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小说 ☆ 《冰园欲焰》第二章
冰园欲焰 连载小说
第二章 报喜
正午时分，周年保正想小睡会儿，就听外头又叫又喊，甚是吵闹。他昨晚辗转反侧，实在难以入眠，一闭上眼就看见乌氏那张七窍流血的脸。其实他在冷宫多年，什么惨事没见过？可象锦嫔娘娘这样美丽和顺安详的人，却也逃不过那杯毒酒的命运，想来实在是叫人齿冷。
听得外面吵闹声太凶，周年保差小明子过去问问，这毕竟是他统领的地头，要是出了幺蛾子，难免脱不了干系。
小明子片刻来回说，是慧嫔宫里的小宫女，惹恼了吉妃娘娘，给治了个以下犯上的罪名，叫拖到僻静处活活打死，但这宫女倔强，不肯就死，所以争闹。
是慧嫔宫里的人？周年保心中一动，想到昨夜乌氏死前所托，赶紧带着小明子出来看个究竟。
到了西景园外，只见两个小太监正按着个宫女在打，那宫女生得极是粗壮，偏那两个小太监瘦弱得很，居然按她不住。
“你们是永福宫中的太监？咦，你不是小顺子吗？”周年保上前问。
“周公公好。”年纪稍大的太监小顺子放下木棍，擦着头上的汗回话说：“我们奉吉妃娘娘旨意，在这里处死这贱婢，不想惊扰了周公公。”
“好说……”周年保打量那宫女，见她长得粗粗笨笨，手大脚大，身上着实挨了不少棍棒，却仍双手抱头，不住口的喊冤枉。
“不知这宫女叫什么，因何故冒犯了吉妃娘娘？”周年保慢条斯里地问，一面朝小明子使个眼色。小明子会意，转身匆匆去了。
“回周公公的话，这是慧嫔娘娘宫里的报喜，中午送了点心来给我们娘娘，我们娘娘说这贱婢送来的点心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原是想打她一顿就完了。可她不知死活，竟敢回嘴说她来时仔仔细细看过了，点心块块都是好的，又放在食盒里，就算落了什么虫子苍蝇在上头，也是到了我们宫里的事，您听听，这是人话吗？娘娘大发脾气，说慧嫔娘娘手下的人好大的胆子，敢说永福宫不干净，立即叫了我们拖她出来打死。只是小的们无能，搞了半天也没……”
这时只听有人在旁轻笑道：“你们手脚确实笨了些。要打死个人么，只消把她按住，踩紧了脖子，然后照后脑猛地一棍子下去，没有不死的。像你们这样胡打一通，怕是天黑了人还没断气呢……”
“放肆！”周年保听小安子在旁风言风语，直说得人命如儿戏般，而且说话时眼中闪着兴奋残忍之色，不禁怒从心头起，抢过小顺子手里的木棍，就朝小安子打去。
小安子原是在旁看热闹的，他久在冷宫，于生死之事见得多了，看这两个小子笨手笨脚，忍不住就开口说了几句，他仗着师傅平素喜欢自己，本想趁这机会抖抖机灵，却不想师傅忽然上了火。眼见这棍打来，忙一缩头，肩上却实实地挨了下子，只痛得弯下腰去。
那边周年保教训小安子，两个奉命行刑的太监对望了几眼，实在尴尬。只是他们提棍子杀人可也是头一遭，眼见这差事办得糟糕之极，回去怕还要受罚，小顺子狠狠心，拿过同伴手里的棍子，命同伴按住了抱喜，正要下手，那报喜吓得哇哇大叫，死命挣脱了，爬起来掉头就往西景园里逃。
二个小太监正要追，不提防却跟抱头乱窜的小安子撞了个满怀。
周年保拦住二人道：“两位且慢，你们闯进园中去杀人，总也不妥当，不如就交给我来办，管教你们不误了差事就是。”二人听了自是大喜，忙没口子的道谢，周年保笑笑说：“刚才那多话的小崽子说得没错，弄死个把人在我们是常事，咱们当奴才的能有机会为吉妃娘娘效力，那可真是福气啊。”边说边命小安子进园中去。
小顺子会意，忙行礼说：“吉妃娘娘那里，小的们一定代您致意。”
周年保说：“那你们就在这里候着。”
看着周年保进了园，小顺子这才松了口气，不住口的骂自己没用。同伴对他说：“等会人死在了里边，回去怎么跟吉妃娘娘回话？”
