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文说它是最美的“花”
一花一世界，这里有你没见过的世界
真美…… 摄影/尹忠
风物君语
花瑶，一个人口不足两万的古老族群，都聚居在湖南隆回县的群山里。瑶族各支系中，以服饰特征为自己命名的群族很多，如“红头瑶”“白裤瑶”“长衫瑶”“青衣瑶”“花篮瑶”等。花瑶的由来，正因其女性族人穿得异常之“花”。
花瑶有自己的语言，却没有文字，挑花就是他们记录的方式。虽然早有沈从文赞誉其为“世界一流的挑花”，但多年来，隆回花瑶的挑花一直默默无闻。直到2001年，在花瑶讨僚皈节期间举办瑶族服饰大赛，引起了国内外对花瑶服饰及其挑花裙的关注。2006年，花瑶挑花入列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从此，这大山深处美艳绝伦的“花”，才渐入我们的视野。
花瑶虽为瑶族的分支，却不知瑶族鼻祖“盘王”，也不过“盘王节”，讨念拜和讨僚皈是他们最隆重的节日，花瑶像是独立于瑶族其他300多个分支的一个族群。 摄影/尹忠
这个族群很奇特，悲伤的日子快乐过
今日正逢农历七月初十，农历七月初二至初四、初七至初十，都是花瑶的传统节日一一讨僚皈。“讨”是汉语走的意思；“僚”是诅咒；“皈”指菩萨，“讨僚皈”直译是“走过菩萨的诅咒”，是纪念在历史战争里牺牲的祖先的意思。相似的节日在农历五月还有一个，叫“讨念拜”，意为走过血泪的祭祀。这俩节日统称“赶苗”，实则是为了纪念发生在元、明、清三代的三次与中央政府的战争。
节日本意虽沉重，但花瑶族人的纪念方式却相当欢乐，他们会兴高采烈地聚在一起，结伴赶集，唱歌跳舞。
小沙江镇距离虎形山深处的花瑶寨子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镇上已有穿着花瑶服装的妇人三两走过。她们统一装束，头顶花帽，身着蓝衣，下身围着黑底白花的裙子。 摄影/尹忠
心到手到，心美“花”也美
进入花瑶寨子，看到有妇人坐在自家门口，她们有的穿民族传统服饰，有的穿开衫外套。手里却都拿了一块黑布，右手拈着针，白棉线在布里飞。她们看起来并不愿意与外人搭话，始終埋头于手上的工作，时不时与同伴低语几声。
在花瑶女子的手中，一针一线密密缝，一方布匹上就能挑出一个世界。摄影/李锋
若说技术，挑花就是十字绣的针法，比苗绣和苏绣都简单太多；但绣品是要依照画稿的，挑花却不用。花瑶女子从来都是心里有什么，手上就出来了，是个心到手到的境界。“我想挑什么就挑什么。”奉堂妹说。奉是花瑶的大姓，奉姓有很多手艺出众的女子。53岁的奉堂妹是隆回县第一批非物质文化遗产杰出传承人，她的作品，被形容为“神仙的挑花”。
奉堂妹没怎么出过湖南，大多数时间就在山里。但这无碍于她的创作，反倒能保全她的一份纯净。没见过真马，在画报上看到，奉堂妹就把画的剪下来记住，把图案挑花在裙子上，朴拙可爱。
花瑶挑花的工具很简单，各式的线与针相互配起来，就能挑出一片小天地。 摄影/李锋
