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再如烟‖文/大树和小花

往事不再如烟

我哒哒的马蹄声是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足音不响,三月的春闱不揭”郑愁予的诗总是带着淡淡的忧愁,许久没去过的小巷子里,是不是还像爷爷在时,那般的温情?

老家的房子怎么看都是那么特立独行的,堂屋在前,院子在后,从堂屋出来,便是那长长的前街,说是街,倒不如说是一条蜿蜒纵深,似乎望不到首尾的青石小巷,布满青苔的长石板一块块的嵌在土里,若是碰见下雨天,湿滑粘腻的青苔一股脑的冒出来,准有倒霉的路人,连车带人的滑倒,我和爷爷便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望着他们狼狈的身影,偷偷笑出了声。

在被不只是岁月亦或者是我们磨光了的台阶上,爷爷总是在讲他和奶奶的故事,一遍遍,又是一遍遍。咂着被熏得乌黑的烟锅,咚咚咚的将烟锅子磕在青石板上,在寂静的小巷子里,清脆的很。

爷爷和奶奶是在那段下乡扫盲的时候认识的,爷爷是扫盲的教师,教着一大堆的女人,老的少的,什么样的人都有,二十几的小伙子啊,哪见过这阵仗,如没了金箍棒的孙大圣,面对着一群女人,一筹莫展。好在,奶奶也在这其中。

爷爷总是抱着我,给我念书听,有时是唐诗宋词,有时是画本子上《聊斋志异》里的画皮和书生,偶尔,也会文绉绉的捧着几本诗集,念两句《错误》。

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

从我记事起,奶奶的身体似乎就不是很好了,再后来得了一种叫哮喘的毛病,那时还小,虽没什么概念,只知道,从那以后,奶奶咸的辣的,都不可以吃了。也是从那时起,从来不进厨房的爷爷大包大揽了所有的家务活。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都不重要了,只是,他家老婆子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总是记得一清二楚,我总是嫌弃奶奶没有一点味道的饭菜,清汤寡水,难以下咽,可就是这样的清淡,爷爷陪着奶奶吃了十年。

冬天的青石小巷总结这一层的冰碴儿,比青苔更讨人厌,在这摔倒的人也是不减当年,可爷爷却没再笑过,北风呼啸的吹在脸上,生疼。就是这样的一个冬天,我奶奶去世了,呼吸系统衰竭。隔天的葬礼,爷爷没去,就在堂屋里收拾东西,翻箱倒柜,都是我没见过的,一摞摞的书信,夹在书里掉了颜色的干花,是了,从前路途遥远马车很慢,一生只能爱一个人。

“你心底如小小的寂寞的城,恰如青石的街道向晚,足印不响,三月的春闱不揭”他们的婚礼便是三月,用现在的话来说,这样的婚礼,怎么都显得简单,那样的条件,谈何浪漫,谈何盛大?只是,再简单之余,又是那么的郑重。本该年前的婚礼,因着爷爷的工作推迟到了次年的春天,欶欶的柳絮,三月的春闱,还有这首诗,是奶奶等待着的,爷爷的承诺。

这是爷爷写给奶奶的第一封情书,那扫盲似乎并不是那么而成功,除了自己的名字,奶奶还是大字不识一个,看着张周边已经因为岁月而泛黄的纸,脑海便浮现出了的竟是爷爷红着脸,一字一句念给奶奶听的窘迫场面。看着信纸旁颓然垂首的爷爷,心,蓦的疼了起来。

青石板前的老屋还是风雨不倒的屹立在那般,再也听不到烟锅磕响青石板那咚咚咚的声响了,推开门,尘土似是饥渴了好久的饿殍,贪婪的肆虐在阳光底下,无端呛出了眼泪来,院子里也没了爷爷奶奶户牖旁轻晃摇椅的咯吱声,莫大的院子,显得那么寂寥。

人都说往事如烟,愈来愈淡,可直到爷爷去世,他对奶奶的爱都没有丝毫的改变,似乎是一起生活久了,又或者是爷爷刻意佯装奶奶还在般,即使奶奶去世后的几年里,爷爷也再没碰过一口加了盐的饭菜。

分不清是归来的马蹄声还是烟锅敲在青石板上清脆的响声,跨越了半个世纪的爱情啊。“我大江南走过,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般的开落”一年年,一岁岁,哪怕化成了一抔黄土,也如人间的三月天,温暖绚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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