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继刚（贵州省）
行走在城市的钢筋水泥之中，饱尝着许多车流、人群和尘嚣之累。远在乡下的大妹打来电话说，现在正是水稻扬花时节，稻花鱼已经长成了，叫我邀约几个朋友赶紧下乡尝鲜去。我知道，稻花鱼是个好东西，又盛情难却，我们便在到来的双休日欣然前往。我们那儿，地处苗岭腹地，沟壑纵横，山岭连绵。水田多为山岭间开垦出来的梯田，再加之山溪水冷，水稻生长缓慢，一年也只能种上一季稻谷。然而，勤劳而智慧的都匀人就是利用水冷水稻生长季节长的特点，有意的将鲤鱼投放到水田里，到了水稻收割时，就可以放水捉鱼，这就是我们老家小有名气的稻花鱼。通常，稻田里适合喂养鲤鱼。开春谷种下田的时候，会有很多鱼贩子挑着鱼苗来卖，育苗价格跟着涨，每尾要一元多。农人们便从鱼贩子那里买一、两碗鱼苗，倒进秧田里。鱼苗和秧苗一起都被农人们精心伺候着。芒种前，开始犁田插秧了。等插好了秧苗，就往水田里投放已长成指甲大小的鱼苗。鲤鱼在水中属于底层鱼类，喜欢钻入泥中，以水田中的田螺、泥鳅和水草为食。再者，在水田里放养鱼苗，鱼苗在水田里翻滚游弋，无形中促进了水田的有机肥料的循环，有利于水稻的生长。投放鱼苗也是有讲究的，每亩地放养200--300尾较合适，过多会导致食物不足。草鱼等爱吃新分蘖的禾苗，是不能在稻田中喂养的。把鱼苗投放稻田之后，一条条小鱼在禾苗中游来游去，快活地成长着。不久，水稻便开始拔节扬花，大片的稻花纷纷扬扬了起来，这正好是鲤鱼生长最快的时候。每到这个时候，你到田地里走一走，到处都是鱼儿出来吃落在水面的稻花发出的声响。此时还引来不少飞虫前来侵扰，善于跃动的鲤鱼就不停的跃出水面扑捉虫子，也给稻花传花授粉。飘落在田里的稻花同样落入鲤鱼的口腹中。稻花开的时候稻花期会延续10来天，吃稻花的鲤鱼，等到稻花落尽，变成丰满的稻穗时，鲤鱼便长得比较肥大了，个头大的鲤鱼已有半斤来重，营养含量很高，特别是蛋白质含量是普通鱼的3—5倍，正是食用的绝好时机。待到阳历九月底十月初的时候，田里的稻谷黄透，就可以收割了。收割稻子前就是要把田间沟渠里的水放干。在田垄上挖出一道豁口，鱼儿顺着水流游到沟渠里，拦在了鱼笼之上。这时，用手一捞，鱼儿就可以装入鱼篓里了。或用撮箕撮，那来得更快捷。此时，我们那儿的乡下就把长得肥嘟嘟鲜嫩嫩的鲤鱼叫做了稻花鱼。稻花鱼一般都是些鲤鱼，体形似纺锤一般，有四、五两重，出田时滑溜溜地闪着光，带着水，一条条像刚从水里洗出来的玉器似的。今年七月半，我们这里的稻花鱼卖价是30元一斤，与角角鱼、黄辣丁等并驾齐驱。稻花鱼肉质细嫩，味道香美，适合煮汤。我们都匀苗族最善于制作酸汤鱼。而酸汤鱼又分为素酸汤鱼和油酸汤鱼。