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璧巨著】喇叭(四)周恒作品
喇叭
四
晏口街到了。
这里今天逢会,逢一年一次的五月二十八庙会。逢庙会,晏口街人讲叫起来怪别扭的,不如干脆叫逢会顺口,就这样叫了。
在淮北的乡下,逢会这一天算是最热闹繁华的一天了。古历五月二十八这一天,在淮北平原上来说,粮食归仓,草已堆垛,庄稼地里该收的已经收了,该种下地的也纷纷种下地了。这一天正是庄稼人清闲的时候,一听说今年晏口街逢会还搞吹喇叭比赛,天刚麻糊亮,十里八村的村民,就都匆忙地起早做了饭吃,扶老携幼的赶来了。
周学宝一走下河岸,好像就能闻着晏口街逢会的气味了。他见脚下这条通向晏口街北头去的土路上,一路上净是去赶会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拨子接着一拨子,朝南边的那片绿树林子里去了。
晏口街就在那片绿色的树林子里。晏口街分街里街外,都是挺直的南北街,街里叫晏口街,街外叫圩外,晏路在东边,圩外在西边,中间仅是隔着道围沟,实际是一个自然村庄。类似这种结构的村庄,在淮北的濉河两岸,多的是。叫街里也罢,叫街外也罢,乡下人就都叫晏口街。逢会是在晏路街逢的。十天逢两次集,也是在晏路街逢的。夏天里,由于晏口街村里村外到处长的是参天大树。桑树、柳树、榆树、槐树、臭椿树和香椿树,还有什么什么树,远看只能看见像一大团云彩样的绿色树冠。
走近时,村庄的房屋就能看见了,周学宝来到了村北头,看见有一座青石板垒的小桥,上面是条褐黑色的土垃路,这条路直通到晏路街南头。小桥下边是一道围沟,只有几米宽,有水,水虚清。水皮上生出一片片藕叶,有的藕叶已经像绿色的小洋伞一样撑出水面了。沟边上长着几棵水柳树,有的柳条子衔着水,水里倒映着柳树,藕叶上有几只红蜻蜓在那里玩耍,太阳照在上面,散发出热烘烘的气味,沟里边淌亮。
过了青石板小桥,爷爷转头望了一下太阳,就说,天还早唻,咱在这吸袋烟,歇歇再走。爷爷就蹲在街头的一棵被驴啃了半圈子皮的楝枣子树下,巴叽着吸烟了。周学宝这时就朝街西边寺庙院墙的大门望了望,是两扇子黑漆大木门,见门是开着的,有一男一女年青人刚刚从街南边走过来,两个人站在大门口,南看看,北看看,就哧溜一下走进去了。看样子是刚结婚的小俩口,一定去寺庙里烧香磕头拜观音娘娘,周学宝朝那个上身穿着土布偏襟花小褂的媳妇看了看,见她一只胳膊上弯弯地挎了一蔑篮子好吃的果子,上面还摆着几株香,细条条身子后边垂着两根乌黑的大辫子,一走路,两瓣屁股还一扭一扭的。爷爷嘴里含着玉烟袋哨子说,瞧人这小夫妻俩感情有多好哩!不用猜,一看就知道,这是去寺庙里烧香烧头,求观音菩萨,早生贵子的咧。爷爷的嘴里有烟雾散发出来。
爷爷就讲每年晏口街逢五月二十八会,从早到晚都有人去寺庙里烧香磕头的,许愿还愿的。爷爷讲,说起来那是寺庙,其实只有那三间门朝南的大瓦屋,那叫大殿。爷爷用拿着烟袋杆子的那只手往那边一指说,这不,就是门口长着那棵银杏树的那三间大瓦屋。一走进大殿,正房供着西天佛祖泥像,东边偏房供着泥像是送子观音,西边偏房供的是……咱记得大概不是财神爷 ,就是土地爷,前年子,咱还给他上了一株香咧。爷爷巴叽吸一口老烟叶,嘴里边有点往外流口水,又说,那里边只住着一个老和尚,听讲那老和尚老家是蚌埠的还淮南的,毛笔字写的要多好有多好,每年过年都替晏口街人写门对子。叔叔这时急忙插话说,那秃头和尚是个骚老和尚。乖,听人讲去年五月二十八会晚黑里,他把井李王家来许愿的小媳妇日了呢?
