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联例话（44）：对联中的方位与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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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联例话
（44）
对联中的方位与数字
朱英贵
（本文部分内容刊载于《晚霞》杂志2020年第13期）
南对北，东对西，前后对高低，此为方位对；一对二，百对千，两两对三三，此为数字对。对联创作中的方位与数字运用，也是对联的重要修辞技巧。
一、对联中的方位
在创作对联的时候，巧妙地将南北东西，上下左右，前后高低等方位名词嵌在联内，讲究联语的方位相对，借以造成描写空间上的特殊效果，这种手法称为方位对。这种含有方位对的联语看似简单，其实创作起来难度不小，效果颇佳。诸如：
（1）江西滕王阁联：
大江东去，
爽气西来。
此联仅有八个字，上联一“东”字，下联一“西”字，高度概括了大江与爽气二者一律东去西来的磅礴与超然，由于方位词的巧妙运用，作者抓住滕王阁的自然特点与独特情韵，使得联语意境犹如一副写意画，给人一种横空出世之感。
（2）何绍基撰济南历下亭联：
历下此亭古，
济南名士多。
此联中“历下”与“济南”均为含有方位词的地名，作者连专名中的方位词“下”与“南”都不放过，注重方位对使得此联增色不少。
（3）一副串组方位对联：
左氏笔，右军书，前汉史，后唐演义；
东坡赋，西游记，南华经，北山移文。
上下联都是以古代文化精品来组词达意，既是串组的手法又巧妙运用方位对仗，方位词“左、右、前、后”和“东、西、南、北”的组合十分巧妙，读来颇有趣味。
（4）吃西瓜看左传趣联：
坐北朝南吃西瓜，皮朝东甩；
思前想后看左传，书向右翻。
上联“皮朝东甩”，或为“面朝东坐”。传说旧时甲乙二考生在炎夏苦读，暑热难当，乃共食一瓜，甲生出上联，描绘自己的吃瓜情态；乙生一时无言以对，后因阅读感悟，便以描绘自己读书的情景对出下联。此联上下联分别运用“北、南、西、东”与“前、后、左、右”八个方位词，虽有刻意而为之嫌，然却对仗工整，情趣盎然。
（5）北雁南归前车后辙趣联：
北雁南归，双翅东西分上下；
前车后辙，两轮左右走高低。
此联语出自《中国古今巧对妙联大观》，上下联共含有十二个方位名称，形象生动，贴切自然，信手拈来，手法高超。
（6）南北通州通趣联：
南通州，北通州，南北通州通南北；
东当铺，西当铺，东西当铺当东西。
相传乾隆皇帝游江南时经过通州，他想到河北也有个通州，于是就出了这个上联，要随从作对。传说下联为纪晓岚所对，只是联尾的“东西”二字已经从方位词变成了名词。但“东西”二字毕竟在字面上还是属于方位词，虽形同而义变，却也别有一番情味。
由于方位词只有那么很少的几个，所以方位对相对来说并不容易，社会上一副广为流传的征联“上海自来水来自海上”，这一出句就因为一首一尾的方位词“上”字属对不易，至今也没有令人满意的对句。
其实，对联中的方位对也不一定是必须要方位对方位，有时候也可以用“春夏秋冬”四季来对“东南西北”四方。例如：
（7）四季对四方巧对之一：
东岳庙演西厢，南腔北调；
春和坊卖夏布，秋收冬藏。
据《纪晓岚外传》记载，乾隆登泰山之前，先到东岳庙祭祀。其时正逢野台梆子戏演《西厢记》，乾隆便即景生情出了上联，当时纪晓岚脱口对出下联。
（8）四季对四方巧对之二：
北往南来，看红日西沉，谁为东道？
冬寒夏热，望中庭春永，我打秋风。
又据《名联谈趣》记载，某士子上京应试，川资已尽，某日黄昏向一富家求助。主曰：“能对，即资助。”于是出了上联。某士子应声对出下联。上联含四方“北、南、西、东”，下联含四季“冬、夏、春、秋”。此联寓意双关：上联出句“北往南来”意谓来往的士子多矣，“红日西沉”暗示没有几个能考中，“谁为东道”直言谁愿意作资助你的东道主？而士子的下联对句“冬寒夏热”言明自己苦读求学，“中庭春永”恭维主家春天常在，“我打秋风”暗示希望得到主家资助。由于对句得体，才华尽显，令主人叹服，资助自在意料之中。
