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条】目标艾仕得

前言

在艾仕得涂料系统(Axalta Coating Systems Ltd.。简称“艾仕得”)确认终止跟日本涂料控股株式会社(Nippon Paint Holdings Co.,Ltd.。以下简称“日涂控股”)的收购谈判当天,11月30日,艾仕得在纽约证券交易所(NYSE)的股价出现震荡,从历史高位的超过38美元迅猛下挫,甚至一度跌破每股30美元的价格。

艾仕得位于比利时的生产基地的建筑上巨大的Logo

这显示出市场对于艾仕得会接受日涂控股收购报价的期待落空的失望之情。在此前不久的11月22日,艾仕得同样终结了与另一涂料巨头、总部设在荷兰阿姆斯特丹的阿克苏诺贝尔(AkzoNoble N.V.)的“对等合并”谈判,但由于日涂控股的迅速“接力”收购,非但没有造成股价的下降,反而持续攀升,甚至创下历史峰值。(有关阿克苏诺贝尔和日涂控股与艾仕得的并购谈判详情,请参阅《巨头收购“戏”未完》、《日涂控股野心激进》)

两大涂料巨头在短短的时间内表达出(或者被披露出)强烈的并购愿望,实际上对艾仕得的股价起到了极大的拉升作用。当我们把时间往前推移4个月,进入8月之后,由于艾仕得所公告的季度财报显示利润录得下降等不佳表现,其股价跌破30美元大关(8月3日),甚至几度跌破28美元,并在直到10月底的近3个月时间里持续低迷。

对于艾仕得的股东而言,28美元的股票价格是一条醒目的红线——2015年,艾仕得目前的最大股东、亿万富翁沃伦·巴菲特(Warren Buffett)旗下的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Berkshire Hathaway Inc.。以下简称“伯克希尔”)便是以28美元每股的价格,以私募股权投资的形式从艾仕得前主人凯雷集团(Carlyle Group LP)手中买入2000万股股票;同期以及此后一年多时间内,还有更多的投资者以相同或相近的价格从凯雷集团的公开发行中买走超过1.4亿股股票。这两部分股票占到艾仕得总股本的超过70%。

两起最终没能开花结果的并购案,却足以让艾仕得暂时摆脱股价低迷的困境。至本文截稿时止,艾仕得的股价趋于稳定,在12月上旬徘徊在31美元至34美元之间。

然而对于身为全球最大的汽车涂料制造商的艾仕得,“危机”并未远离。在短时间内受到两家同行巨头的“追求”,已经将其“涂料行业最理想的收购目标”的属性暴露无遗。尤其是在全球涂料行业“寡头化”进程持续升级的当下,涂料巨头之间的收购大戏上演正酣,继阿克苏诺贝尔和日涂控股之后,艾仕得的下一个“追求者”或许呼之欲出。

在成为“最理想目标”的背后,是艾仕得短短5年的发展历史中始终萦绕的收购与被收购的故事。从杜邦公司(E.I. DuPont de Nemours & Co.,现已跟陶氏化学合并为陶氏杜邦。以下简称“杜邦”)剥离,再遭凯雷集团抛售股票,再到如今成为众人“竞逐”的目标,艾仕得如同涂料行业的漂泊者一般身无定主。

但难能可贵的是,它始终坚持发展它的涂料事业目标,从未偏离。这无疑让它作为收购标的的成色更具魅力。

某次国际汽车涂料展会上,艾仕得的展位与阿克苏诺贝尔展位相邻。

“弃子”

艾仕得的前身是杜邦高性能涂料业务部门。

作为一家拥有200多年历史的多元业务集团公司,杜邦在贺利得(Charles Holliday)担任CEO时期(1998年-2008年),开始了自100多年前放弃火药业务以来最大、最全面的变革——卖掉了石油公司、制药企业,连核心业务尼龙和纺织都被出售;却转而接触从未有过的新业务,在生物科技领域投资数十亿美元,同时投入大量资金进行显示器、燃料电池和新的印染技术的研究。

在这种背景下,就连第四大营收部门高性能涂料业务也不可避免地被列为改革的目标并“动了刀”——2006年,杜邦对高性能涂料业务进行重组,关闭4家欧洲工厂并裁员1500人。但在高性能涂料业务并未完成剥离的情况下,2008年贺利得从杜邦CEO的位置“退休”。

