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衣 | 光阴的故事
光阴的故事
文/拂衣
假日黄昏时分,偶坐阳台小憩。雨后的风轻柔地吹来,凌乱了藤蔓,半青半红的小番茄悬挂低垂。从低处看,透过悬垂的小番茄是一片灰蒙的天空,天上可有一双翻云覆雨手?
远眺前方,可以看见连绵的山峰,数个大风车孤零零地耸立在山顶处,也许在缓慢地转动,也许没有,佛眼垂目地敛看着山下的人世间和芸芸众生。我想起,日常的自己,一周五日,在同一个地方,同一个位置,只要站立到窗边,也可以看到同样的山峰,同样的大风车,一看就是十年。它依然那样遗世而独立,清冷而孤傲。它们每天望着我,我也望着它们,那么近。有时,特别是在春天的下午,那一定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或者是秋日晴朗的下午,那一定得是下午;又或者是冬日,暖洋洋的日头晒进窗台。那一刻,多么想飞奔出去,看看山的那一头是什么。偶尔,会有突如其来的阵雨,如果是早上,雨后,云雾缭绕着山峰,若隐若现,便似人间仙境。那时,又会怅然若失,是啊,它离我那么近,又那么远。
六月的傍晚,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已是梅雨季节,云层不疾不徐地涌动着,与远处层峦叠嶂的山峰映衬在一起,成了一幅天然的水墨画。
不远处是一幢幢高楼,灯陆续亮起,或明或暗,隐约闪动。每一扇窗,每一盏灯光,都是一个故事。我想起那个深夜痛哭的少年,没有人知道一夕长大的少年,在岁月的纷繁复杂中会如何回望曾经的破碎?那些一地鸡毛、恩怨情仇、聚散离合,每天都在上演。初夏的黄昏,适宜读诗。“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年少时觉得未来总有无限可能,人至中年开始相信命运。我想起那些杯觥交错,人间百态;那些指责不堪,纷至沓来;那些情比金坚,易碎如纸;那些世事无常,人情冷暖。那就这样吧,散就散了。时间,总会告诉你答案。
我想到金塔寺石窟的那位守窟人。面对广袤的山林,空寂的寺庙,一尊尊沉默的佛像,纵使,山林的冬雪漫天飞舞气势磅礴,张掖的丹霞地貌鬼斧神工色彩斑斓,飘逸的飞天凌空飘舞浪漫超脱,只是,没有一个人可以交流,所有喜怒哀乐得不到任何回应,周遭永远是沉寂的一切。大概唯一的期盼就是每月一次的家人团聚时刻,而这便可以成为支撑生活的所有信念。我不能体会那种经年累月独自一人面对空旷的山林和只有风声回响时的那种深深的寂寞和无奈,却突然发现,原来除了遥远的守窟人,还有守林人、守山人、守墓人,他们就生活在你生活的地方。
我数了数身边的每一张脸孔,平缓流动的岁月下早已暗藏着风雨,也许轻轻一碰就分崩离析;每一个幸福婚姻的背后,也许早已暗流涌动;每一张平静脸孔的背后,也许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每一个灵魂都不能走近了看。我们在别人的故事里唏嘘感怀,又在别人的故事里寻求内心的安慰。
夏日的风已有凉意,抬头仰望天空,星星躲闪着。说起来,人类和鸟类、鱼类并没有什么区别,一样繁殖、代谢、然后灭亡,只不过寒蝉春生夏死,灵龟五百年春来五百年秋往,在46亿岁的宇宙面前,人类才存活了0.25秒。一场失温、一次大雨、看不见的病毒,生命的逝去就像一阵风吹过,在漫漫的历史长河中,什么都没有留下。
我想起那曾经许许多多个难以言喻的生活瞬间,命运这只手究竟是在哪一个瞬间,轻轻撩拨了一下,从此变幻了一生。荣格说,“每个人都有两次生命,而第二次生命,常常是从四十岁开始”。你开始了你的第二次生命吗?在这样一个傍晚,世界正在发生什么我不知道,此刻,我正静静地等待晚霞的到来。
作者简介
金 萍
□编辑:木子叶寒
□题词:储吉旺先生
□LOGO\题图\尾签设计:野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