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 196 齐王的下场——齐湣王所受的酷刑,恐怕是古往今来君王当中最惨不忍睹的

马克思曾经说过,资本家为了30%的利润就可以铤而走险。所以商人的脑子是最灵的,属于整个社会的不安分的阶层。在战国时,法家盛行的秦国,商人是长期受到压制,因为法家的中心思想就是君权强化,其它通通凉快去。不过,在齐国这儿,商人的身份是受到社会尊重和受到大家的崇敬的,这是从前商人出身的管仲给齐国定下的传统。

史料上记载,齐国曾经有一个非常想得到金子的人,到农贸市场找到卖金铺,看着金铺里金光闪闪的金子,眼睛都直了,哈喇子就开始不受控制了。二话不说,上去抓了一把金子就走,很明显这是蓄谋打劫金铺。

当时的市长,我们也说过,就是农贸市场的管理者,很快就把他抓住了,质问他说:“你这小子,脑子给驴踢过啦?大伙儿都在,都盯着你呢,你就抓人家的金子!你妈妈没有告诉过你这是犯法的吗?”那位所谓打劫金铺的人就说了:“我.我根本就没有看见人呐!哪有什么人?在我眼里只有金子罢了!”

这是一个小插曲、小故事,但是,也是齐国人拜金主义的写照,说明了在当时的齐国,黄金可以放在市场里销售,与一般的青铜货币相互兑换。攒足了金子,就可以回家去保值,或者购买值钱的大物件。

听到这儿,可能有朋友就会说:“诶.不对吧!当时说的金不是黄金呐,应该是青铜吧?”这个回答放在春秋时期,满分;放在战国的中后期,零分!简单想想啊,这位齐国的傻哥们,他再怎么楞,也不至于跑到农贸市场来抓青铜吧?那还不如直接到卖农具的摊子上抓把青铜铲子不就行了吗!其实,在春秋早些时候的文献里,黄金确确实实是指铜的,但到了战国的这个阶段,金子已经是实实在在的黄金了,已经用于商业流通和交易了。

齐国的临淄,当时中原大地上最大的都会,也是当时世界上的第二大城市,也是当时全世界人口最多的城市。苏秦曾经形容临淄的繁华说:“其民无不吹竽鼓瑟、弹琴击筑、斗鸡走狗、赌博蹋踘,吹拉弹唱,舞照跳、马照跑。”那是一个活生生的国际不夜城啊!临淄的大街之上,因为经常堵车,车轴互相碰击。因为人多,大街上人和人之间肩膀互相碰来碰去,“举袂成幕,挥汗成雨”这话是苏秦对齐湣王说的。意思是说齐国是如此的富足,人口是如此的众多,所以大家伙儿把袖子都举起来,就像帐篷一样,每人甩一把汗,临淄城里就像下雨一样了。

您也留意到了,这里苏秦又发明了一条成语--“挥汗成雨”。这话的意思是形容人多,而它最早的来源是形容齐国的人特别多。在这里,不由得再次感叹一声:“苏秦先生,牛啊!”不仅是纵横大家,能说会道,还为中国的传统文化奉献了好多个成语。说到学习,“头悬梁锥刺股”是他的;说到生活,“食玉炊桂”也是他的。现在好了,走到大街上逛一下街,“挥汗成雨”还是他的!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当时齐国首都临淄,那是一派商业繁荣城市的奢靡、自在啊!和大西部秦国人艰苦朴素,节制娱乐,交通基本靠走,交流基本靠吼的这种农耕社会,那是相映成趣的。

哦,对了,在这里还要再插一句口,刚才我们说苏秦的“挥汗如雨”这个成语之前,不是还有“举袂成幕”这一句吗?这个“袂”字,我们现在还经常用到,比如哪一部电影是几大天王、几大巨星“联袂”主演。为什么有这种说法呢?这个“袂”指的不是袖口,因为当时的袖口已经流行为收窄了。所谓的“袂”,指的就是袖子的肘部。这个地方,往往很肥大,就像一个大布囊一样,有时候站直了身体,这个“袂”都能一直垂到膝盖的位置,所以,这块“袂”举起来就可以当一块幕。所以到了后世,联袂联袂,就是大伙儿一块儿把袂举起来,变成一块幕布,所以从这个角度讲,联袂主演、联袂表演就很好理解了。

