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作家•散文】周晓霞/秋雪折多山
秋 雪 折 多 山
文/周晓霞（四川隆昌）
即使身处阴沟，也别忘抬头仰望星空。
——题记
生活的变化莫测，往往在于它通常不会按常规出牌，时常会让人饱尝有心栽花花不发的遗憾，也会让人收获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惊喜。
国庆大假，秋高气爽。和损友们屡经周折后总算如期开启川西小环游之旅，哪曾想，一股突如其来的强冷空气悍然来袭，让我们与“康定情歌木格措”擦肩而过，同“摄影家天堂新都桥”“中国最美村庄丹巴藏寨”失之交臂，心驰神往的“莫斯卡村荡漾星空”也不能如约而至了。在空气稀薄高耸入云的折多山上，我们与一场罕见的暴风雪不期而遇，便惊喜交加地奔赴了场意料之外的冰封雪飘银妆素裹恰似北国风光的炫酷约会。而粉雕玉琢车流如龙的折多山也俨然成了这几日的网红，新闻，链接，抖音短视频都频频报道和发布，吸引众多眼球，引来诸多关注。
折多山位于四川省甘孜州境内，为大雪山一脉，是重要的地理分界线，西面为高原隆起地带，有雅砻江，右为高山峡谷地带，有大渡河。折多山最高峰海拔4962米，垭口海拔4298米，与康定市的海拔落差达1800米，是川藏线上第一个需要翻越的高山垭口，因此有“康巴第一关”之称。它既是大渡河、雅砻江流域的分水岭，也是汉藏文化的分界线，大渡河流域在民族、文化形态等方面处于过渡地带，主要分布着有“嘉绒”之称的藏族支系。其地域往北可至四川省阿坝州的大小金川一带。折多山以东是山区，而以西则是青藏高原的东部，翻过了折多山，就正式进入了康巴西藏。“折多”在藏语中是弯曲的意思，写成汉语就是"折多"二字。
折多山的盘山公路确实是九曲十八弯，来回盘绕就象"多"字一样，拐了一个弯，又是一个弯，难怪当地人有句话叫：“吓死人的二郎山，翻死人的折多山”。虽地势险要，但沿途风景美不胜收，尤其到了金秋季节，碧蓝的天空，金黄的草甸，银白的雪峰，迷人的川西高原风光让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再加上折多山是进入康巴西藏的主要路线，因此，途经游人更是数不胜数，所以会堵车也在我们意料之中。
只是，没想到的是当我们一行七弯八拐到达山腰时，折多山已经是雪花飘飘冷雨萧萧并且车流拥堵，一眼望不到头了，我们只好排队停下车来，等待警察蜀黍的疏通。此时彤云密布，雪花漫天飞舞，远处的山峦密林，近处的灌木砂石已被冰雪覆盖，举目四放，整个就是白茫茫的一片。我们这些南方人，难得一见下雪，大多人更是平生第一次见到下那么大的雪，都暂时忘却了身在高原不宜运动奔跑易产生高反的忠告，激动兴奋得高声尖叫，欣喜若狂地堆雪人，打雪仗，女人孩子们拿出各类道具各色围巾极尽所能地搔首弄姿摆各种姿势拍照，想留下终身难得与雪共舞的美好回忆，欢呼声嬉笑声充溢在高山之上，回荡在风雪之中，全然没有堵车之苦，尽是欢快玩雪之乐。这堵车倒给酷爱拍摄的我免去匆匆抓拍之苦，创造了难得的拍摄雪景的机会，索性弃车冒雪钻进两边的山林中去寻找最佳拍点。