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记忆:放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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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是美好的,童年是难忘的,在童年诸多美好的回忆中,最难忘的要数放牛了。
生产队解散时,我家“抓阄”抓到了队里仅有的五头牛中最大的一头。因为牛毛是黑色,我一点也不喜欢它。可这个庞然大物,看起来却很喜欢我。这头牛看上去好精神啊!黑黑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弯弯的大牛角黑得发亮。干活停下来歇息时,它总用慈祥的大眼睛友好地看着我。
有天晚上,隐约听到父母的对话,听父母的意思是,要让我去放牛了。那时候家里都穷,有个牲口,算是最大的宝贝。第二天午饭过后,父亲告诉我,牛縻到地里面积太小吃不饱,还得指望它干活,以后让我跟着崔三爷爷去地里放牛。我什么也没说,不情愿地答应了。
邻家的崔三爷爷是参加过淮海战役和渡江战役的老英雄,他慈眉善目,精神矍铄,为人和蔼,故事也多。小伙伴们都爱听他讲战斗故事,我也喜欢听,却一直很害怕他。夏天很热,傍晚他总是光着膀子,摇着扇子,坐在院子里,在槐树下的躺椅上乘凉。每到这时候,我和小伙伴们围成一圈,坐在地上听他讲故事。他的左肩至右肋有一条斜着突起的连续性伤疤,看上去触目惊心;后背的伤疤全是一段段的间断性疤痕,紫褐色地凸起。可想而知,为了共和国的胜利,他在战场上经历过多少次拼命的厮杀?每一段伤疤背后,讲述着多少枪林弹雨里,炮声隆隆中,惊心动魄、可歌可泣的故事。
一大早,人们还都在酣睡,淡黄色的月亮斜挂在天上,我半闭着眼睛,和老牛一块被父亲牵出了家。崔三爷爷早就牵着一匹马,在村口等着了。父亲把我交给了崔三爷爷,顺便把牛缰绳递给了我。半睡半醒中的我,被崔三爷爷领着,在马蹄“哒哒”和老牛低沉的喘息声中出发了。
记得那时候,一到夏天雨水大,到处沟满壕平的,很危险。蚊子也多,加上皮肤敏感,被蚊子一叮就是一个包,非常痒,总也不好。那时,放牛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煎熬”。
也就在那个时候,我知道了淮海战役和渡江战役,虽然天天听,有些乏味,但因崔三爷爷讲得最多,我几乎都能背下来了。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从崔三爷爷讲故事的执着和所讲故事中,学会了些许的坚持与坚强。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学会了一些放牛的知识和野外生存的技巧。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学会了第一个益智游戏:走直角。
在读小学的时候, 我家又养了两头牛,一大一小,它们是母女。每年暑假,我几乎每天都去地里放牛。放牛演变成了一种享受,因为脱离了“爱絮叨”的崔三爷爷,可以和小伙伴们组团去放牛了。和小伙伴们在一起放牛,总有做不完的游戏,跳房、跳绳、丢手绢、拾子子、老鹰捉小鸡、打菇米、男生偷瓜女生放哨,然后找个隐蔽的地方偷着吃。有时,还摸鱼、捡鸟蛋、烧窑窝......总能找到享不尽的乐趣,去地里放牛真是一种幸福。
放牛可以说是我的“最爱”。弟弟比我小,他就得整天跟着妈妈摘豆角、摘蓖麻,有时吵着要跟我一块去,我总是想办法不带他。只有不让他抢走这个“美”差事,我才可以到地里“欣赏风景”,主要是能和小伙伴们一起尽情地“疯”,累了还可以找个比较安静的地方,听听收音机,看看连环画。相对而言,弟弟就没有那么自在了,因此他常常对我心存妒忌,每当我出了差错,遭到父亲的训斥时,他不但不为我“求情”,还总是在一边“落井下石”。
那时候,我们可勤快了,天刚蒙蒙亮,太阳刚从树梢上慢慢爬出来,我们十多个放牛娃轰着大大小小的牛,一人一头或两头,走的走,骑的骑,坐车的坐车,像征战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向村北的荒地里进发。
到了村北的大荒里,附近村里的放牛娃们也都到了,我们汇合在一起,说说笑笑,再加上马嘶牛叫,场面好不热闹。
那时放牛,最让我害怕的就是“斗牛”了,那是男孩子们最爱看的。“斗牛”的场面很壮观,也很“血腥”。每个村的牛群中总有几头牛是好斗的,斗牛的主人一般都是男生,女生怕牛受伤后,回家挨训,一般不参加。牛选好后,由主人牵着,一撒缰绳,两头牛就低着头,喘着粗气,夹着尾巴抵上了。其它放牛娃们躲得很远,蹦着、呐喊着为本村的牛加油。只见两头牛,牛头像粘到了一起,鼻涕、口水拖得很长,一头牛前进,一头牛后退,就这样来来回回,只抵得脚下泥团迸飞,就像战场上炸弹爆炸时飞起的碎片。我们女生胆小,更不敢上前。再看看那斗牛的主人,就如同一名重要赛事的“国际裁判”,两腿微曲,一手拿着皮鞭,一手扶住膝盖,像螃蟹一样左右移动,有时大喊大叫,有时又一声不吭。那架势让人感觉,劲儿已经为牛使上了一大半。当牛抵到眼红时,打也打不开,真有一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阵势。最后,总会有牛被抵掉了牛角或鼻圈,鲜血直流,血能染红了整个牛头;有的牛屁股上被锋利的牛角划一个大口子,皮肉外翻,终因不敌对手败下阵去,耷拉着脑袋,喘着粗气,溜之大吉。打赢了的牛则高仰着头“哞,哞”地吼叫着,和主人一起“撒欢”。放牛娃们则在一旁手舞足蹈“吱吱哇哇”地争论不休,有时争得面红耳赤甚至大打出手。就这样,每天的“战争”要持续一个多小时,在村北的荒地里演绎着一场场“血腥”的斗牛。
更多的时候是我们到荒地里轮流看守,休息时就到树荫下聊天、做游戏。时间过得很快,太阳快要落下去了,村里的炊烟也袅袅升起,我们也该“收兵回营”了。有的头戴草帽,有的用树枝野草编个帽圈,还是或走,或骑牛,或坐车,聊着天,哼着歌,吹着口哨,一双双脚垂在车下自由自在地晃荡着。
吃饱了的牛儿们也消停了许多,好像在“听”我们开心的对话。“噗嗒、噗嗒......”牛儿踏着节奏不紧不慢地行进在乡间的土路上,愉悦和幸福写在我们每个人的脸上......
作者:张延霞,山东省东营市河口区新户镇人。喜欢读书,爱好文学,闲暇之余尝试写作,并有少许作品散见于市级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