奉堂妹手上正在挑一幅双鹿图，两个月，完成了三分之一。挑花最终都是做裙子，所以尺寸是大致不变的，图案丰俭由人。有人统计过，一身挑花筒裙最起码要挑30万针，前后耗时约180个工日。与我们聊天时，奉堂妹总是脸带笑意，而且非常自信。她说：“我的挑花是要比别人好些。”一点也不骄矜。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花瑶挑花的样式百变不拘，既有具象的物体，也有抽象的图样。这些不为外人所知的“密码”，个中真意，或许只有花瑶人自己能够理解。 摄影/李锋
那是些粽子形的装饰物品。奉堂妹说她在包粽子时突然有了灵感，想着能不能用彩线缠成粽子的形状，做成饰品。于是她就拿硬纸包裹了棉花做成芯子，在外面缠上不通过颜色的线，加上流苏和坠珠，有模有样，艳丽得怪好看的。
够“花”才敢叫花瑶
1997年版的《邵阳市志》这样描述隆回小沙江、虎形山等地的花瑶：“花瑶女子发结辫盘于头，用丈于长的红、黄等亮色毛线编织成的结发带系扎……前幅以细股彩色毛线或彩线刺成菱形、三种形、梯形、矩形等几何图案。裙中、后幅以素色纱线挑刺花、鸟、走兽图纹。裙脚以花布绲边边。绑腿以白布为底，边沿刺花。绑时由上而上，形成节节彩文。”
花瑶之花，可见一斑。
“对虎纹” 中，通过对老虎四肢的节律排列，特别突出一条腿的动作，形成一种往前运动的姿态。虎的尾巴高高挑起，悍然自信。 摄影/李锋
花瑶挑花中最流行的花纹是“干杯约”，汉语叫“花路岩”，是模仿一种生长在岩石上的菌体图案。据说每到年成好时，菌体图案会特别明显，花瑶女儿就将这种寓意吉祥的图案作为挑花的基本纹样。
隆回花瑶挑花中的蛇纹图案最多。人们对蛇在当地极强的生存能力和旺盛的繁衍能力崇拜至极，希望将蛇的神奇能力赋予在自己身上。摄影/左汉中
挑花的纹样种类还有很多，比如太阳纹、万字纹、灯笼纹、牡丹纹、蕨叶纹、勾勾藤纹等。除了植物，还有动物，绣上怀着崽子的母虎、摘桃子的猴子、对饮的双鹿，气息神秘悠远……此外，“老鼠嫁女”“对歌定情”等祖辈流传下来的图案，也很常见。
瑶寨里最顽强的“花”
如一首花瑶山歌中唱的：“阿妹我生来爱挑花，挑得满山开鮮花。蝴蝶见了满山飞，密蜂嗅了满山叫。阿哥喜欢哪一朵，请你告诉我，妹要把花绣到哥心头。”苗族女儿会用整个青春期为自己缝制一件嫁衣，而只有一身花样出色的筒裙，才会被认为是花瑶女子的合格嫁衣。
筒裙是花瑶女子最珍视的财富，穿在身上的手艺是她们品德的象证。花瑶女子的帽子也是挑花挑出来的，那是一根两三百米的彩色花带，一圈一圈盘成帽子的样子，用线固定住就能戴在头上。
无花不成衣。 摄影/尹忠
在花瑶聚居区，挑花技艺最好的姑娘是年轻小伙争相追逐的对象。因此，所有花瑶女子在少女时期就被要求学习挑花这门手艺。
在悲情的举族大迁徙中，花瑶服饰犹如一面旗帜，把花瑶人紧紧地团结在一起。它增强了花瑶人的凝聚力，使其部族生存繁衍至今。 摄影/尹忠
花瑶女子在家庭事务中处于主导地位，有谚为证：“男闲女不闲，男子在家带小孩，女子出门去耕田。”传在某一朝，统治者强迫花瑶人改变服饰，男子都投降了，改了服饰，但女子拒不投降，付出了血的代价。虎形山乡文化站的奉雄心展示出《雪峰瑶族沼文》手抄本，其记述印证了这个悲情故事——“汉降瑶不降，男降女不降，生降死不降。”
在异族王朝的高压政策下，花瑶男子的服饰早已失去了其民族特色，而花瑶妇女则捏卫井保存了其民族特色。
文/胖菇
编辑/婷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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