进得林中才发现风景里边独好：参差不齐的灌木穿上了白色的纱裙，在风雪中摇动身段，柔美婀娜；地上已铺了厚厚的白绒毯，一些黄色，红色，黄绿色的小花小草倔强地从雪里探出头来，点缀在白色的地毯上，色彩缤纷摇曳多姿；一只小鸟从林中飞出，落在地毯上，时而亲吻一下小花，时而轻啄一口白雪，丝毫不惧寒冷，两只乌黑的眼珠滴溜溜地顾盼生辉，淡定地观赏着世间的一切，那金黄的羽毛在白雪的衬托下熠熠生辉；再往里走，闻水声淙淙，见有褐石两边林立，白雪覆盖其上，红叶掩映，溪水从中潺潺而过，经过乱石堆溅起片片水花，与雪花交相辉映，晶莹剔透，灵动活泼。最让我兴奋的是邂逅了一群牦牛，这高原之舟，泰然自若地在风雪中闲庭信步，或悠哉游哉地吃着草啃着树叶，或大摇大摆地踱到溪边喝水，或三五成群伴随着飞雪挑逗嬉戏，帅气极了。我想靠近一些将牦牛君的英武形象定格下来，没想闪光灯可能吸引了它们的眼球，一头健硕的牦牛快速地向我所在的方向奔来，吓得我赶紧逃窜，没想雪地太滑，我摔了个四脚朝天，顾不得屁股生疼，急忙爬起，歪歪倒倒地狼狈逃向路边，看牦牛并没追来悬在嗓子眼儿的心才又放回肚里。看了我拍的生动形象意境深远的照片，损友们大大的表扬了我，朋友们纷纷点赞，为了艺术宝宝差点献身，我容易吗？哈哈！
此时，时间越来越晚，雪越下越大，车越堵越多队伍越来越长，气温也越来越低了，游客们兴奋劲儿已过基本都缩在了各自的车里，进行着各种各样的心理活动。有许多的警察冒着严寒在风雪中不断地来往穿梭，有的用铁铲在铲除积雪，有的在指导司机如何在风雪中行驶，有的在为轿车安装防滑链，有的在指挥车辆如何通过。他们帽檐和衣服上都披上了层雪，眉毛上也有冰花。车辆在他们的指挥下缓慢地挪动。
晚上气温急剧下降至零度以下，雪真的是像鹅毛般大小密集翻卷，那阵势绝对比林教头风雪山神庙那晚还急促，我总算真切地体会了一把“那雪正下得紧”的真实版演绎。看到警察们还在不辞辛劳地忙碌奔波，在感慨他们不易时也心存歉意 ：如果我们不来添堵，他们或许可以安静地过个国庆节。同时我们也估计当晚可能没办法往前走了只能在山上在车里熬一夜了。既然事实无法改变，不如坦然接受，既来之则安之。我们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食物，开始大快朵颐：吃着卤牛肉，啃着各种味道的老妈兔头，嚼着又香又脆的酥枣鸭，还开了一瓶红酒，几同学举起杯，白雪映红酒，雪花伴菜香，开怀畅饮。大家平常各自忙碌，疏于联系，正好趁此机会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仿佛又重回学生时代。吃罢又索性拿出扑克牌兴致勃勃地打起“跑得快”来。车外苍山覆雪明烛天南，车内欢声笑语其乐融融，个个兴高采烈而毫无悲观沮丧之状。最让我佩服的是燕上厕所时不小心雪地摔了一跤，摔伤了腰，痛得焦眉烂眼，依然毫无怨言，不断安慰我们不用担心。真正越是黑暗之时，越要点亮人生的光芒。