当时齐国的商业是如此的繁华,让人不由得又想说一个如果。如果是“齐始皇”统一中国,而不是后来的秦始皇统一中国,那么中国很可能走上一条农商并重的路子,而不是大秦朝的重农抑商,或许,中华文明就会提前几千年称雄于世界。

可惜啊,这一切只是如果。现在齐国这一位唯一有资格当“齐始皇”的朋友,正像一张给风吹着的废纸,跌跌撞撞地逃到国外避难,这位胖子就是齐湣王。在他的身后,乐毅率领的燕国大军已经毫不客气地攻占了齐国首都临淄。

乐毅伐齐

史料记载,乐毅攻占临淄之后“尽取齐宝”。什么叫“齐宝”呢?顾名思义就是齐国的宝贝呗,就是齐国国家级收藏的奇珍异宝、财物祭器。史料上还有那么一句叫燕兵“相与争金于美唐”。美唐是什么意思呢?美唐就是齐国的金库。想象一下,长期在外征战的士兵们心中最渴望的东西应该有两种:一是美女;二是黄金。

所以当燕国士兵冲进金库的时候,相互抢金子那是理所当然,人之常情了。抢完金子,这帮人还不收手,还烧毁了齐国的宫室和宗庙。所谓的宫室,就是齐湣王家族住的王宫。而宗庙呢,就是他们的祖先,比如姜子牙或是田氏齐王祖先在天上住的,人们在地上做了他们的样板来祭祀他们用的。

多种史料都证明,乐毅和他率领的燕国士兵在临淄犯下了烧杀抢劫的大罪,连他自己在著名的《报燕王书》当中也承认:“珠玉财宝车甲珍藏尽收入于燕”。连大吕这种体积非常庞大的钟也被扛回了燕国,放在了燕国的宫台之上了,真是事无巨细,大小通吃啊。

到了后世,有个著名的聪明人,就是诸葛亮孔明,他自比于管仲、乐毅。第一个是自比管仲;第二个自比乐毅。但很可惜的是,恰恰就是乐毅挖了管仲的墙角,摧毁了管仲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

处死苏秦显然没有给齐湣王(也写作齐慜王、齐愍王或者齐闵王)带来任何的好运气,和另外一个亲手被他灭掉的狂人宋康王一样,最后只能走上弃国逃跑之路。不过您别说,虽然齐湣王是个巨胖,但是逃跑的速度可不一般,跑得比兔子还快。一袋烟的功夫,卫国、邹国、鲁国就溜了一圈了。

齐湣王(约公元前323年-公元前284年)

人生在世,有得意的时候,也会有失意的时候,这就如同大自然有四季轮回,月有阴晴圆缺一样。得意的时候,趾高气扬,别人也拿你没办法;不过,到了你灰头土脸的时候还端着臭架子来吓唬别人,那结果只有一个--扁你没商量。

国破财亡的巨痛折磨着齐湣王,心情大起大落,那是可以理解的,所以他更年期提前到来了,也算得上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了。他带着亲信逃到了卫国以后就开始发脾气了,虽然已是丧家犬,但是摆摆臭架子,耍耍大牌,已经是习惯了。

卫国是中原北部一个很不争气的国家,地点大约在今天的河南濮阳。从战国的初年开始,这块地方已经算是魏国的附庸国了。卫国领导人采用夜郎自小的策略,本来爵位是公爵,却自动贬为侯爵,然后进一步又贬变成为君,这就有点像齐国的孟尝君之列了。这种“千万别把我当人”的自残的做法,确实保证了卫国国脉的长久。据说到了后来,比秦始皇的命挺得还长呢。

这些年来,在战国的江湖上混,卫国的自觉程度那是相当惊人的。多称是,少惹事,多哈腰,少发飙,这么些年来对这一原则的坚决贯彻,换来了惊人的回报。别人总说:总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啊。可卫国就不是,它在战国这个江湖上飘得老久了,一直飘到秦二世的时期。就连秦始皇统一天下的时候,都把它当成了透明,把它排除在统一进程之外了。

