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卷秋风图 ||程福康

作者：程福康

今日去新华村，只赏得半卷秋风图，意虽未足，却已慰藉聊胜于无了。

　　因昨日落过雨，乡下的路尚有泥泞。不过穿行于田间的路皆石子所铺，上面的浮尘不起，虽沾鞋，却也不难行。先联系了新华村里的朋友，他说往山里怕不好走的，我们还是决定继续前行。难得今天这样的天气，难得今天这样的有闲。

　　盱眙县城一带，沿淮绵延十个山头。据说朱元璋小时候在这里放牛的，坐在一个山头上数着，数来数去只有九个。他忘记了自己屁股坐的一个。于是他编了一首童谣：十山九个头，河水向东流，财主无三代，清官不到头。这十个山头连绵起伏，远看并不高大，入山渐深，方觉林壑之美。

沿山脚下，一洼洼的水面，大为水库，小为池塘，周边皆秋日作物，苍翠而劲爽。那水面倒映天空，果真是碧水映蓝天，丝丝浮云亦清晰可见。不时有农人骑车而过，车后带有几尾青菜，或是一网鲜鱼。

　　山道渐弯，入山已深。路边都是杂草与灌木丛，一些野草还举着明艳的小花，时节尚属中秋，所以并不萧瑟，颇有风姿。太阳也很亮，看天空很辽阔，走得时间长了，竟然也微热了。时而又穿行于山道的林荫间，凉意渐浓。那树多是槐树，亦有杨树，树头的叶色也浓烈起来了，远看那山林，深绿杂有淡黄，斑斓的色调将秋色图缓缓打开。

　　丛树中有一些人家，皆石头垒墙，院落宽敞，果树的树叶伸出了院落，在秋风中摇曳着。一户人家院门大开，里面却是木门紧闭了，锁亦锈迹斑斑。院内杂草丛生，也有牲畜的足迹。想必是此户人家外出务工了，他们走出了这个山沟，遗留了这片屋舍，而门前猪圈上的丝瓜蔓延生长，那明黄的小花落寞地开在这秋空之下。

　　半山之间往前看，见到一片水，那便是三山圩了。沿堤是一条长长的绿色长廊，那便是柳树林了。远看这柳树林，浓荫紧抱，色泽浓郁，兼有淡黄的枝叶，所以斑驳得又如杂木。漫步下山来，离这水面越来越近，越发觉得这水面如一方明镜，蓝天与白云尽在其中。这就是这大山的明眸，风情万种却又清纯无邪，明眸善睐却又静如处子。

　　一堤之隔，里面是这三山圩，外面便是淮河。近来秋水未涨，或许夏季风雨盛时，这浅石堤坝与这一排柳树，怎么能断了这里外的水面相接？现在看来，还有许多的柳树皆立于水中，她们长得也极旺盛，水的浸泡，下面的根部时有裸露，苔茚斑斑。站在树下的石块上，看淮河静流而来，静流而去。对岸的芦苇蓬勃，时而掠过淮河水鸟。有船从上游而下，渐行渐远。淮河水不及圩内水清澈，稍见混浊，或许也是昨天落雨之故吧。在这明净的秋空之下，看这开阔的淮河，看这丛树下的秋山与秋水，有多少心事都来了，却也飘渺了。伸手触及圩内的水，清凉，干净——这清如水明如镜的秋天。

　　沿山路折回，见一老汉坐在路边的石块上吸着纸烟，身边是手提袋，里面当是从城里购回来的东西。问他是从县城里买东西回的吧，他说是的。问他怎么走过来的呢？他说是沿着山脚河边一路走来。这一程，要走四十分钟呢。从一山走到四山这边，行程不短，不过一路上看山有山，看水有水，这一年四季，他饱餐了四时秀色。老人的气色极好，他活得简单而丰足。

中午在农家小院吃的饭。门前种有枇杷，院内亦有枇杷两株，兼一架葡萄。主屋也陈旧了，不过收拾得干净。主人做了时令菜肴，边吃边聊，看正午的光线落在院内，明亮而温暖。那院内正晒着花生与芝麻，有小鸡从容觅食而过。

返程时，看四周收割后的田地，再看渐远的山与水，想如得闲暇，当到水面上行船，借水面再将这秋风图徐徐展开，那该是怎么样的山水风光。今日只算得读了半卷秋风图，那下半卷留待机缘的到来。

作者简介  

程福康，江苏盱眙人，现供职于淮安市委机关。淮安目耕缘读书会理事、监督委员会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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