柯爱伦(Elen Kulman)被贺利得选为接班人。2008年9月,时年53岁的柯爱伦被宣布几周后将从高管层晋升为CEO。这是杜邦历史上首位女性CEO。对她而言,这个任命的时机真是差得不能再差了——众所周知,金融危机当时正席卷全球,杜邦四分之一的业务和汽车行业紧密相连,大部分化工产品涉及到建筑面材,而这两个行业在金融风暴中受损最严重,订单连连告吹,销量急剧下降;而在贺利得时期股价遭遇“腰斩”,使得杜邦“仿佛一艘搁浅的巨轮”。

柯爱伦的任务无疑是拯救杜邦这艘巨轮。和大部分临危受任的领导人一样,柯爱伦开始严格削减成本,裁员、降薪、节流。花旗投资研究机构(Citi Investment Research)股评人P.J. Juvekar认为,柯爱伦在上任后裁员8%、替换11%的管理人员、将管理层与业绩挂钩等措施“为杜邦带来了新的活力”。

柯爱伦的手段之一,便是继承贺利得的业务“瘦身”战略,包括继续实施高性能涂料业务的分拆计划。2011年,杜邦对高性能涂料部门展开了一次战略审查,从后续的行动可以看出,杜邦的这一次战略审查,其主题与“是否出售高性能涂料部门”有关。杜邦当时将高性能涂料业务视为“非关键资产”。

与此同时,习惯于从企业分拆业务行动中寻找盈利机会的凯雷集团——自从1987年建立以来,“分拆业务”一直是凯雷集团交易模式的首选——也察觉并跟踪杜邦对高性能涂料业务的细微动向,并伺机下手。

在杜邦对高性能涂料业务进行战略审查的同一年,凯雷集团合伙创始人大卫·鲁宾斯坦(David Rubenstein)与柯爱伦有过一次会面,根据报道出来的信息,双方就杜邦出售高性能涂料部门的话题展开了交谈,而鲁宾斯坦告诉柯爱伦,凯雷集团有兴趣买下它。

但双方最终并未达成私底下的协议。柯爱伦希望按照正常的流程出售高性能涂料业务,于是委托瑞士信贷集团(Credit Suisse Group AG)在2012年对该业务举行了拍卖会。这次拍卖吸引了一大批私募股权公司参与,除了凯雷集团之外,还包括阿波罗全球管理公司(Apollo Global Management,简称“阿波罗”)、KKR、Onex公司、黑石集团(Blackstone Group)和贝恩资本(Bain Capital)。经过多轮投标之后,凯雷集团以49亿美元的报价夺标。

“那是激烈的、充满竞争的(投标竞赛),我们的出价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上升,”负责这笔交易的凯雷集团董事经理马丁·萨姆纳(Martin Sumner)在接受采访时说:“但我们已经为这次拍卖做足了准备。”

在众多竞标者中,阿波罗是凯雷集团最后的竞争者。据两名知情人士透露,在凯雷集团获胜之后,阿波罗在投资者会议上提及这一次竞标行动,并列举了它没有进一步出价的理由。但阿波罗的发言人拒绝对此做出评论。据称,阿波罗认为凯雷集团的出价“不可理解”,“花冤枉钱”。

就这样,高性能涂料业务正式脱离杜邦;凯雷集团通过竞拍获得该业务99.5%的股权。

艾仕得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谢睿思

改组

2013年初,凯雷集团正式将杜邦高性能涂料业务收入囊中,并将其更名为艾仕得。但凯雷集团的实际出资仅为13.5亿美元,剩余的35.5亿美元均来自借款。

凯雷集团收购杜邦高性能涂料业务的目的就是为了从中快速获取投资收益——长期持有获取经营利润不是它的风格。因此,从被凯雷集团收购那一刻开始,艾仕得便踏上“漂泊”的旅程。

凯雷集团率先对艾仕得的管理层进行改组。在这个过程中,谢睿思(Charles W. Shaver)扮演了重要角色,包括在收购艾仕得的过程中协助凯雷集团开展尽职调查,以及收购成功后出任艾仕得的CEO。

在交易签署之前,凯雷集团和谢睿思也找到了改善公司运营水平、提高为全球汽车制造商服务能力的方法。艾仕得服务的汽车制造商包括大众(Volkswagen AG)、福特(Ford Motor Co.)和通用(General Motors Co.)等。当时,包括PPG、巴斯夫(BASF)和阿克苏诺贝尔这样的竞争对手正在与艾仕得争夺市场份额。为了应对日益激烈的市场竞争,谢睿思重新调整了汽车修补漆部门的重心,以赢得那些多店经营的代理商的业务——比起单店代理商,它们的发展更具前景。