按理说,投靠了魏国这样的大哥,吃香的、喝辣的不成问题了。但问题是魏国很快就失去了在战国初期首强的地位,卫国就失去依靠了,到了现在这个阶段,基本成了中立国了。拿到现在来比喻一下,很有点像瑞士,地盘不大,基本不参与国际时事,军队的武器装备也保持在最低水平,瑞士的士兵到现在还是骑着自行车来巡逻的。不过往往是这样,人卑贱到一定程度,卑贱到连草都不如的时候,人家也就没什么兴趣去扁你了,胜之不武嘛。

齐湣王带着自己的老娘逃到了卫国,就像一个输光了裤子的赌徒,回到家里要打老婆一样,他没有放过拿卫国国君撒气的机会。一屁股坐下来,就命令卫国国君下跪来服侍自己:“诶.那个谁.谁.谁啊,先给我来个全身按摩,完事了再给我来个足疗--洗洗脚!”

好在卫国国君装孬种装孙子,都装出经验来了,主动把自己的宫殿腾出来给齐湣王住,端着餐具,亲自给他上菜,口中还自称臣下,生怕激怒了这位大胖子。齐湣王哼哼叽叽了半天,看到卫国国君的态度还蛮好,也算是把自己更年期的怒火压下去一点了。

不过卫国虽小,卫国国君虽然很低下,但是他绝不缺乏有骨气的臣下。卫国国君底下的人看不惯国君如此低三下四,给齐国这个大胖子端洗脚水:大伙儿都是人,凭什么让我们吃苍蝇受窝囊气啊!行啊,翻脸吧!一起嚷嚷着把这几个从齐国来的外星人,连人带行李扔了出去。他姥姥的齐国佬,被人打得满地找牙,还到我们这来作威作福啊!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爷不伺候你了!

被卫国人轰出来的齐湣王没办法,又转头逃向了鲁国。鲁国早就听说了齐湣王到卫国耍大牌的事情,直接在城门口挂了个大牌子:齐王与狗不得入内!

齐湣王这个曾经风光无限的球王,为了找一个接受他的下家,连丙级队都放过啊。

齐湣王对城墙上喊:“我当替补!替补行吗?”

上面就回过话来了:“不要替补!”

齐湣王又喊:“那教练要不要啊?”

对方又说:“不要教练!”

齐湣王说:“那助理教练总可以了吧?”

城墙上的士兵还是整齐地左右摇头:“不要!”

齐湣王快蔫了:“那球童总行了吧,捡个球嘛。”

对方说:“球童也不要,我们有的是!就你那副熊样,到国家男子足球队都没人要你啊!”

当然,这里是开个玩笑,当时的话显然不是这样的话。不过也差不多就这意思了:鲁国人打死也不开门,就是不放你齐湣王进来。得瑟大了,迟早要掉毛啊,这就是齐湣王此时此刻最好的写照了。

鲁国人拒绝齐湣王入境,一方面担心会给自己惹祸上身,另外一方面也是鲁国的不厚道。因为它趁着燕国攻下了齐国,趁火打劫,抢占了孟尝君以前在齐国的封邑--薛城。如果这一回把齐湣王放进城来,这大胖子别的事儿先不说了,肯定伸手问你要回这块地方的。到那时候,这礼仪之邦的面子怎么还挂得住啊?