“蠢货！就说我们弄到僻静地方打死了就是，还多说什么？”
“咱们也真是命苦，在哪里当差不好，偏分到永福宫，我天天提心吊胆的，饭都吃不香。今天是我们打死人，说不准哪天就是我们被打死……”
“你轻点声……”小顺子四下看看，这才叹气道：“谁说不是呢……不过咱们是没用的，若是刚才出主意那小安子到咱们宫里，说不定就能如鱼得水……”
二人正议论着，只见几个侍卫匆匆过来，为首一人见了他们，开口问：“你们是永福宫的太监吗？”
小顺子应了声是，那待卫又问：“报喜呢？”二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谁也不知怎么回答。
此时园门内一阵叫骂，只见报喜披头散发，被周年保揪着头发拖出园来。为首的待卫指着她问：“周公公，这人就是报喜吗？”周年保笑说：“这么点小事，难道还要劳动姜待卫吗？”
姜待卫哼了声道：“她没死最好，慧嫔娘娘哭着去求了皇上，皇上答允饶她一命，叫咱们来带她回去，我们前去复命，这便请了。”说罢拱拱手，叫手下人扶过报喜。
姜待卫对小顺子道：“回去该怎么回话，也不用我再教你们了吧？”小顺子连声称是，跟同伴飞步走了。
见二人去得远了，姜待卫向周年保笑道：“宫中都说冷宫里有位热心肠的周公公，看来这话可不假呀。”
周年保不动声色地问：“这话从哪里说起？”
姜待卫望着他笑道：“你我心照，不说也罢，人我领走，只不过慧嫔那里可欠了你个人情……”
周年保摆摆手，但笑不语。报喜这时“扑通”跪倒，向周年保磕头谢道：“多谢周公公救命之恩……”
姜待卫说了句：“她倒明白。”叫人架着报喜走了。
这时小明子从树后转出来，叫声师傅。没他领着，待卫们一时三刻怕也找不到这僻静所在。人命所关，一刻也误不得，只是他机灵得很，却躲着没露面。
周年保朝他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明子担忧道：“师傅，您救了这宫女，会不会得罪了吉妃？”
周年保说：“那是她自己命大！慧嫔与吉妃争宠，人人知道，若是慧嫔求不下情来，为免嫌疑，我立时就会亲手结果了报喜……小明子你聪明懂事，最难得你我很对脾气，但是要记住，我们在宫里活着，心不狠可不成。要救人，也得先保住了自己的命，你说是不是？”
小明子眼望师傅，点了点头。
“你抽空打听着，慧嫔那里有没有个叫青云的宫女，记得要不落痕迹。”
“是，师傅。”
第二天周年保领着小安子去了敬事房。总管太监王德忠问他：“小安子这孩子挺干练的呀，怎么哪里开罪了你老兄，居然不要他了？”
周年保笑说：“王总管多心了，正因为他伶俐干练，放在我那冷宫中实在屈才，还是着他在别处伺候娘娘们，也不至于误了他的前程。”
王德忠哈哈笑道：“人人说你心好，看来这话不虚，为这么个小子你也打算得里外周全。得了，这孩子留下，另外再给你挑人好了。”
小安子拉着周年保衣角，依依不舍地说：“师傅……”
周年保说：“我知道你心大，日后多半也会有出息，只是须记得人到得意处，可万万不能忘形，懂吗？”
（待续）
作者简介：
胡晓明，常用笔名：心泉与水瓶座，自由撰稿人，出生于江苏南京，39岁，在国企从事工会工作。
业余创作小说、评论、散文、诗歌，报刊上时有发表，一直在追梦的路上。近期作品有《胡说红楼梦系列》十篇。喜欢的作家有曹雪芹、金庸、张爱玲和亦舒。
个人格言：文以载道，文以修身，文以承愁，文以娱已。
联系方式：心泉与水瓶座微信号hxm83596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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