玉武,再一嘴瞎胡扯,腿给你打断!
爷爷说话时候并没有生气。
叔叔尴尬地笑笑,就不敢吱声了。
爷爷望了一下太阳,说花轿快该来了,咱走吧。就把烟袋窝里的烟灰磕掉,烟袋往腰带里一插,就弯着腰朝街里走去了。
爷爷一边走一边说,等花轿来过,新娘子跟新郎官俩拜过堂了,对篷比赛才算正式开始唻。咱们不迟。
晏口街逢会,周学宝从没来过。但是,河北八里王家前年春天逢三月二十会,娘带着他坐船过河去那里赶过一次。周学宝觉得晏路口街怎么跟八里王家,像是打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也是村里村外都是树,也是土路,街狭小狭窄,街两边也全都是屌小土草屋。家家门口都有树。户户门口都有一个石台子,周学宝知道这是留大人们下湖干活收工回来坐在上边歇歇子的。早晚有时候从家里端着碗出来,也能坐在上边吃饭。天热,夜里能坐在上边乘凉,还能躺在上边睡觉。整个街筒子里都是人,买的卖的,应有尽有。街东旁,有个推独轱辘木轮车子在那里卖生姜的老头子,引起了周学宝的好奇。他觉得这老头子怪好玩。一脸毛胡子,头上戴着西瓜壳帽,手里握着一张煎饼,里边卷着大葱,在大口大口地吃着。爷爷说,来咱们这里卖生姜的老汉,都是打山东来的。
周学宝说,噢!
周学宝沿着土路小街,一边朝南边走着,一边两眼到处看着,这条街走有一多半时,就看见街东边大门旁边一边一个站着两个手端着长枪的人。爷爷说,这里就是晏路联保。爷爷又说,联保管的范围可大哩!听说一个联保,管下边大小十几个保呢!走过了联保门口,周学宝看见街东隔两三家子住家的南边有一个大巷子,里边是一个通向东边围沟的沟汊子,其实是个旱沟汊,沟里到处是烂麦秸和碎碗茬子。南边沟坡那一棵小刺槐树上拴着一头小毛驴。旁边还堆着一个小麦穰垛子。再朝南走,周学宝看见的是一个新鲜的世界了。
这个十岁小男孩,他老远就看见在一家门口的两棵树上拽着一幅红布大标语,那门是两扇子带铜环子的大木门,门是朝里边开着的,门上贴着大红纸,还有花花丽丽门楼子上悬挂着的两个通溜红的大灯笼。那边的整个街上,摆满了大桌子大板凳。心说,恐怕晏口街的大桌子大板凳都挨搬到这里来了吧。被请来的弄么多喇叭,也都是一坨子七八个人的围着一张张桌子坐着,吸烟的吸烟,喝茶的喝茶,拉呱的拉呱。不同的面孔,在阳光里表现出不同的生动来。桌子上边都摆放着石家招待的一壶茶和一只专为喝茶用的大黄碗,还有一盒子白纸包的洋烟,一盒子洋火,同时桌子上边还摆放着各色的喇叭、笙、笛子和锣鼓家伙,阳光把那些玩意照得亮亮的。
周学宝这时候着急了,心话,人家弄么多吹喇叭的早都来了,咱们来迟了,人家不给报名咋弄?来迟了不让参加这次吹喇叭对篷,那还上哪挣钱给奶奶瞧病?孙子就有点生爷爷的气了。周学宝就噘着嘴说:爷爷,地点都挨人家占完了,咱还怎么吹呀?