万般无奈之下,齐湣王只好流落到附近的莒(jǔ)国了。莒这个地方原本是个独立小国,现在已经被齐国吞掉了,现在是齐国仅剩的两座没有被攻下的城池,另外一个城池就是大名鼎鼎的即墨。

一直以来,表面上齐湣王和楚王的关系都不错,所以楚国是这次唯一没有参与攻打齐国的国家。当齐国人被打得一败涂地的时候,一直按兵不动的楚国,发现自己可以收拾收拾去当渔翁了,于是楚国派出了近万人的军队去救援齐湣王,援军的统帅是淖(nào)齿,这个“淖”字是三点水加个卓越的卓。

楚国的这一项举动,对于丧家犬一样的齐湣王来说,那简直就是救命稻草啊!楚国大将淖齿的出现,就像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突然显灵一样,齐湣王仿佛看到了咸鱼翻身的曙光,欢喜得就像猴子见了香蕉一样,高兴得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了,立刻就做出了一项决定。这项决定对于他来说是致命的,那就是把这一位楚国的大将淖齿任命为齐国的相国。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齐湣王可能没有想到,这位淖齿实际上是索命的黑白无常。虽然楚国打出了救援齐国,争当国际活雷锋的口号和旗帜,但真正的目的是要与燕国平分齐国而已,齐湣王的命运就这样被别人和自己决定了。

淖齿

齐湣王和淖齿的矛盾是谁挑起来的呢?史料有记载说,是齐湣王手下的一些宠臣所挑拨离间的。这些所谓的宠臣,大难临头的时候帮不上什么忙,有人来救难的时候却能帮倒忙。他们担心淖齿这个外来户成为齐国的新相国,以后自己的日子恐怕就过不下去啊。于是乎,这些家伙就怂恿齐湣王赶走淖齿。这种话说多了,齐湣王也开始有点闹心了。不过,估计淖齿本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有意无意地就以救世主的样子出现在齐湣王的面前,一来二去双方的矛盾就不可调和了。

反正被派出来之前,楚王已经说了是要分齐国的土地,现在反客为主,那也是正常思路啊。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发动政变,抓住了齐湣王,想出了种种残忍的招数来免费招待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疯狂人物--齐湣王。

齐湣王所受的酷刑,恐怕是古往今来君王当中最惨不忍睹的。淖齿把齐湣王的筋活生生地抽出来,拿筋当绳子把他悬吊在宗庙的房梁上,筋的尾部大概还在肉体里,这种疼痛让齐湣王无以言表啊!

齐湣王本身就是一个巨胖的人,根据历史记载,他是“颜色充满”,在逃亡的过程当中还“带益三副”,意思是,这个腰围还大了三圈!如此庞大的身躯,一根筋恐怕是吊不起来的,所以我们大概得发散一下自己的思维,就可以想象淖齿是抽了多少根筋,才把他吊在梁上的。当时的齐湣王应该像个牵线木偶吧!齐湣王就这么被吊着,欲死欲活的,淖齿还没消停呢,还对他进行了拷问和数落:“齐国高青、博兴这两个地方,数十里的地面,下起了血雨,血红色的水沾湿了人的衣裳。王你可知道这事啊?”

齐湣王那边疼得直哼哼呢:“咳.不知道,不知道...把我放下!”

淖齿又说了:“在博和嬴这两地之间,大地裂开,涌出了黄泉,王可知道?”

齐湣王已经疼得直翻白眼了,只会哼哼唧唧地说:“不知啊...疼死了...相国,少说点吧!”

淖齿嘿嘿一笑:“哼.有人在王宫殿前哭泣,前去寻找却见不到人,转身走开,又听到声音,王可知道?”

这一回,齐湣王算是彻底有气无力了:“不知...那..那又怎么地啊!”

一问三不知,淖齿已经有杀掉这个昏君的冲动。不过在动手之前,淖齿决定让齐湣王做个明白鬼:“天降血雨,沾湿人衣服,这是老天在警告你;地裂涌泉,这是大地在警示你;有人在宫殿那里哭,是人在警告你。天、地、人都在警示你,你却不知道!还胡作非为,你岂能不受天谴!杀你都是便宜你了!”

此时此刻的齐湣王已经没有任何辩解的力气了,只能耷下自己的脑袋,为自己所有的罪孽承担责任。鲜血从他身上一点一滴的滴落到地板上。史料上记载,齐湣王是“宿夕而死”,意思就是从傍晚一直吊到第二天的黎明,才活活疼死的。

公元前284年的这一夜,在莒城的庙堂里,断断续续传出的是齐湣王临死之前煎熬的哀呼。

文案校正:常燕

音频剪辑:肥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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