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韵鲁北:趣谈博兴话(四)
鲁北传统文化原创作品
第176期
第二天,卢伟和松青一直睡到太阳晒屁股才起床。吃过早饭,卢伟对松青说:“今天我带你到麻大湖里去转转。”
母亲听了说:“齁去了,你看看老影儿这么毒,你们还是在家里吧!”松青不解的问:“什么是老影儿,哪里毒不毒?”卢伟笑着说:“在博兴,太阳叫老影儿,月亮叫老母儿。”松青听了哈哈大笑:“真有意思!看来这太阳和月亮是两口子了,一个是老爷们儿,一个是老娘们儿。”卢伟也笑着说:“管它是不是两口子,大家都这么叫,已经叫了好几十辈子了。”
他们戴着草帽,漫步麻大湖边的小路上。突然卢伟大声喊:“松青小心,有长虫!”松青打了一愣,不解地问:“小心啥,啥是长虫?”卢伟往前面草丛里一指,说:“看,长虫。嘴里还含着老jiai呢!”
松青这才注意到,在前面的草丛中,有一条青花蛇,盘在那里,仰着头,嘴里含着一只赖蛤蟆。那癞蛤蟆已经被蛇吞进了大半截,两条腿还在不停地蹬悠。
松青看了说:“我以为是什么,原来是条蛇。它有毒么?”卢伟说:“我们这里的长虫,一般没有毒。”
松青问:“你们为啥把蛇叫做长虫?”卢伟说:“你看看,蛇的身子长长的,是名副其实的长虫。”
松青问:“赖蛤蟆又叫蟾蜍,你们为啥叫它老jiai?这个字怎么写?”卢伟解释说:“因为赖蛤蟆身上长满了疙瘩,让人看了瘆得慌,就像是长疥疮。”松青纠正说:“那是疥疮,不是jiai疮。”卢伟笑了笑说:“我们说的时候叫jiai疮,写的时候就写疥疮。老jiai,就是这个字,读音不同。”
松青点了点头说:“奥,我明白了。哥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看这只老jiai多可怜,我们就发发慈悲吧。”卢伟说:“好吧,你就造个七级浮屠。”松青拿起一块土坷垃,砸在蛇的身上。那条蛇把老jiai吐了出来,匆匆溜到草丛里去了。那只老jiai趴在那里,过了一会儿也慢悠悠地爬走了。
来到湖边,松青突然叫起来:“卢伟大哥,你看水里是啥东西,黑乎乎的,这么多?”卢伟笑着说:“是瞎蟆卡叉子,有啥大惊小怪的。”松青奇怪地问:“它是鱼么?”卢伟说:“它不是鱼,是瞎蟆的幼虫。”松青问:“啥是瞎蟆?”卢伟笑着说:“瞎蟆就是青蛙,你连这也不知道?”松青大笑起来:“你说蝌蚪不就行了,还什么瞎蟆卡叉子,我怎么听得懂?原来蝌蚪是这个样子。我们东北很冷,没有瞎蟆,这瞎蟆卡叉子就更没见过了。”卢伟说:“是啊,你们那里和我们这里气候不一样。有些动物或者植物,你们那里有的我们这里不一定有,我们这里有的你们那里也不一定有。就说夜来后晌……”
卢伟还没说完,松青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打断他的话说:“打住,打住,啥是夜来后晌?”卢伟说:“就是昨天晚上,我们去照爬叉。你们那里就没有。”松青说:“你说昨天晚上不就得了,还夜来后晌呢。昨天刚学了个后晌,今天又蹦出个夜来,博兴话还真是丰富多彩。”卢伟说:“你是来干啥的,不是来学方言的么?以后用得着方言的,就不说普通话,让你去猜吧。”说完,相视一笑。
他们边走边聊,来到一个岔道口,卢伟停住了脚步。松青问:“大哥,为啥不走了?”
卢伟说:“让我寻思寻思,往哪边走好。”松青又纳闷了:“啥是寻思寻思?”卢伟笑着说:“就是划会划会。”松青笑着说:“那划会划会又是咋回事儿?是不是花草?我们称花草为花卉。”卢伟看了看松青说:“寻思、划会都是考虑考虑、想一想的意思。”松青笑着说:“懂了,划会好了么?”卢伟往西边一指,说:“寻思好了,往这边走。咱们坐溜子去!”
松青还在那里打愣,卢伟拉了他一把说:“你还二思啥?”松青看着卢伟说:“没想到,你还会说土匪黑话?”卢伟哈哈大笑:“什么土匪黑话,溜子就是小船,小舟。”然后指着湖面上撑船的船家,说,“那就是驾溜子。”松青问:“那二思又是啥黑话?”卢伟说:“二思就是打愣,犹豫不决的意思。”松青听了说:“好,我不二思了,咱们驾溜子去!”
两个人驾着溜子,在麻大湖上转了一上午。采了几个荷叶顶在头上,用苇叶卷了个哨子,一边吹着,慢慢向家里走去。
回到家里,母亲已经做好了午饭,摆在桌子上。卢伟蹲下来,抓起馒头就吃。一边吃,一边说:“今天实在使得慌,太饿了!”母亲看了笑着说:“松青,你看看你哥,好像是饿死鬼托生的,姑地着也不嫌使得慌?”卢伟刚要回答,松青一摆手:“慢着!先别吃。”
卢伟拿着馒头呆呆地望着松青……松青为什么不让卢伟吃饭?松青又发现了什么新方言?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乡韵鲁北:趣说博兴话(五)》。近期播出,敬请期待。
本文方言:老影儿,老母儿,夜来后晌,长虫,老jiai,瞎蟆卡叉子,溜子,划会,寻思,二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