爷爷就说,不碍事,咱不迟。新娘子还没来,新娘子来了,小俩口子拜过堂,对蓬才能开始唻。其实,要说是来迟了,肯定是来迟了,爷爷心里比谁都清楚,人家昨天下午就都纷纷地来过了,晚黑里艺人们还得先亮亮家伙咧。当然,爷爷说不迟实际上也对,对蓬今天才能正式开始。往年对篷,也有到了正式对篷那天才报名参加的。来到石家门口,爷爷说,咱这就进去找石保长报名去。周学宝见门旁两边卧着两只吡牙裂嘴的石獅子。爷爷这时刚上了门前第一个石头台阶,就听院子里一声吆喝:那几个要饭的,你们不准进来!一个大额头的红脸汉子从大门里边急忙走过来拦住了爷爷。爷爷一脸陪着笑,说咱们不是来讨饭的。咱爷四个,是来报名参加喇叭对蓬的。对篷,可有石府的清贴?嗨嗨,咱没有。没有请贴,那你们就请回吧。咱们是东边前东轱李家吹喇叭的周家班。爷爷又说,你就是晏口街有名的老执山爷吧,爷爷说,你不认识咱,咱可认识你咧。
被爷爷称山爷的大额头子老执就变得客气些了,说道:不瞒你们说,石府这次请来参加对篷的全是各地的高手。实际上,石府这次搞的是咱们整个淮北平原第一次吹喇叭的比赛。既然你们没有请帖,就请回吧。爷爷说敬爷,咱人都来了,就给方便吧。大额头子红脸汉子就说,你们请回吧,真的不行嘞。
周学宝一见这个当老执的硬撵爷爷走了,不让咱们报名了,心说,这可咋弄,这可咋弄,老执是办事人家请来当总指挥的,在这里他是最当家的。老执不让报名,就参加不成这次喇叭对篷,奶奶病还怎么瞧?一想到奶奶,这下可把这个小男孩子真的急坏了。就气得嘴噘多高地说:别隔着门缝子看扁人了!请来的都是高手又咋的?有什么了不起?告你讲吧,我太爷爷当年还是全国喇叭王哩!
爷爷一听孙子说出叔叔当年吹喇叭的事,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子,正要对周学宝发火时候,石长山挺着大肚子正巧从大门里走出来,叉着两条短腿站在石头台阶上,嘴巴咧多大笑着说,哟!人不大,口气还不小呢!爷爷忙用一只手朝周学宝锅铲子似的头发上一搡,还不快去跟石保长认个错。爷爷说着,就朝石长山恭谦的陪着笑脸。周学宝说,就不。接着,嘟噜着小嘴说,哼!若敢让咱周家班报名参加,就能把三十块大洋赢来!石长山依旧咧着大嘴巴笑着说,那好。你就吹一下让我听听,若行,我就让你们参加。周学宝伸手从他肩上挎的那只娘缝的书包里拿出来他常吹的那支小喇叭,朝嘴里一搁就吹了,吹的是《拜花堂》曲子,喇叭一响,街上赶会的人一下子围上来一群,各篷喇叭班也都纷纷朝这里望着,石长山情不自禁地拍了两下手,说小师傅真还有两下子。这就对大额头子红脸汉子随便地说了一句“让这几个人也参加吧,就朝街上走去了。”
叔叔说,你看石保长脸上胡子光得虚青,喜得熊嘴巴咧得跟裤腰样。乖,让人觉得今个不是他儿子结婚,倒是他自个儿娶媳妇哩。周学宝听了嘻嘻地笑。爷爷说,玉武,可别瞎胡扯。
周学宝一见石保长答应让他们报名参加了,心里就高兴了。心话:这不就能挣钱给奶奶瞧病喽。可是,大额头子红脸汉子却说,石保长让你们参加,我也不能同意。路有路规,行有行规,既然请我当老执,那就得我说得算数。石府下请贴邀请八个喇叭班,昨天晚上人家就全部到齐了。若再安排你们周家班喇叭参加,就成了单数九字。大额头子红脸汉子伸手从偏襟子大褂子里边的衣兜里掏出来一盒白纸包的洋烟,用手指从里边抽出来一根含在嘴上,又从衣兜里掏出来一盒洋火,擦着火点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慢慢地将嘴巴张开,烟雾就从嘴里和鼻子里悠悠地散发出来,对爷爷显出一种格外客气的样子说:周师傅,请回吧。
爷爷还想说什么,大额头子红脸汉子没有再说话,只是用手朝外朝他连甩了两下手,意思是:送客!
爹就劝爷爷说,爹,别再求人家啦,好话说一抬筐,人家还是撵咱们走。爹,咱走吧。周学宝一见,傻了眼了。心话:这可咋弄?这可咋弄?