二、对联中的数字
对联中还特别重视数字的对仗，运用数目字巧构联语的方法称为数字对。表示数目的字词有一、二、两、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亿、兆、零（〇）等，另外，孤、重、匹、单、数、独、全等字眼也可以当作表数目的字词来使用。数目字在对联中运用得好，能化枯燥为生动，化平凡为神奇，收到很好的艺术效果。利用数字法制作对联加大了对仗的难度，而且可以有多种技巧，下面试看各种运用数字对的联语：
1、单个数字独用或穿插运用的
（1）昆明龙门联：
一径飞红雨，
千林散绿荫。
（2）大明湖小沧浪园联：
四面荷花三面柳，
一城山色半城湖。
（3）扬州濯清堂联：
十分春水双檐影，
百花莲叶七里香。
（4）杭州西湖三潭印月联：
三面湖光四围山色，
一帘松翠十里荷香。
2、多个数字合用或连续运用的
（1）钟表店店铺联：
定一十二时标准，
作三百六旬循环。
（2）无锡梅园联：
七十二峰青未断；
万八千树芳不孤。
3、对数词的意义有所解释的
（1）半夜中秋趣联：
三更半夜三更半，
八月中秋八月中。
（2）甲子春秋古今对：
六旬花甲再周天，世上重逢甲子；
一岁二春双八月，人间两度春秋。
据冯梦龙《警世通言·王安石三难苏学士》载，此联系王安石为难苏东坡所出下联求上联，因当年既是闰八月，又是正月立春腊月也立春，故曰双八月与两度春秋。此联极其难对，当时苏东坡未能对上，至清代徐时作《棻堂节录》时才见到对句，即此上联。
4、数字的相加与相乘的
（1）尺蛇七鸭趣联：
尺蛇入谷，量量九寸零十分；
七鸭浮江，数数三双多一只。
（2）七星孤雁趣联：
北斗七星，水底连天十四点；
南楼孤雁，月中带影一双飞。
相传旧时有二人登当地临江楼赏月，一见江中倒映的北斗七星，一见楼头一雁迎月归去，故即景生情撰写此联。
（3）罗汉美女巧对：
五百罗汉渡江，岸边波心千佛子；
一个美女对月，人间天上两婵娟。
（4）乾坤鸾凤巧对：
乾八卦，坤八卦，八八六十四卦，卦卦乾坤已定；
鸾九声，凤九声，九九八十一声，声声鸾凤和鸣。
此联出句构思奇特，对句对仗贴切，巧用了数字相乘关系，自然而又符合事理。
5、数字与复辞手法兼顾的
（1）庐山东林寺联：
桥跨虎溪，三教三源流，三人三笑语；
莲开僧舍，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
上联复辞“三”字：“三教”指儒教、佛教、道教；“三人”指儒陶渊明、释慧远、道陆修静。下联复辞“一”字：“一花”指菩提花，“一世界”指佛家过去现在将来为一世，东西南北上下为一界；“一叶”指禅宗的一个宗派，“一如来”指释迦牟尼。联语以“一”对“三”，境界独到，工整优美。
6、方位与数字混用或名词与数字对仗的
（1）方位与数字混用搭配的联语：
东城三，西城四，更鼓朦胧，朦胧更鼓；
南斗六，北斗七，群星灿烂，灿烂群星。
据黄荣章《古今楹联拾趣》（花城出版社1983年版）记载，旧时某城更夫因醉酒报错了时辰，于东城打更三点，于西城却打更四点。上司很生气，要处罚他。更夫害怕，急忙讨饶，上司便就更夫打错点的事出了上联，说如果你能在三日内对出下联则免罚。其中，“朦胧”一词双关，既写当时的天气，又讽刺更夫糊涂。更夫对不上，于是去找城中一个叫曹宗的神童，曹宗遂对出了下联。此联上下联各自既有方位词又有数词，方位与数字混用可谓自然天成。
（2）方位名词、普通名词与数字相互对仗的联语：
收二州，排八阵，六出七擒，五丈原中点四十九盏星灯，一心只为酬三顾；
取西蜀，定南蛮，东和北拒，中军帐里变金木土革爻卦，水面偏能用火攻。