谢睿思还对艾仕得的管理层进行了改造以适应他的发展战略。杜邦此前围绕特定产品和地区对业务部门的负责人进行安排与定性,但其目的是保持母公司的现金流,而不是增加收入。而谢睿思的出发点与此大相径庭,他希望管理层能够直接关注主要客户和满足他们的需求。

“我们替换或重新安排了公司120名中高层员工中的80人。”谢睿思在接受采访时说:“我们希望每个人都能够面向市场,而不是孤立的。”

改组之后,艾仕得的业绩有所起色。2014年上半年,艾仕得的销售收入增长了22%,达到22亿美元,利润为5210万美元——而去年同期则亏损了1.783亿美元。

但根据萨姆纳的描述,截至2014年年中,艾仕得的管理层已经“勉为其难”地推进它们的计划,而几家可作为对比的同行的交易量却创历史新高。因此,“他们做出决定,认为这正是IPO的最佳时机”。

事实上,在凯雷集团的投资历史看来,上市也是艾仕得的必由之路。如前所述,凯雷集团习惯于从企业的业务分拆中寻找收购机会,它从对一些公司的类似投资操作中创造了数十亿美元的利润,这些公司包括租赁汽车运营商赫兹租车(Hertz Global Holdings Inc.)、甜甜圈和咖啡提供商Dunkin'Brands Group,以及汽车零部件供应商Allison Transmission。

“我们面临的挑战是如何做到比世界上任何对手支付更高的价格——因为这是你赢得胜利的唯一方式,真的——而且还能带来好的回报。”马丁·萨姆纳在接受彭博社的采访时表示:“我们的分拆经验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我们已经懂得在这些交易中如何识别一些模式特征。”

在完成对某家企业某个业务部门的收购之后,凯雷集团习惯于将收购资产进行“分装”,通过私募或者公开的方式,卖给若干资产管理公司——这些资产管理公司往往没有能力或者不愿意对某个标的进行整体收购,而是从收购以外的一些投资活动中获取利润。

上市正是资产“分装”出售的绝佳途径。在管理层达成上市共识之后,凯雷集团迅速开始实施艾仕得上市计划,并于同年8月向纽约证交所提出IPO(首次公开发行股票)申请。

据彭博社当年9月报道,在艾仕得提出IPO申请之时,凯雷集团还曾考虑过将它整体卖给阿克苏诺贝尔。阿克苏诺贝尔此前就有意收购艾仕得,据消息人士透露,在2013年杜邦出售高性能涂料业务时没有出手竞购,成为当时刚刚出任阿克苏诺贝尔CEO的唐博纳(今年7月因“健康原因”辞任)在阿克苏诺贝尔职业生涯的一大遗憾。

但这一次阿克苏诺贝尔并未接盘,原因成迷。从艾仕得IPO定价来看,凯雷集团提供给阿克苏诺贝尔的要价或许不低于每股20美元,这比凯雷集团当初支付给杜邦的收购价高出不少,或许成为阿克苏诺贝尔却步的原因。

2014年11月13日,艾仕得股票正式登陆纽约证交所,首次公开发行5000万股,每股定价19.5美元,刚好是预期售价范围18美元至21美元的中间价位。

艾仕得设在上海的亚太技术研发中心

抛售

IPO的成功让艾仕得走到公众投资者面前,而凯雷集团也开始了堪称疯狂的抛售股票变现退出的“表演”。

艾仕得的股票十分抢手。通过IPO,凯雷集团实际顶格出售了5750万股艾仕得的股票(其中的750万股是按照招股说明书约定,承销商可以在发行后的30天内以发行价买入的股票),筹集了11.21亿美元。

自从上市以来,艾仕得股票表现强劲,在6个月内上涨了50%。这也让艾仕得迅速获益。根据公开的资料显示,仅2014年艾仕得税息折旧及摊销前利润(EBITDA)比上一年上涨了20%,达到8.41亿美元。

IPO之后,截止2014年12月31日,凯雷集团持有艾仕得的股份比例降至74.1%,仍占据控股股东的地位。但很快,2015年4月,凯雷集团启动第二次艾仕得股票出售计划。此次公开发行4000万股,每股价格为28美元,最终顶格售出4600万股,合计12.88亿美元。