爷爷刚想转身离开,叔叔就说,爹,咱们来都来了,哪能说让咱走咱就走了呢?爹,我有办法了。你都在这等着。叔叔说着,就走到大额头子红脸汉子面前一脸笑着,说,山爷,其实咱久仰您老人家大名咧!我敢说,在咱们濉河两岸,您老人家的大名,如雷贯耳,像雨后春笋,像……大额头子红脸汉子就说,还是你小子说话中听,还是你小子说话中听,有什么事,你就说吧。叔叔说,还是咱周家班报名参加对篷的事咧。这事真的不好改了,对篷下贴子一共是八个喇叭班,正好是个双数,若再增加你们周家班,就是九,成了单数喽。敬爷,咱们濉河两岸人不是常说“要想有,三、六、九嘛 。”有就是早生贵子。哪有谁家不想早生贵子的?大额头子红脸汉子乐得伸手朝叔叔肩膀子拍一下,说还是你这人脑瓜子灵便。那好吧,你们跟我来。爷爷连忙双手抱拳说:谢谢山爷,谢谢山爷。
来到大街上,周学宝看见石长山站在一张吹喇叭的大桌子上讲话哩。周学宝刚听他说各位师傅……就看见他赶紧仰脸去看太阳,接着像驴样打了一个很响的喷嚏。就有人开玩笑说:八成是新娘子想老公公了呗!逗得那里一片嘻嘻哈哈地笑。石长山接着说,你们好!啊,这个这个,诸位千里迢迢,爬山涉水,不辞劳苦光临我晏路口,令我晏口蓬荜生辉!啊,这个这个,我代表晏路联保的父老乡亲,对诸位光临深表感意!为弘扬我淮北民间音乐,我借犬子新婚大喜之日,在晏口街举办这次喇叭比赛,能把诸位请到,我石某深感荣幸至至。
周家班爷们几个,这时,跟着山爷忙忙地走着,到了街西一户人家那里抬了一张大方桌子和四条长板凳,又到了一户人家那里,拎了一壶茶,拿了一只大黄碗,山爷还从身上掏出那盒白纸包洋烟和一盒子洋火递给他们,让他们到街的尽南头子小石桥外边场边子去设篷子吹奏。还说,既然石保长刚才发话了,这晚子离响午饭还早着唻,刚巧今个天又逢五月二十八会,你们几个不如先在这街上逛逛,赶赶会,哎,对喽,这挨北边街东沟汊子里,等会,还有咱们虹县南关的二孩来唱大鼓嘞。周学宝见大额头子红脸汉子说了这几句话,就急匆匆地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回头说,别忘了晌午来石保长家吃饭,晚黑里开席也来吃饭噢?哎,对喽,等人家下午对篷结束,你们别忘了去石保长家里找胡管家胡老细领赏钱噢?爷爷说,谢谢你喽,山爷。只要能放下大桌子,咱们在哪吹都管。爷爷用手按了一下头上的破草帽子,一手拎着茶壶,一手扶着腰就走了。周学宝手里端着碗,爹和叔叔一前一后地抬着大桌子,桌子上放着四条大板凳,顺着街边子墙根向前走着。
周学宝觉得太阳寡晒人了。街筒子里,来看吹喇叭的,也变得多了。树枝子不动,树叶子开始打着卷儿,天地间显得特别地空旷,连一丝云彩也没有了,天像掉下来似的透亮。每张桌子边都挤满了人,大人小孩男人女人把八篷喇叭围成一个个圆圈圈,满街筒子里都是人圈圈了。
看的人和来参加演奏的人有着不同的相貌,穿各色的衣裳,尤其是一些闺女媳妇,她们穿着自个最新最新的衣裳,有的是新褂子,有的是新裤子,头上别着新卡子,大辫子上扎着红头绳,在烈日照耀下,让人觉得非常灿烂,非常有生命力,望去犹如盛开在濉河岸边的一朵朵、一簇簇小野花。
大桌子,一张一张的,一直摆到街南头子青石板小桥这边个。路两边长着稀稀拉拉的仿佛永远也长不高的小刺槐和鲜嫩的草,有的草梢子上开着花,有小白花,有小红花,有小黄花,有小蓝花,几只小蝴蝶静静地在那开着花的草叶子上飞飞站站,站站飞飞。场边堆着一长方形的大麦穰垛和一个像大馍样的小麦穰垛,长麦穰垛边上,一只大红冠子绿尾巴的红老公鸡和几只母鸡用爪子搔地上撒的麦草,找食吃。周学宝发现场东边有个岔路口,向东向西向南全是官道。麦穰垛西边是一道圆圆的汪,汪里没有水,有厚厚的一层烂麦穰子,和钻出烂麦穰子里的稀稀的一棵棵水草。汪的西边岸上有一口用石头砌的吃水井,井沿边长着一棵弯弯的柳树,树杈上用绳子系着一只小木桶,专为留来往过路人渴了,到这里提水喝的。
