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马话西游（177）：聪明的熊大，比猴儿还精
前文书说到，悟空二上黑风山，路遇小妖送信，便打死小妖，开了书信，方知是黑熊精邀请观音院主金池长老来赴佛衣会，便得了一计，变身金池长老前去赴会，想要趁机强夺袈裟。到了黑风洞，悟空和黑熊精相见，请求一观袈裟，双方唇来舌往，各展机锋。
却说黑熊精被悟空言语挤兑，难以应对，不觉大囧，正欲说几句话打打圆场，忽见一个巡山的小妖慌慌张张地奔来，不由心中一凛，以为悟空果然是和金池长老做了一路，打上门来内外胁迫，索要袈裟。
黑熊精把心一横，正欲开口喝问，却见那小妖已经奔到跟前，看了一眼悟空，脸色微微一变，却不说话，先对黑熊精使了个眼色。
黑熊精大奇，点点头以示会意，便对悟空拱手笑道：“老友且宽坐片刻，待兄弟先处理些俗事再来相陪。”
悟空无奈，只得含笑点头道：“大王请便！”心中早把那小妖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黑熊精笑着谢了，把巡山小妖带到一旁，低声喝问道：“什么事如此慌张？可是那孙猴子来了？”
小妖侧头又看了一眼悟空，也压低声音道：“大王，不好了，祸事来了也！小的适才巡山到北坡，见草丛里藏着一个死尸，拖出一看，竟是大王差去观音院下书的那个小校。我见他是脑后被击而死，身上又没了那封书函，想是被那孙猴子所害，又被他盗了书信。记得大王提醒我们小心提防，说他善能变化，小的唯恐他看了书信，变作金池长老模样来骗佛衣，故而匆匆赶回禀报大王。”
黑熊精闻言，恍然道：“我说老和尚怎地如此快法，我的请柬还在半路，他便已经到了。本来还以为他和孙猴子联手来算计我，如今看来他竟就是孙猴子所变，前来赚我。好！我便来个将计就计！”
拿定了主意，黑熊精笑嘻嘻地转身走回凉阁，快到悟空身前时，吐气开声，似是有话要说，却忽地取出铁枪便搠。
悟空何等精明，先前看见那小妖张惶失措地跑来，早起了疑心，又见他看自己时鬼祟心虚，便已猜到几分，已然暗暗留意，此时见黑熊精突然发难，一仰身把桌子劈面踢向对手，那一枪便刺到了桌面上，壶中的热茶尽数泼到黑熊精的身上脸上，湿淋淋地好不狼狈。
待得黑熊精抹去茶水时，悟空已现了真身，取棒在手，纵声笑道：“黑炭头，这可认出你孙爷爷了吧！晓事的快把袈裟还我，否则我便捣毁你这巢穴，将你满门小怪尽皆剿灭！”
黑熊精心头一惊，暗想：“我这家园多年经营，费了多少心血，万万不能毁于他手！不能在这里打，定要把他引出洞府才好。”
想到此处，黑熊精哈哈一笑道：“孙行者，我也曾闻你的大名，当年十万天兵天将也奈何不得你，故而你自负天下无双。也罢！今日我便和你见个真章，若是你能赢得我这条枪，我便把袈裟双手奉还。若你赢不得我时，又怎么说？”
悟空明知黑熊在使激将法，却怎肯咽下这口气？听了黑熊此言，怒极反笑道：“好！好！好！你既不怕死，我便成全了你！你若能赢我一招半式，这袈裟就算归你了！只是这次莫要再耍花枪，打到半路说要回家吃饭。”
黑熊精脸上一热，喝道：“休逞口舌之能，看枪！”说着腾身跃起，枪人合一，直向悟空心窝刺来。
悟空见来势凶很，也不敢怠慢，滑步错开，让过铁枪，挥棒便往黑熊后背打去。
不料黑熊精这一招乃是虚招，故意卖个破绽在后背，引悟空来打。眼见铁棒扫来，大叫一声：“不好！”早把身子一缩，挥铁枪往身后一格，只听“当”的一声强棒相交，黑熊趁势向前滚出，貌似狼狈万分。
悟空大喜，以为一招得手，便要步步紧逼，不肯给对手喘息之机，便大步赶上，抡棒追打过去。
黑熊脸现惶惧之色，举枪乱挡乱刺，边打边逃。悟空哪里肯放，一棒紧似一棒，黑熊左支右绌，一不留神间头巾也被棒风扫落，吓得脸色大变，不敢再行险招，回身反攻几枪，把悟空逼退一步，这才回身又逃。
就这样翻翻滚滚，两个从廊下打到天井，从天井斗到前门，悟空占尽上风，只看得洞里群妖丧胆落魄，只怕覆巢之下无完卵，各自溜走逃生，转瞬间便散了十之八九。
悟空见群妖逃散，略一疏神间，黑熊精觑着个空儿，飞身出了洞府，悟空只道他也要逃，也忙纵身追出。黑熊精见终于将对手诱出洞外，纵声大笑，得意之极。
悟空见状，不禁一愣，却见黑熊高喊一声：“关了大门！”只听吱吱声响，已有心腹小妖按下机括，放下石门。悟空这才省悟上了当，立时恼羞成怒，恶狠狠地骂道：“好贼厮，你便把爷爷骗出来又如何？今日不还袈裟，我便把你打死在洞外，再捣毁你的熊窝，就是挖地三尺，也定要找回袈裟！”
黑熊精冷笑道：“打便打，难道我还怕你不成？”说着，挺枪便刺，竟先行抢攻起来。
这一番恶战和前一次又有不同，黑熊精抖擞精神，施展法术，和悟空从山头打到云外，竟是毫无半点疏漏。悟空此时早收了轻视之心，也息了雷霆之怒，只觉打得畅快，便不用身外化身之法，一心要在武艺上胜过对手。
不知不觉已斗到红日西沉，悟空斗得兴起，高呼酣战，精神愈涨。黑熊终究难敌悟空神勇，半日下来，已然双臂酸麻，力气不加，于是便无心恋战，奋力格开悟空一棒，跳出圈外叫道：“姓孙的，天色已晚，你我兀自不分胜负，不如暂且罢战，我也不留你吃饭了，明日你早些过来，我们再定个输赢！”
悟空骂道：“呸！亏你也有一身本事，号称一路妖王，怎地像个小孩子一般，到了饭点儿就要回家？莫不是你娘等你吃饭不成？你休推天黑，要战便有个战的样子，今日定要分个胜负。你若是怕了，就向爷爷讨个饶，双手奉还袈裟，我便放你回家！”
黑熊参禅修佛日久，早已把成败是非看得淡了，颇有些忍恶无嗔的修为，听了悟空的恶语侮辱，竟是毫不动怒，只是哈哈一笑，道声：“随你说去，我却失陪了！”便化作一阵清风，倏地不见，从后山小门转回洞府，自去收拾洞中残局不提。
悟空见他如此惫懒，自然气得跳脚，却也无可奈何，看看暮色已沉，只得先回观音院回报师父再作道理。
本文节选自《大圣心猿》第八十九回：尔虞我诈漏行藏，急中生智请观音
***原创内容，转载请注明作者信息***
【作者简介】
史马广彧，加拿大BC省中文协会会员，温哥华大华笔会会员，温哥华至善中文学校教师；微信自媒体“国学微讲堂”公众平台主讲人；著有《史马老师讲国学》系列丛书，获著名作家二月河先生作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