与第二次公开发行股票同时,凯雷集团还通过私募途径,以相同的发行价格卖出2000万股艾仕得股票,其交易对手正是沃伦·巴菲特旗下的伯克希尔。后者为此向凯雷集团支付了5.6亿美元,获得了艾仕得接近10%的股份,并成为第二大股东。而此时凯雷集团失去了对艾仕得的绝对控制,但仍为第一大股东。截至2015年6月30日,凯雷集团对艾仕得的持股比例为44.3%。

随后在2015年8月、2016年5月和8月,凯雷集团又先后3次以每股28美元左右的价格出售艾仕得超过1亿股股票。

通过这6次(包括IPO及私募方式)的股票出售,凯雷集团完成了对艾仕得股票的清仓,总计回笼资金达58亿美元。在收购艾仕得之后的3年多时间里,凯雷集团凭借13.5亿美元的实际投入,撬动了58亿美元的投资收入;而艾仕得未能在这6次股票出售中获得任何收益。

近45亿美元的利润(换算成年均回报率为80%)是凯雷集团有史以来收获的第二大交易利润——2005至2007年间,它投资了中国太平洋保险集团公司,2013年退出该交易时所获得的利润仅比投资艾仕得的收益高出8500万美元。

对此宗收购,彭博社2016年的一篇回顾报道这样描述道:“凯雷集团利用29年时间(从凯雷集团成立算起)制作了这样一部剧本,从杜邦公司——一家横跨农业、建筑、化学品和电子产品领域的综合企业,市值达600亿美元——中剥离出涂料业务(,并让自己从中获得靓丽的投资回报)。”

随着凯雷集团的退出,伯克希尔成为艾仕得新的第一大股东。对于艾仕得而言,伯克希尔买入的股票的比例尽管不足10%,但却发挥出巨大的作用——这极有可能被视为对公司业务前景的信心投票。

“自从去年(指2014年)上市以来,伯克希尔一直是我们期望能吸引到的那一类私募股权投资公司。我们相信这项投资显示了伯克希尔公司支持我们的战略,即重塑自己成为具有成长性的以客户为导向的世界级涂料公司。”谢睿思在对外公布伯克希尔入股艾仕得的声明中说道。

伯克希尔的信心加持也可能让人心生猜测。福布斯的一篇报道认为,伯克希尔最终可能会获取艾仕得更大的股份,或可能直接收购这个市值达65亿美元(按照伯克希尔买入股票当时的股价计算)的公司,特别是在这一投资被视为是伯克希尔加大对汽车行业的投资的情况下。据报道,金融危机以来美国劳动力市场的强劲复苏,以及美国国内生产总值的持续增长,都让新车的需求持续增加。

但这一猜测至今未能变成现实,伯克希尔目前对艾仕得的持股仍未超过10%。

尽管出身于凯雷集团,但谢睿思并没有随凯雷集团退出艾仕得,他现在依然服务于这家汽车涂料领域的巨头级公司。在谢睿思带领下,艾仕得将发展的目标市场瞄准包括中国在内的新兴国家,他表示希望在未来三到五年内将销售额提高50%,达到60亿美元。(有关艾仕得在中国的发展,请参阅本刊2016年9月下期的封面焦点报道《艾仕得在中国走向台前》)

在凯雷集团退出的过程中,艾仕得并没有放慢脚步,仅在2016年6月底-8月初,它就发布了4次收购消息,而且这些收购案的发生地横跨3个大洲;今年上半年,艾仕得还承接了宣伟(Sherwin-Williams)收购威士伯(Valspar Corp.)过程中被监管部门要求剥离的威士伯北美工业木器涂料业务。

巴菲特旗下的伯克希尔·哈撒韦从凯雷集团手上买入2000万股艾仕得股票,现为后者最大股东

“大众情人”

尽管更名以来艾仕得收购不断,然而在涂料行业汹涌的收购竞赛中,它甚至没有一笔收购能够引起行业较大的震动。这让艾仕得身陷“被动”之中。

最近3年,全球涂料业界正在掀起一股跨越国境的“并购战”热潮:先有日涂控股通过控股其合作伙伴的方式超越艾仕得,后有宣伟收购威士伯后登顶全球涂料业,而PPG跟阿克苏诺贝尔之间的收购大戏——尽管最终未能成功——也刚刚落幕,甚至硝烟未尽。

