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其验始著于篇——沈括的治学之道
沈括(公元1031—1095年),字存中,北宋政治家、科学家。沈括一生著作颇丰,博学多才,尤其在科学领域卓有成就。据《宋史·卷三三一》记载:“括博学善文,于天文、方志、律历、音乐、医药、卜算,无所不通,皆有所论著。”英国著名科学史学家李约瑟称赞其为“中国整部科学史中最卓越的人物”,称赞其代表作《梦溪笔谈》为“中国科学史上的里程碑”。沈括在科学领域的成就得益于沈括本人持之以恒、注重实践、见微知著的治学态度和热爱群众的深厚情怀。
持之以恒的治学态度
沈括治学不辞辛苦,持之以恒,少年时常夜书小字,染上眼疾,病目楚痛,后得一良方得以痊愈。沈家本就重视歧黄之术,家传有《博济方》,自此之后,沈括更与医学结下不解之缘。沈括研究医学非常注重对医方的搜集,自称“予治方最久”。沈括搜集医方数十年如一日,常亲至街头巷尾、村野山林,“凡所至之处,莫不询究,或医师,或里巷,或小人,以至士大夫之家,山林隐者,无不求访。及一药一术,皆至诚恳切而得之”。并著有《苏沈良方》,其中所载“秋石方”是世界上最早记载配制荷尔蒙制剂的医方。
沈括亦精于地理,曾奉旨绘制《守令图》,其间遍览群书,亦多方实地考察,五易其稿,凡十二载方绘制完成。
注重实践的治学品质
沈括治学注重实践,其搜集医方,必辨明真伪,考验成效,“必目睹其验,始著于篇”。若是道听途说的医方,“闻不预也”。所著《苏沈良方》均附有临床验证,可信度高。以往世俗采药,多在二月、八月采,但此并非实事求是的科学采集方法。沈括在《梦溪笔谈·药议》论述道:“古法采草药多用二月、八月,此殊未当。但二月草已芽,八月苗未枯,采掇者易辨识耳,在药则未为良时。”采集药物,不应拘泥于一定的时间,而应以药用部位成熟时月及产地决定采集时间。沈括认为诊病问药不应固守医书,而应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医之为术,苟非得之于心,而恃书以为用者,未见能臻其妙”。秉持这一观念,沈括常对医学经典持理性的怀疑态度,必定要亲自验证,以实践进行检验后方信为真。
沈括治学虽不迷信常法,但对经缜密推算、切实有利于生产实践的科研成果坚决捍卫,甚至勇于挑战权威。宋时的历法“凡日一出没谓之'一日’,月一盈亏谓之'一月’”。但由于日月的运行并非完全契合,因此需设置闰月来平衡,“加一月谓之'闰’”。然而不仅闰月生于不得已,更使朔望与节气不符,四季失位。宋时民众生产生活皆依照节气来调节,时月与节气不一致,再加上计算闰月的累赘,旧历法给民众带来不便。沈括通过观察日月运行的规律,结合社会大众实际生活的需要,提出“十二气历”这一新历法。新历法以立春为一年首日,每月两个节气,大月份三十一日,小月份三十日,“岁岁齐尽,永无闰余”。这样历法与节气匹配,既合于日月运行规律,亦利于实际生活需要。沈括试图改变旧有传统,在当时可谓惊世骇俗,沈括自知必定免不了反对者的猛烈抨击,“今此历论,尤当取怪怨攻骂”,然其坚信该历法更经得起检验,“异时必有用予之说者”。
见微知著的治学思维
沈括虽博学,但对学问绝不是草草而行,敷衍了事,“必稍删其多岐,专心致意,毕力于其事”,由细微处入手,考察事物背后的普遍性原理。正是这种细致专心的治学态度,沈括最早明确记载了指南针“常微偏东,不全南也”的磁偏角现象。沈括奉旨考察河北西路地区时,曾沿太行山北行,发现山崖之间往往衔有螺蚌壳及鸟卵状石子,横亘石壁如带状,而太行山距海近千里,不应有此种现象。经过细致的观察推理,沈括认为此地为昔日海滨,河流携带的泥土日益堆积,逐渐形成新的陆地,“其泥岁东流,皆为大陆之土,此理必然”,在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对华北平原的形成给出了科学的解释。
沈括在陕西一带,发现沙石与泉水交杂的地方常有类似油漆的黑色液体,点燃如燃麻杆,拌有浓烟,命之为石油,并以其烟制墨,认为“此物后必大行于世……盖石油至多,生于地中无穷”。沈括成为第一个为石油命名并用之制墨的人,这种对科学的敏感性来源于沈括见微知著、处处留心的思维习惯。
热爱群众的深厚情怀
沈括巡访淮南、河北西路,知延州,察水利、赈饥馑,多次深入百姓,体察民情,沈括曾言“至于技巧器械,大小尺寸,黑黄苍赤,岂能尽出于圣人!百工、群有司、市井田野之人,莫不预焉”。因此沈括十分重视从劳动群体的实践中汲取科学知识,《梦溪笔谈》对此多有记载,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对毕昇“活字印刷术”的记载,这是世界最早关于活字印刷的详细叙述,“活字印刷术”赖以传世。
沈括治学,一贯秉持“循其所同,察其所偏”的辩证思想。沈括关注科学知识的实用性,关注于对社会人群的服务。以群众需求的视野看待科学,这既是对自古“民贵君轻”民本位思想的继承,亦是体现以科学技术宽民惠民的举措。沈括在医学、天文、水利、物理方面的成就,多是以民众实际生产生活需要为首要考量。总而言之,沈括不媚世俗、勇于创新、细致缜密、求真务实的治学态度炳烁千古,深值我辈学习效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