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义”的乌托邦与“仗义”的墓志铭 ——有感于电影《怒火•重案》

影片简介

重案组布网围剿国际毒枭，突然杀出一组蒙面悍匪“黑吃黑”，更冷血屠杀众警察。重案组督察张崇邦（甄子丹 饰）亲睹战友被杀，深入追查发现，悍匪首领竟是昔日战友邱刚敖（谢霆锋 饰）。原来敖也曾是警队明日之星，而将敖推向罪恶深渊的人，却正是邦。宿命令二人再次纠缠，一切恩怨张崇邦如何作出了断……

文/郁妍捷

警察和匪徒间旗鼓相当对决的模式，在香港影视作品中是十分常见的，陈木胜导演的遗作《怒火·重案》里，就再一次搭建起一个正邪相当的世界来重现东九龙警区重案组高级督察张崇邦对抗一群蒙面悍匪的曲折：从警数年的阿邦和搭档老姚得到了“黑帮头目王琨要与越南佬晚上交易毒品”的确切线报，准备立即收网铲除“毒瘤”。可是当晚，不得已“抛下”阿邦独自行动的老姚在抓捕过程中遭遇一伙蒙面匪徒的截胡。等到阿邦赶到一片废墟的现场时，数量庞大的高纯度毒品和巨额钱款早已消失不见，只留下被杀害的王琨和死伤无数的警队兄弟们，还有被虐杀至死的老姚。为了还搭档和其他兄弟一个公道，阿邦通过在娱乐场所里临检发现的“失踪毒品”，追查到匪徒的真实身份竟是曾经跟自己关系要好的警务人员邱刚敖。

电影呈现出来的正是规整的警匪，枪战，动作戏。电影的主线就承担着案情发展与抓捕罪犯的节奏上——快与燃，几乎没有拖沓。案子发生得很快，猝不及防：老姚带着警员赶到荃湾的一座大厦内进行部署伏击，希望能将王琨等人一网打尽。却没有想到，此时邱刚敖和他的团伙成员戴上漆黑的骷髅面具正悄悄赶来。他们悄无声息、干净利落地干掉了越南佬，又切断警方的通讯，使警察与王琨的交火被迫提前。为了造成更大的杀伤力，邱刚敖引爆了安放在大厦里的炸弹，隆隆的火光是为死伤无数的警察唱出的哀歌，更是对赶不到现场的张崇邦的挑衅。张崇邦的调查进展很快，以命相搏：作为督察，他迅速布置临检警力，不间断在各个娱乐场所搜查盘问，顺着散出来的毒品查出散货源头是绰号“猛鬼”的欧万贵。为了减少下属伤亡，阿邦只身前往其藏身处，一个人单挑“猛鬼”和他的马仔。两人的打斗从房顶一路追打到下水道，阿邦甚至接连遭遇啤酒瓶敲头和塑料袋蒙面的危险。邱刚敖的反击来得很快，手段残忍：欧万贵眼见能逃脱阿邦的追捕，却在十字路口被邱刚敖派去的兄弟驾车撞飞横死街头；面对兄弟“公子”贪财而连累华仔被抓的过错，邱刚敖不顾之前情谊当众将其割喉；趁着前警司司徒杰不注意，邱刚敖团伙将其绑架，给他的脖子套上精密的炸弹，强迫他前往大剧院挟持张崇邦的妻子；为了打劫霍氏银行，邱刚敖团伙不惜杀掉一军火悍匪抢走重型军火、爆头霍兆堂拿走银行所有存款；在街头与张崇邦率领的警方火拼时，邱刚敖直接向民众疯狂扫射，扔炸弹，导致无辜百姓死伤惨重。

《怒火·重案》的表面效果是简单夸张粗暴，拳拳到肉的男性荷尔蒙伴随着隆隆爆炸声贯穿影片始终，没有卧底，没有悬疑，只剩下耕耘数年的警察“师傅”和突然沦为罪犯的“徒弟”。

可正是张崇邦和邱刚敖昔日的关系才造就了本片的独特。如果说爆炸打斗是全片的潮汐，那么张崇邦和邱刚敖两个男人的博弈则是深水暗涌。影片表达出来的主题是兄弟，双雄，法与义。而两个男主角注定在这场老套的江湖武侠式恩怨情仇里一起煎烤“正义”和“仗义”，也注定了最后正义必将战胜仗义，获得符合中国传统伦理的一种平衡。

这种略有颠覆性的编剧，尤其体现在对邱刚敖人生起伏的构建上。为此，剧情巧妙设置了一个四年的时间跨度，并嵌进主角回忆的方式倒叙插叙来一点点铺开，在推进剧情的同时，也为人物塑造提供了更多的层级和质感。

最开始的回忆由张崇邦的噩梦情境导入；一群人在雨夜围殴一个人，张崇邦奋力奔去，希望能及时阻止……这是阿邦的梦魇，他从惊吓中醒来——什么人在被殴打，又是谁在打人？故事没有急于回答这个疑问，而是刻画起阿邦的耿直来：老姚一进办公室就说起公共关系科的投诉，劝说阿邦在为人处世上要通融圆滑；开案情分析会的时候，与阿邦同期的阿宝要阿邦去酒店吃饭，原来上级领导为了讨好商界大佬，想拉拢张崇邦包庇一个大佬儿子犯下的案件，但不管领导如何威逼利诱，他依然坚守身为警务人员的规范，拍下两百块钱转身离去。在老姚牺牲后，回忆的情景出现在邱刚敖的脑海里——当时的邱刚敖疯狂地锻炼体能，练习刀法，他的眼里透着深深的恨意，回忆却满满的欢乐：邱刚敖和张崇邦一起打乒乓，掷象棋，老姚、标哥、华仔、公子、阿荃等人围在他们两人身边，欢呼呐喊。四年前，邱刚敖曾是张崇邦最得力的下属，是警队新星。但因为富豪霍兆堂绑架案，邱刚敖为了完成司徒杰的任务，对嫌疑人何可乐严刑逼供，最终失手错杀。张崇邦赶来阻止，却为时已晚。法庭上，邱刚敖一脸轻蔑地看着司徒杰、霍兆堂当庭推卸责任，却在听到张崇邦说出实话后，满眼只有不可思议、痛苦和无奈——那个带他进入警队的“邦主”为了正义，丢掉了兄弟间的“仗义”，而他为了上司和兄弟的“仗义”，失去了未婚妻，连累了兄弟，在监狱中被自己亲手抓去的犯人折磨了四年。

结尾的时候，邱刚敖问完张崇邦：“如果，当初我们对换去审问犯人，那么我们的人生走向会不会不同？”便死在了圣母像的怀里——电影里，正义赢得了完全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