这让全球涂料业界销售额排名前十的“圈子”重新洗牌。有报道指出,目前世界涂料业的竞争格局是,销售额超过100亿美元的巨头企业包括阿克苏诺贝尔、宣伟和PPG形成第一阵营,然后才是销售额在40亿日元左右的企业(包括艾仕得和日涂控股)组成第二阵营。

巨头之间收购大戏接踵而至,表明在全球涂料行业内寡头化的趋势日益明显。另一方面,伴随着原材料价格等经营成本的持续上涨,巨头们也亟需通过大宗并购来赢得更有利的位置,否则就有被超越、吞并甚至淘汰的风险。在此背景下,围绕涂料巨头们展开的收购战仍将得以持续,而处于第二阵营之中涂料企业,则更容易成为收购目标。

阿克苏诺贝尔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向艾仕得发出合并提案的。如前所述,在凯雷集团抛售完艾仕得的股票后,私募股权投资者伯克希尔成为后者的最大股东——但持股比例也不超过10%——其次是贝莱德集团(BlackRock,亦称黑岩集团)和先锋基金集团(Vanguard Fund Groups)。这表明艾仕得当前的股东十分分散,且均以投资获利退出为目的,无实际控制权。这都使得艾仕得成为涂料巨头们收购的理想目标。

而经历“漂泊”命运的艾仕得似乎并不反感被收购的可能归宿。在确认终止跟阿克苏诺贝尔的合并谈判的声明中,谢睿思指出,与按照自身战略计划发展相比,“只有那些对我们的股东能够带来较高的长期价值的交易,才有可能得到艾仕得的最终同意。”

日涂控股对艾仕得的全现金收购要约的出现,在“搅黄”阿克苏诺贝尔的合并意图的同时,也进一步放大了艾仕得作为收购的“理想目标”的属性。尽管日本财经杂志《周刊DIAMOND》的一篇分析报道认为,日涂控股对艾仕得的收购要约显得“鲁莽”,但也恰恰展露出同处第二阵营的日涂控股的危机感。

“(日涂控股)在中国市场位列首位,以及在亚洲市场也是如此,往往容易成为欧美涂料制造商(收购)的中心目标”。对于旨在“成为全球涂料主要制造商”的日涂控股而言,与其被收购,不如自己主动出击去收购。

但最终,无论是阿克苏诺贝尔还是日涂控股,都因为价格上的原因终止了跟艾仕得并购谈判。尽管官方并没有透露正式的谈判价格,但是根据两名要求匿名的知情人士透露的信息,日涂控股提出的现金收购价格为37美元每股,总价超过90亿美元。假若这一价格能够阻截阿克苏诺贝尔合并艾仕得的意图的话,表明出价甚至无法与之相比。

阿克苏诺贝尔被艾仕得拒绝还有其他理由。据知情人士向彭博社透露的信息,艾仕得跟阿克苏诺贝尔的谈判之所以谈崩,关键问题在于,在“对等合并”的情景设置之下,艾仕得的股东们应该获得多少额外利益。

知情人士指出,阿克苏诺贝尔还提出诸多让艾仕得觉得“过分”的条件,包括阿克苏诺贝尔希望它的股东在合并后的公司中占股63%,以及合并后的公司保留其现有的大部分经营结构,比如保持现任CEO范迪睿(Thierry Vanlancker)的职位,维持合并后的公司作为荷兰公司的性质,以及总部设在阿姆斯特丹。知情人士补充说道,阿克苏诺贝尔承诺让谢睿思担任合并公司的主席。

但哪怕是日涂控股37美元每股的报价,艾仕得依然认为对公司价值的期待没有得到足够尊重——艾仕得希望得到更高的出价。包括多名证券咨询机构的分析师也认为,艾仕得当前的收购股价应该在40美元以上。

在艾仕得确认拒绝日涂控股报价之前(11月30日下午),其在纽约证交所的股票曾暂停交易,价格停在37.25美元的高位,表明投资者期待双方能以更高的价格达成交易。但最终消息落空,艾仕得的股价在恢复交易后便狂跌17%,收于31.19美元。

“虽然这两项交易都没有取得最终成果,但这些公司表达出的强烈兴趣凸显了艾仕得在全球的领导地位。我们有充分的理由继续作为独立的成长型公司存在,并将继续为我们的股东创造卓越的长期价值。” 谢睿思在终止与日涂控股谈判的声明中说。

