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山药粉
小编的话:该文作者1970年出生于察右中旗科布尔,现居中旗,长期从事中学语文教育工作。
这几天,早市上的老人们又开始忙着往家里买山药(也就是土豆)、大葱、苋菜和萝卜了。人们说说笑笑,往窖里放山药、捆大葱、晒辣椒、洗萝卜和苋菜做腌菜,一派热闹和乐的景象。
看到这些,我不由得想起小时候家里也是这样在秋收后忙碌的,其中印象最深的便是打山药粉了,也就是把山药蛋加工成淀粉(内蒙方言称粉面)。
七八十年代的中旗科布尔镇已经进入半机械化加工山药粉的时代了,取代了这之前的纯手工作业。家家户户一到秋天新山药下来,都得花费个十天半个月时间打山药粉,因为在那个蔬菜匮乏的年代,用山药粉做成的粉条是冬天老百姓餐桌上必不可少的美味啊!尤其是杀猪宰羊之后,烩菜里如果没有粉条的话会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那时为打山药粉和秋储山药,我们一家要买好多好多山药,没有十多麻袋是不行的。用手推车买回来,得铺满满一院,再摆上准备用来洗山药和沉淀粉面的盆钵碗盏,院里已经没有下脚的地方了,人走路得拣缝隙,有时还得爬过来爬过去。
然后就是洗山药了,我们姐妹兄弟再加上父亲统一由母亲总指挥,组成了一个协调统一、分工明确的工作组,运输的、打水的、搅洗的、装袋的,简直是一个小型的流水线。在母亲的严格监督下,我们从不敢懈怠,往往要一鼓作气一个上午把所有山药洗两三次,干净得很,才息工。母亲这时反复叮咛:只有洗净每一颗山药,粉面才能白净。
准备就绪,接下来就是等工人们开着农用三轮车来了,三轮车上架设的就是我们一直盼望的山药浆渣分离机。他们一到,我们就更得全家人协调统一好了,稍有闪失,洒了山药粉糊糊,肯定是要挨骂的。到那时,机器轰鸣,喊声震地,脚手飞扬,真是惊心动魂的一场战役。加水的、倒山药的、接山药粉糊糊的、换桶的、铲渣的,好不紧张忙碌。
再后来几天,我们姐弟几个一放学把书包一放,就拿起棍子搅沉淀好的山药粉糊糊。一次次搅好、沉淀、舀出水、再加水,再沉淀,直到胳膊疼得拿不动了,山药粉也一次次洗干净了——那几天,借着月光,一家人常常会忙到深夜才吃晚饭。那时母亲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洒一滴山药粉糊糊就是丢掉一个山药。”告诫我们小心干活,千万不能浪费。所以我们兄弟姐妹谁往外溅一滴,就由我这个“小监工”上报母亲,母亲然后批评教训他们(惹得兄弟姐妹恨得我咬牙切齿......)。
再一有空,我们又得捏山药渣饼了,也就是沉淀完山药粉后的残渣了,不过可以当猪饲料的。蹲在凉房顶上,站得高望得远,很是神清气爽。把山药渣一个一个捏成玉米窝头状,外圆内空,摆成一行一行,整整齐齐,翻转晾晒干喂猪,又变废为宝了。这可是整个过程中最轻松,也是最好玩的环节了,像过家家游戏一样。
还有一个最麻烦的环节就是晾晒山药粉了。那铺天盖地的气势真够费人的,因为家里的一切平面物体包括炕、柜、瓮顶等都得占用,尽可能摊得面积大,满家白花花的。更烦人的是一放学,母亲就让我们洗净手捏山药粉块,直捏得手困发麻,还不准边捏边玩儿,因为弹出粉尘便浪费了山药粉。但尽管那样,等我们捏完,也不免脸上沾了半边白,因为实在是脸痒痒的不行了......
最喜人的要数收装山药粉了,因为那是庄户人收获一般的感觉。帮母亲撑好口袋,看着白净净的山药粉流入口袋,听着咯吱咯吱的山药粉声音,心里像灌了蜜糖一般美滋滋的。
这一天还是打牙祭、犒劳所有功臣的一天。母亲等收好全部山药粉后,就把那些沉淀在最上层黑粉中的一部分,给我们压成了粉条(就是加明矾把山药粉和成面团,用饸饹床压成的熟食)。我也最喜欢帮母亲撑饸饹床子了,因为看着一块面团神奇地一下锅就变成一根根细条条小鱼儿,觉得像变魔术似得。拿冷水焯过后的粉条光溜溜、精颤颤的,夹一筷子用醋调一下,每人一碗,啊,那滋味现在想起来还是没有任何山珍海味能比得了!
不忘初心,牢记家训,时至今天打山药粉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正是那艰苦年代培养了我们姐弟四人吃苦耐劳、团结协作的好品质,以至于我们现在条件好了也不敢忘本,各自成家了也在一起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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