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敖为何说自己是五十年来白话文写得最好的人,不敢说五百年来?
五十年来和五百年内,中国人写白话文的前三名,是李敖、李敖、李敖。嘴巴上说我吹牛的人,心里都为我供了牌位。
现在流行的什么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已故李敖先生早已用过了。
李敖说这话的时候,大概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所以,他的所谓五十年,是白话文运动兴起之后五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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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们今天不去争论他是不是那以后白话文写得最好的人,我们只来看一看,中国古代有些怎样的白话文。
所谓白话文,用黄遵宪的诗来说,就是“我手写我口”,我嘴里是怎样说,手下就怎样写。
与之相对的文言文呢,则是书面语。说白了,就是把口头语翻译一遍,再用简洁的文字写出来,别人读的时候,又需还原成口头语——几千年来,中国人就是用这两套系统来交流的。
李白与杜甫见了面,会说,嘿,老杜,你好。哈,太白,我们喝酒去。
但到了纸上,杜甫会写,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
而李白呢?据说替杜甫写的诗,远少于杜甫给他写的,只有两首存世,他这样写——思君若汶水,浩荡寄南征。
若再往前推,在《诗经》被编撰的年代,当时的人说话,跟现在,其实也是差不多的。
我们撷取几个句子就知道了——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有女同行,颜如舜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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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样,这些民歌,根本无须翻译,你也看得懂吧?连语序都跟现代是一样的。
而这些诗,乃在近三千年前的周朝便已写成。
到了唐代,大诗人白居易,人称其诗,连不识字的老头,都能一听就懂……
大家瞧瞧——
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
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
卖炭得钱何所营?身上衣裳口中食。
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读这种诗,毫无违和感啊,因为我们平时说话,就是这样的呀——小时候,老师布置作文,写我的父亲。我们会写,他的两鬓染上了白霜,一双大手,满是老茧……跟白居易的,不就一样吗?
当然,到了明清小说里,白话文才真正来了场大爆发!
什么四大名著,什么明朝第一奇书,我们就不说了,我们来看看,上承金瓶下启红楼的《醒世姻缘传》里的语言是怎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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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氏说道:“乡里笑话,这是免不得的。俺公公知道,倒是极喜欢的,说他儿子会顽,会解闷,又会丢钱,不是傻瓜了。俺那旧宅子紧邻着娘娘庙,俺婆婆合我算记,说要拣一个没人上庙的日子,咱到庙里磕个头,也是咱合娘娘做一场邻舍家。他听见了,瓜儿多,子儿少,又道是怎么合人擦肩膀,怎么合人溜眼睛……怎么被人剥鞋。庙倒没去得成,倒把俺婆婆气了个挣。不是我气的极了,打了两个嘴巴,他还不知怎么顶撞俺娘哩!”
例子咱也不再举了,我们只要知道,其实所谓的白话文,并非是清朝亡了之后才突然出现的,而是从来就有,只不过,没有文言文的地位高罢了。
李敖为何只说五十年来,而不说五百年来,三千年来?
我想,大概是他知道,与同时代的人还能比比,真要与那些名著比,会闹更大的笑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