午夜时分雪下得更紧了，滞留的车辆都覆盖了厚厚的雪，地上的积雪已有十多厘米厚。这时，一位警察敲开我们的车窗，给我们送来了饼干和水，我们才知道因为暴风雪已有1000余辆车堵了长达10公里之远，除之前的交警外，地方政府还启动了武警和特警救援，因道路全部堵死，警察们只能徒步输送食物和由下到上疏堵，已有几百辆车被解送下山，而他们也是第三批徒步上山救援的。他说因雪大封山，让我们调转车头，他们会竭尽全力，尽快让我们安全撤回康定城里。我们感动的同时也增添了信心——我们不是在孤军奋战被动等待，有那么多军人在为我们负重前行，完全没必要像有些人那样担心会被雪埋在这里。加之在这网络发达的时代，“318国道折多山突降暴雪，诸多车辆被堵”的消息迅速传播，很多得知我们被堵的朋友都纷纷来电嘘寒问暖，传授种种应对方法，担心和关心溢于言表，温暖着暴风雪中的我们。虽然后来一切通讯中断，完全与外界失去联系，我们依然淡定平和的在车里熬过了一夜。
第二天醒来，哇！所有的车都像盖了厚厚的棉被，地上的积雪有三四十厘米厚，脚踩下去雪便没过小腿，放眼望去，真的是山舞银蛇原驰蜡象，让人仿佛置身于天寒地冻的北国，好一个玉树琼枝粉雕玉砌的纯洁干净的世界。平坦的地方以及山上好比铺上了质地上好的厚厚的天然的白色拉舍尔毛毯，让人不忍污染和践踏，而那些高低错落的盖满雪的灌木就好像是毯上凸出的印花，工艺精湛，栩栩如生；那些玛尼堆已完全成了雪垛子；矮松们昨天只是穿着纱裙的小姑娘，今早摇身一变成为拖着厚厚婚纱的新娘，沉静而高雅。这片银妆素裹洁白无瑕，真可以涤荡心灵所有的阴暗与污浊，可以让狂躁不安的心灵变得宁静致远。置身于白茫茫的天地之间，呼吸着毫无尘滓的空气，似乎突然间醍醐灌顶大彻大悟，身心都变得空灵澄澈了，这境界不是西岭雪山可相提并论的。
约摸七点左右，车流开始缓慢移动了，我们的车虽然带有自动四驱防滑系统，但在厚厚的冰雪地面上碾压，同样打滑，纵是艺高胆大的强驾驶起来也是如临大敌如履薄冰，毕竟是生平第一次在如此艰苦的环境中行驶，稍有差池可能就车翻人伤，我们都捏了把汗。一路小心谨慎驾驶，一路欣赏难得一见的雪景，途中又看见了那群牦牛，依然在厚厚的雪地里巍然屹立，气定神闲，冷眼旁观着前不见首后不见尾的车龙。我不禁惊呼，对这高原精灵肃然起敬，它们才是这高原的主宰。在大自然面前，人类是多么的渺小。
车辆在警察们疏导下走走停停，艰难移动。为了缓解紧张，堵车时损友仨又开始打“跑得快”，而我为了不受嫌弃为了下次还带我出来，殷勤地为他们削水果剥瓜子，唯命是从，大家又恢复了快乐的常态。十点多钟，通讯恢复了，手机里亲朋好友的慰问纷至沓来，让人深切地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并非无足轻重，这个世界并非全是薄情。而此时又有特警车辆不断上山，告诉我们各级政府非常重视救援，前路障碍已经全部扫除，道路畅通了。这让我不由得想到了《战狼2》想到了《红海行动》，汩汩暖流充溢心间。我们信心百倍小心谨慎地驾驶着终于回到了城里。回望折多山，白雪皑皑，国庆飘雪，定会是瑞雪丰年吧。
折多山之旅让我们的人生多了一次难得的经历，受益匪浅，终身难忘。王尔德说：“我们都生活在阴沟里，但依然有人仰望星空。”确实，生活有时会遇上意想不到的糟糕，但是在糟糕面前保持一如既往的微笑，是一种能力，也是一种魅力！心若向阳，何惧悲伤。无论何时，无论生活多么糟糕，请微笑着仰望星空，终会守得云开见月明！
2018年10月5日
作家简介：
周晓霞，内江市作家协会会员，隆昌市作家协会会员，《西南作家》杂志签约作家。擅长散文写作，作品散见于各大报刊。文学理念：热爱生活，感悟生活，反映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