烹制素酸汤鱼时，首先，用清水将鲜活的鲤鱼换洗2-3遍，在腮后第三片鱼鳞处横划一刀，取出苦胆；然后，取锅置火上，将山泉水放入锅内，倒入适量的用刚从地里采摘来的红辣椒制成的红酸汤，趁水还冷便将鱼倒入锅内，将生姜切成片或切成丝与新鲜花椒叶、花椒颗、西红柿（野生的西红柿也叫小毛辣最好）及黄豆芽、东南菜一并放入鱼锅内；再次，用大火将鱼煮至七成熟后，加入料酒、胡椒粉、精盐、大蒜、葱段，转中火将鱼煮熟，滴入木姜子油、装锅；其四，分别投入芫荽节，带火随配菜一起上桌；其五，用精盐、糊辣椒面、花椒面、胡椒面、酱油、味精、木姜子油、花椒油、小磨香油、豆腐乳、水豆豉、油酥黄豆、脆哨、黑大头菜颗粒、芫荽节、芫荽末、姜末、蒜泥、葱花、用锅中汤汁调成蘸水，即可蘸食锅中煮熟的鱼食及汤食的各种配菜了。制作油酸汤鱼时，先将锅烧热后，放适量当地的菜籽油，等油温上来后，投入姜丝大蒜煸炒至香味四溢，然后把已取出苦胆的鲤鱼放入锅内。待到鱼身两面 都炸成微黄时，捞出滤油备用。然后把锅洗净，将锅子烧红，放适量当地的花生油和茶油，把姜丝煸至香味四溢，注入红酸汤，加上适当的泉水，在放进黄豆芽、花椒叶、花椒颗、西红柿（野生的西红柿也叫小毛辣最好）及东南菜。煮沸后，放入炸好煎鱼。盖上锅盖，用小火慢炖十余分钟，沸腾后，添加食盐、料酒、香醋后，稍微再盖锅微煮一两分钟。揭开锅盖，撒下葱花、蒜瓣、芫荽后，随即盛起。煮熟的晶莹鲜嫩的鱼肉由橘红色的酸汤环绕着，汤汁浓郁，香气袭人，并泛着葱花、芫荽、蒜瓣的芬芳。用筷子轻轻拨开鱼皮，雪白的鱼肉让人馋涎欲滴。再者，鱼的腹部肉质垂下、肥厚。夹起鱼肉，轻轻送入嘴中，肉质鲜嫩，嫩辣滑熘，非但没有难闻的泥腥味，品咂间有淡淡的稻花香味，宛如花香萦绕口舌间。鱼汤鲜美至极，夹杂着鱼的鲜美和黄豆芽、山芋片、豆腐块、东南菜的清香，令食者赞不绝口。稻花鱼一时吃不完晒成鱼干后，把其一条条剖腹取出内脏，择洗干净，撒点盐末和匀，腌上半小时，放在锅中扣上锅盖用柴火急煮几分钟，再捞出放在竹筛上摊匀，置于柴火灶上，用谷皮烟熏，熏到微黄，稻花鱼干就做成了。做成的稻花鱼干放在坛口灌水的坛子里贮存着，随吃随取，极为方便。也可以将没有放入坛子里的鱼干携带出行，奔波在外的都匀苗家偶尔拿出家乡的稻花鱼烹调，无尽的乡愁就在这浓郁的稻花鱼中融化、漫开……在大妹家酒足饭饱时已是夕阳西下，我们依依惜别，又回到了钢筋水泥做成的城市，而魂儿还留在乡下那一坡坡飘香的稻田里，留在活蹦乱跳的鱼窝内，留在香气四溢、脍炙人口的稻花鱼美食中。我总在想，我今生注定抵挡不住稻花鱼的诱惑，有时梦里醒来，口里还留着鱼香哩！
作者简介
李继刚，笔名公子木，苗族，贵州都匀人。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黔南州作家协会会员，都匀市作家协会会员。都匀市苗学研究会常务副会长兼秘书长。有作品散见《人民日报》《半月谈》《对外大传播》《中国诗赋》《中华辞赋》《中国民族报》《诗林》《贵州日报》《贵州都市报》等报刊杂志。著有诗集《情人埃卡》；与人译著《坝固苗族情歌》；主编《都匀苗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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