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尚乡】第十七章 歪心思的下场
第二天的婚礼如期举行。要保证在中午之前将新媳妇接到家里面来，赶得上拜天地的仪式，迎亲的队伍也是半夜就出发了。参加婚礼的客人，则是早早的就到王天堂家中来了。
所以整个尚乡，在天才蒙蒙亮的时候，就开始锣鼓喧天。王天堂做了十几年的私塾老师，虽然说并不像那些大财主们一样腰缠万贯，可也是家产颇丰。因此大儿子的婚礼，他不想办的像当初自己结婚时一样寒碜，所以请了整个县里最有名的一支乐队，锣鼓家什早早就叮叮哐哐的敲起来，成为整个上村中最大的响声，就连夏天时候的焦雷，似乎也逊色了很多。
天一亮，一长排的锅灶都开始冒烟了，就像是一场巨大的战事。在一排排的灶台前面，大厨们舞动着长长的勺子，晃动着长长的筷子，有的人切菜，有的人加料，有的人在翻炒，有的人在指挥着哪里的火该加柴了，哪里的火太大了，并且一连串的催促声：快点快点，客人已经坐满席了。
而在整个翻修过的大大的四合院中，足足摆放了四五十张大桌子，每张桌子都能坐上十来个人。天才刚刚亮，客人已经涌满了整个院子，有三四个帮办一直在忙着招呼客人，将客人带来的礼品物放进储物间，另外有三四个妇女在忙着收礼，回礼，拜访礼品的袋子。
来的客人一进院子，就有人热情的迎上去，接过他手中的袋子，将袋子递给收礼的妇女，然后将他带到空着的席位上面，或是到休息间里面去休息。席位上坐满了人，就开始开席。那些负责传菜的人，就端着一个大大的托盘，一路唱着“让路让路，借光借光”，给各个桌子上菜。有的厉害的角色，一口气端着十几个碗，在托盘上面垒成两三层，就像是在耍杂技表演。
菜刚上一盘，几乎是在桌子上最年长的人发话开席的一瞬间，是双筷子一起开动，齐齐的伸向盘子中间，动作快的还能抢到两三筷子，动作慢的刚把夹到的菜放进嘴里，再看盘子就已经是空的了。
菜不停的上，人们都在不停的吃，都吃的满嘴是油，白生生的馒头也是他们平常都很少见到的，没想到在王天堂家的婚宴上可以不限量的吃，并且菜不停上，每一盘中都有肉，不光有大肉，还有鸡肉鸭肉，每一桌上还有一条鱼。
都在往肚子撑爆的程度吃，所以每一桌都吃的特别久。到最后都觉得实在是吃不下去了，才打着饱嗝站起身来，晃晃悠悠的走向账台答礼，报上自己出的礼金数目。很多人原本准备的很少，但是心中想着搭礼太少对不起这一顿大餐，也就将身上所有的钱拿出来，交给了记账的先生。
这场尚乡有史以来最大的盛宴，从早上天刚亮一直持续到中午新娘子进门前鞭炮齐鸣的那一刻。中间有一群叫花子穿的破破烂烂的，在院外远远的观望着，被一个办事的小伙子发现了，他大声怒斥着想把他们赶走，却惊动了王天堂，王天堂走出大门，大声喊道：“兄弟们，今天我们家有喜，来的都是客人，我不收你们礼金，请到院里来吃一顿粗茶淡饭！”
叫花子们相互推搡着，不敢近前，王天堂走上前去，也不理会一名叫花子的手上是不是有刚刚摸过的狗粪，抓起他的手就把他拉进了院子。剩下的叫花子还是站在原地，伸长着脖子张望着。
王天堂将叫花子领到一张桌子面，吩咐人摆上凳子，然后让人上菜，说：“其他桌子上面是什么菜，这张桌子上面也是什么菜，一定让他们每个人都吃饱。”
当这个被领进院子的叫花子吃上白蒸馍，嚼了一口大肥肉，剩下的叫花子就忍不住了，一窝蜂的冲了进来。抢着位置，抢着碗筷，恨不得一口气将饭桌上的好菜全都吃完。
当新娘子的轿子已经看得见了，迎亲的鞭炮震天响，还坐着吃东西的人也不好意思再吃什么了，站起身来，主动的将桌子拉开，腾出一条路，两顶轿子穿过两堵厚厚的人墙围成的巷子，抬进了王天堂家的大院。
先进院子的是王小山儿的老婆，也就是那一对姐妹中的姐姐，临时找来的媒婆，弯下腰再次确认了一下没有弄错新娘子，才将她交到七八岁的小小山儿的手中。小山儿就像一个小花童，拉着一根长长的红绸带，牵着新娘子走进了正堂屋。而另一顶轿子和新娘则在院子中等候着。
正堂屋中，王天堂和他的老婆李姬端坐在贡桌两边的太师椅上，看是很平静，实际上都是心中像在经历着一场暴风雨。
尤其是李姬，她心中更加不平静，看着面前的一对新人，仿佛感觉就是十来年前的自己，仿佛事情就在昨天，但转眼就是自己儿子的婚礼。看着这个小小的新郎，她自己心里面都想笑，但是她清楚着可笑的背后隐藏着怎样的无奈。但愿算命先生说的话是假的，要是真的，就算是现在结婚，她都觉得晚了。
司仪先生已经在叫拜天地了。刚拜过高堂，还没有夫妻对拜，小山儿的就叫嚷嚷起来：“我要尿尿，我要尿尿！”
围观的宾客中有人笑出声来，王天堂还是一脸严肃的咳嗽了一声，压住了嬉笑的声音，然后站起身来，要去拉小山儿去上茅房，新娘子很乖巧的说：“公爹，我带他去！”
大部分宾客都在堂屋里面等候着，但是听到不远处传来了喧哗声。王天堂心知不妙，就抢先一步冲出了堂屋。
原来新娘子顶着红绸子盖头，拉着小山儿的手紧了茅房，刚刚帮助他脱了裤子，小三儿就将一股白白的尿射进茅坑里面，差点尿在新娘子的手上。
厕所的墙头上面竟然趴着一个人，在小声的说道：“看这个毛毛虫一样的几几有什么用，哥哥我有大的，看不看？”
新娘子不禁一阵脸红，她原本想转身走开，但是想想自己带着盖头，脸红也不会有人看得见，所以就弯腰在小山儿的耳朵边说了什么，小山儿就大声地喊起来：“抓坏人了，抓坏人了。”
原本就不好意思进堂屋观礼的那群叫花子们，一听到有人叫抓坏人，立刻就跑了过来，看到是新郎官在厕所里喊，就心知墙头的那个人在做什么，立刻大声呵斥叫喊起来，一部分叫花子在这边助威，另一部分已经冲出了院子，到外面去围追堵截。
叫花子平常不穿鞋，也因为穿的破烂，经常被村子里面的狗欺负。俗话说：“人咬没钱的，狗咬挎篮的。”叫花子的典型特征就是挎一个破篮子，手提一根打狗棍。因为常常被狗追，所以也练就了一种光着脚丫子飞奔的本领。
等到王天堂走出院子，那群叫花子已经将扒在厕所墙头调戏的人按在了地上，纷纷用打狗棍猛打。地上的那个人抱着头惨叫着，遍体鳞伤。
王天堂怕出人命，急忙喊住手。叫花子们一住手，那人就慌忙从地上站起来，一瘸一拐飞一般的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