2017年6月15日,艾仕得亚太技术研发中心在上海启用。在被杜邦剥离之后,艾仕得走过一段“漂泊”的旅程,在涂料寡头化趋势日益明显的今天,巨头收购频仍,艾仕得却成为它们的“理想目标”。

下一个追求者

尽管谢睿思认为艾仕得“有充分的理由继续作为独立的成长型公司”存在与发展,但这更像是在没有合适的追求者时的说辞。

今年8月3日,艾仕得发布了第二季度及半年财报。由于在委内瑞拉实施的高达7090万美元的资产减值,导致其二季度净亏损2080万美元(去年同期为5070万美元),调整后EBITDA(税息折旧及摊销前利润)为2.27亿美元,同比下降9.5%。鉴于二季度的糟糕表现,艾仕得2017年上半年净利润同比下降47.6%。

这份糟糕的成绩单一出即诱发艾仕得股价的“大幅跳水”——8月3日,艾仕得在纽约证交所的股价下跌7.9%至29.25美元。而上一次出现低于30美元的价格要回溯到今年3月。对比2015年买入时每股28美元的价格,有报道指出这次暴跌让沃伦·巴菲特的账面盈利一度再次接近被抹平。

另据报道,由于涂料原材料成本的持续上升,这已经是艾仕得连续两个季度发出利润下滑的预警。此后艾仕得的股价持续低位盘整,哪怕是10月26日发布的三季度财报全面扭转局面,也只是让其股价短暂突破30美元的大关后再次回落。

艾仕得的经营困局,向外界传达出被收购的需求信号。于是阿克苏诺贝尔和日涂控股的接力发出并购提案,让艾仕得一扫近3个月的阴霾,股价连番上涨并创下历史峰值。尽管在收购落空后股价大幅回落,但艾仕得也已经成功摆脱了前期的低迷。

这或许表明,在阿克苏诺贝尔和日涂控股先后“牺牲”之后,投资者依然在期待下一个“追求者”的出现。

审查涂料行业巨头企业名单,除了前述两者之外——无法排除它们卷土重来的可能——有实力并购艾仕得的公司已经不多,它们包括宣伟、PPG和另一家处于第二阵营的美国公司,立帕麦国际有限公司(RPM International Inc.。简称“RPM”)。

刚刚完成收购威士伯的宣伟恐怕暂时还没有再收购一家与威士伯同等级别的公司的意愿和财力——它需要一定的时间去消化以进行业务调整等事项,而且对于已然完成登顶涂料行业伟业的它,发起另一宗大型收购的需求并不迫切。

RPM的实力跟日涂控股相仿,然而它已经在涂料界蛰伏多时,贸然发起并购或许不符合它的个性。而且RPM的业务更多地集中在建筑领域,目前没有迹象表明它会对汽车涂料业务产生太大的兴趣。

PPG或者是最有可能的“追求者”。近年来取得长足发展的它,已经展现出足够称霸涂料行业的野心,今年上半年连续三次向阿克苏诺贝尔发出巨额收购报价便是力证,也证实了它具备足够雄厚的财力。而且在宣伟完成收购威士伯之后,PPG不得不面对一个更强大的竞争对手。

在今年6月撤回对阿克苏诺贝尔的收购要约之后,业界依然对PPG再次发起收购抱有强烈的期待。根据荷兰的收购法规,PPG将有一个为时半年的“冷却期”,目前已经到期。这意味着,如果PPG愿意的话,它可以再一次向阿克苏诺贝尔发出收购要约。

但至本文截稿时止,PPG并没有做出任何行动。PPG的CEO麦克格雷(Michael McGarry)说过,他的公司已经跨过阿克苏诺贝尔这道坎,“向前看”并寻求其它的发展机会。

那么,艾仕得会不会成为它的新目标?假如PPG收购艾仕得,尽管规模效应要比收购阿克苏诺贝尔逊色,但也足以帮助它拉开跟宣伟的差距,从而实现称霸“涂料江湖”的夙愿。

如今,涂料巨头之间的收购战看似暂时停歇,但硝烟尚未完全散去,也许新一轮的冲锋正在酝酿之中。对于作为“理想的收购目标”的艾仕得,究竟是继续追求独立增长,还是继续等待新的收购提案——可能来自PPG、RPM、宣伟等——还有待追踪与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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