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浮一大白散文——《将满未满》

今日小满，是谓谷物小得盈满，将熟未熟的一种状态。这让我联想起了今日之中国，大国崛起的口号已经喊起，其实离崛起，还差那么一点点。犹如蛹蜕变成蝴蝶的那一刻，鲜艳的双翅已经打开，但身体还纠缠在蛹茧里，将满未满，痛苦而充满朝气，激动而无声呐喊！

庄周梦蝶，是虚幻美丽的蝴蝶，自由翱翔，还是现实老迈的庄周，抑郁迷茫。人生的两个极致，从一头到另一头，庄子一个梦完成了。其实人生必须经历的，还有一个过程：素未谋面的新郎，举手掀起新娘盖头的刹那；妙龄的少女，从跳水比赛的木板上弹起的刹那；张嘴喝茶时，茶香入鼻的刹那。这些将满未满，我们谓之“期待”。

除此之外，灵活的胖子，一个侧转，成功躲避了飞驰的汽车；氤氲盛放的鲜花，成功避过了春雨连绵；上课时手机响起的学生，成功躲过了老师的搜查。这些将满未满，我们称之“运气”。

期待和运气，一头是蛹，一头是蝶，蛹和蝶，虽都是虫，却让我们的人生好不烦恼。诗经说：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其实是求之不知可不可得，心潮起伏，难以放下。一方面对自己有信心，另一方面，人事不可量。

成功未必都是实力。人之诸多烦恼，无非落差二字。瀑布的落差，让人感觉美好，一个是流畅，一个是冲势。洁白的流畅性，符合人们的心理，一气呵成，不必有期待和想象的烦恼；一个是冲势的震撼，我们可以瞬间体会直捣黄龙的酣畅，完全靠实力，不必祈求运气。

疑是银河落九天。太白无限夸张了这个落差，更多了想象的美好。小麦灌浆饱满，虽未成熟，却有了成熟的韵致，如二八少女，嫩叶初成，却玲珑有致。那么我们能否像太白一样，夸张地说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太白把文学夸张到了极致，我们把生活夸张到了极致。极致要么绚烂，要么折断。

文学可以绚烂，生活只能折断。将满未满，美的是文学，不是生活。成熟的个体，应当是一边吟咏“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一边歌唱“想得却不可得，你奈人生何”！

流行的说法：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拙劣的演技只能演好开头和结尾，却演不好过程，那将熟未熟的忐忑，纠结，不安和迷茫，甚至有祈求和嫉妒。王维在玉真公主府上拿着琵琶弹奏时，是否人生如戏呢？考生高考答卷时，是否人生如戏呢？我想他们是没时间考虑演技的。

麦子成熟是自然而然的过程，对于麦子本身，灌浆和麦黄，它是来不及思考的。前年女儿早产将近三个月，妻子羊水破裂躺在医院里，我曾写过一首打油诗：
               半江清浪半江浊，
               半心半悬半心忧。
               女降不由父母意，
               麦黄哪管天火流。

如今，女儿已经幼托，回首来处，一樽还酹江月，还是苏子看得通彻。
                                    
                                 2019年5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