爷爷见两个儿子抬大桌子热得劈头拉脸的都是汗,就说,玉文、玉武搁下吧,咱爷几个就搁这吹吧。
爹和叔叔吭哧一下子,把大桌子搁在了小石板桥南边的西南拐路边子上,那里有一棵两把粗的刺槐树,周学宝发觉树上边的叶子一半是黄的,一半是绿的,树干的一边挨牲口啃掉了一长溜子皮。爷爷把手里拎的壶茶搁在了大桌子上,周学宝就把手里端的大黄碗往大桌子上边一搁,爷爷这时把那盒洋烟和洋火也打身上掏出来搁在大桌子上了,他朝板凳上一坐,伸手就拿茶壶倒茶,又从桌子上抽出一支烟用洋火点着,搁在嘴巴上慢悠悠地吸,一边伸手从头上抹下破草帽当扇子朝身上扇,边扇帽子,边拿帽子打桌子上的苍蝇。周学宝热得满脸像刚揭笼的小秫秫面窝窝头,他没有朝板凳上坐,却瞄着腰,伸出两个指头悄悄地去树西边的田埂上捏着草上栖息的白蝴蝶。爹和叔叔坐在板凳上,两手扯起褂子擦脸上的汗,褂子没有扣布纽扣,敞开一黑一白的两个年青健壮的身子。长着国字形脸的爹,也伸手从桌子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洋烟衔在嘴巴上,拿起桌子上的洋火点烟吸着,他一边吸烟,一边转脸朝北边的街筒子里边望,然后仰脸朝天上望了一眼道:爹,你和弟弟暂且坐在这里歇歇,俺想去街上走走。爷爷就说,你去吧。爹抬脚就走了。
周学宝喊:爹,俺也跟你去!
爹用脖子驮着周学宝,走过了小石桥,朝街筒子里走去。
街筒子里到处都是桌子和人。爹驮着周学宝,顺着墙边子从南向北走着。周学宝骑在爹的颈背上,头后边的小辫子被颠得一甩一甩的。这时候太阳毒毒的越发地寡晒人了,街筒子里挨太阳晒的快冒出白烟来了。爹热得一脸一脖子都是汗,周学宝也热得一脖子一脸都是汗。爷俩个快走到石家大门口的时候,周学宝看见一个头戴席篷子的男人从旁边跑过去,一气跑进了石家的大门里边去了,大额头子红脸汉子叫山爷的老执就从大门里边赶紧地走出来,说,花轿快进街喽,放炮的准备把炮系好。放炮的哪?放炮的哪?一见放炮的没在,他就大声地喊。
老爷子,俺在这呐!立即有人应答。
(精彩稍后继续……)
周恒,当代知名作家。男,汉族,58岁,安徽灵璧人,本科学历,中共党员,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作家协会理事,安徽文联第二届签约作家,宿州市作家协会执行主席,灵璧县作家协会主席,现任职安徽灵璧中医院骨科主任,当过兵,上过大学,师承安徽中医学院当代著名骨科专家、国师、丁锷教授,中医高徒,受高等教育六年,安徽省首届中医骨科专业委员会理事,手法接骨乃安徽实力派高手,曾经手法接骨治愈宿州四铺村民106岁张氏转子间粉碎骨折迄今传为佳话,1999年被卫生厅选为“安徽省首届中医跨世纪人才”,因业余酷爱文学创作,八十年代初在《人民日报》、《小说林》、《安徽大学》、《安徽日报》等发表短篇小说,九十年代初在《清明》发表中篇小说,2005年始在《作家出版社》、《大众文艺出版社》、《安徽文学》出版、发表《汴城》、《汴山》、《汴水》等四部长篇小说,《汴城》获得首届宿州市文学创作金奖,《汴山》得到有关著名评论家及作家好评,《汴水》获得海内外华语文学创作最佳小说特别奖,2009年省文学院等专程在灵璧古城召开其长篇小说研讨会,2010年被宿州市委宣传部评为“十佳文艺工作者”,2013年被省文学界评为“灵璧四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