该是在胶州路的万国殡仪馆)举行,因为李祖夔是上海名人,因此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负责监视的侦查员忽然在吊唁人群中发现了一个高个子青年穿梭在宾客之间,举止颇为可疑,全无其他吊唁人员的悲伤和肃穆之态。经辨认,此人就是张某,但为了引出周占平,侦查员并没有立即抓捕张某,而是继续监视。
当晚,张某来到西藏路延安路路口的一间茶室(即“大世界”附近),来到一个火车厢式座位坐下,他的对面已经坐着一位身穿列宁装、头戴干部帽、架着一副阔边太阳镜的男子,这不是周占平还是何人?
老照片:解放前后时期的大世界
可以行动!
“李先生,那笔帐还未结清呢,今天方便吗?”
当侦察员突然出现在面前开口发问,周占平先是一惊,随即若无其事地否认:“我不姓李,你们认错人了吧!”
“大家看,这位先生竟欠了工钿(上海话:工钱)想赖!”
侦查员一边大声说一边不由分说地将周、张2人从座位上拉起来带出茶室(旁人看来就好像两个人被追债的抓住了,因此无人上前阻拦),一路沿着西藏路以两个人夹带一个人快步逛街的模式拐到福州路,带进了福州路185号的上海市公安局。
解放后,刚刚挂上“上海市人民政府公安局”门牌的福州路185号大楼
周占平和张某在面对预审时态度蛮横,拒不承认做了任何违法犯罪之事,甚至连二人多次去过邵万生南货店的事也全盘否认。不过,端木宏峪从周占平的社会关系排摸中得知他有一个表弟咱邵万生南货店里当小伙计“学生意”(上海话:学徒)。周占平和张某几次出入邵万生,会不会是将此处作为窝藏赃物的地点?
为此,身高马大的端木宏峪决定再度出山演一把“坏人”,去会一会周占平的这个表弟。他穿上张某的衣服,将自己打扮成尽量像张某的样子。第二天一早就将自己的手枪藏在腰间,若无其事地从公安局大门走出,一路溜达到了邵万生南货店。当时店里顾客不多,只有一个看上去不到20岁的小伙计在柜台前低头打着算盘算账。端木估计他就是周占平的表弟,就很自然的走近他,轻声说:“姓周的叫我来拿东西。”
保存在上海历史博物馆中的邵万生老字号招牌
小伙计一抬头,打量了端木一眼,结果真的把端木宏峪当成之前和他表哥一起来过的张某,不疑有他的说:“好的,先生请稍等。”说罢,就放下手中的活,转身进了房内,不一会儿就提了一个包裹交给端木。
端木接过东西掂了掂分量,又摸了摸,蛮沉的,不少分量。于是就跟小伙计打了个招呼,提着包裹就离开南货店一路回到公安局。当着盗案股的同志们的面打开了包裹,这一看大家全高兴了。包裹里除了被劫走的金银首饰和银币之外,还有两把手枪、伪造的军管会臂章、证件以及还没用完的“可罗芳”麻醉剂等物。
上海市军管会臂章和证件
物证全了,再审那俩家伙!
面对这些从邵万生南货店起出的赃物和证据,周占平和张某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交代了他们在康平路1号和卢湾区某号两次入室抢劫行凶作案的犯罪事实。
周占平原在国民党军某部担任后勤少校军官,曾经受过一段时间的保密局特务训练,南京解放前,他的上司派他来上海提运一批物资去广州,结果周变卖了这批物资并卷款潜逃留在了上海。然后就租下了国泰公寓底层的一个房间,过着挥金如土的生活。张某原和周在同一支国民党军队中,所在部队被解放军击溃后,他辗转跑到上海投奔远亲,并无意中遇到了周占平,二人解放前就关系不错,如今更是臭味相投,纸醉金迷。并在舞厅跳舞的时候认识了“小开”方金林。
但是因为没有其余的经济来源,很快周占平侵吞的款子就被坐吃山空所剩无几。于是他们决定劫一笔大钱南下广州然后伺机潜逃去香港并开始物色抢劫对象,想到方金林提到过李祖夔家里非常有钱,于是就从方金林口中问出了康平路1号的李祖夔家地址,随即和张某一起伪造了军管会臂章和证件骗开房门去作案。但是在李家抢劫所得另二人大失所望,这点“收获”根本不足以让他们南下的路费以及一路上的“娱乐花销”。于是2人又再度去卢湾区某号又抢了一票,但还是没抢到预想的数额。张某在李祖夔的丧仪上出现也是为了物色新的抢劫对象或者准备对李家进行二次抢劫,怎料却落入了上海公安的法网。
周占平、张某盗窃杀人案移送法院后不久结果又节外生枝:周在一起民事诉讼作为“污点证人”出庭作证时趁机逃走。法院立即将这一情况通报给上海市公安局,端木宏峪带领盗案股的同志们来不及埋怨法院同志的疏忽大意,而是根据先前掌握的周占平的社会关系和可能的藏身地点,兵分两路。一路前往浙江慈溪,一路前往江苏木渎。当晚前往木渎的一路侦查员在苏州市公安局同志的协助下在一户民居内将周占平抓获,从这次逃脱到再度落网,周占平只逃了不到48小时。在被再度戴上手铐时,周占平还对自己这么快就再度落网而表示不可思议(周占平和张某最后被判处死刑并枪决,方金林被判处有期徒刑)。
案子了结后不久,李夫人毛文英将李祖夔的全部收藏捐赠给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