此联把诸葛亮一生的主要功绩基本囊括其内，又十分注意数字的运用及其名词的属对：上联分别将数字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穿插入联，下联以东西南北中和金木土革水火嵌入其中，构成方位名词、普通名词与数字相互对仗，十分难能可贵。
7、全联镶嵌连续性数列的
（1）顺序镶嵌连续性数列的婚联：
一阳初动，二姓克谐，庆三多，具四美，五世其昌征凤卜；
六礼既成，七贤毕集，奏八音，歌九如，十全无缺羡鸾和。
此联为贺婚联，全联镶嵌从一到十的连续性数列，可谓匠心独具。
上联巧用数词一二三四五娓娓道来：“一阳初动”指恋情萌动；“二姓克谐”指夫妻和谐；“庆三多”意谓“华封三祝”有“多福多寿多男子”之句；“具四美”指良辰，美景，赏心，乐事；“五世其昌”谓后代子孙昌盛发达；“征凤卜”系应卦辞有“凤凰于飞，和鸣铿锵”之句。
下联续连数词六七八九十滔滔不绝：“六礼既成”指传统结婚的六道程序，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七贤毕集”泛指婚礼的个位嘉宾；“奏八音”指匏、土、革、丝、金、石、竹、木等八类材质的乐器合奏；“歌九如”指《诗经·天保》中所列的九个寿“如”，含百岁偕老之意；“十全无缺”即十全十美；“羡鸾和”意谓鸾凤和鸣令人称羡。
（2）成都武候祠的一副镶嵌数字联：
一生惟谨慎，七擒南渡，六出北征，何期五丈崩摧，九代志能遵教受；
十倍荷褒荣，八阵名成，两川福被，所合四方精锐，三分功定属元勋。
此联妙在既能将数字从一到十随心所欲地用于上下联，又能结合诸葛亮的一生功业巧妙自然地嵌入其中。这些数列的镶嵌对于具体生动地表现对诸葛武侯的颂扬之情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3）苏轼赶考迟到入场联语：
一叶小舟，载着二三位考生，走上四五六日水路，七颠八倒到九江，十分来迟；
十年寒窗，读了九八卷诗书，赶过七六五个考场，四番三往到二门，一定要进。
据说苏轼当年与二三学友一起乘船去九江赶考。中途通上风浪误了进场时间。主考问明原由，便以联对的方法试其才华。苏轼稍加思忖便对出下联，方得入场应试。此联上联出句由一到十，记叙了考生赶考的一路艰辛，下联对句由十到一，述说了自己寒窗苦读的应试决心，实实在在地描绘出两幅真实可信的求学应考画面。
（4）镶嵌数列的教师书怀对联：
愿一支粉笔，染两鬓飞霜，凭三尺讲台，任四季晴雨，采五岳灵气，集六合精神，演七巧变幻，通八荒经纬，释九州风云，教十年寒窗，盼炎黄子孙，成千秋伟业；
怀十分至诚，抒九曲情操，迎八方弟子，绘七彩前程，传六书真谛，授五经原始，诵四时诗赋，承三代源流，伴两袖清风，存一片丹心，为中华文明，育百代英才。
此联在当代流传多有时日，最初不知何人所撰，对仗与立意都也还略显粗糙，但原稿上联出句由一到十，下联对句由十到一，数字的镶嵌颇有看点。上例为拙笔加工润色之后的作品，又于上下联各自增补了后十个字，并以“百代”对“千秋”收束。
（5）2008年“5·12”汶川大地震数字长联：
九州天灾，阴阳八卦，难测七六劫，何料五行乱；如无四方援，魂自聚难安；三口人家宅，空两杯筷闲；黯燃一烛万天佛心显，如今千回百转肝肠断，暂发愿订约十世缘！恢恢圣佛数亿载，但受千夫所指遮得了自家颜；万民涂炭，暂且信他一言堂内含有真心意，唯空两袖两行两处先捐两万两银子捎祝福；只望三朝元老廉，四行圣迹盼回头，五环会帜感凄寒；六道轮回，七言八语人欺人变九头蛇。心但思：聊天散步游圣地，怎奈是：前生缘，吾望日兮汝望月。
一次地震，生死两难，只道三四险，不知五月难；纵有六双眼，泪也流不完；七颗心儿悬，零八奥运艰；高呼九洲十地华人现，纵使百舸千帆风浪间，也让咱行得万年船！泱泱中华几千年，只是百般无奈斗不过你苍天；十分惨淡，也不知你九重天中住着何神仙，在零八年八月八日还有八十八天时送灾难；但愿七彩祥云现，六月中国保平安，五星红旗永鲜艳；四海升平，三地两岸心连心成一条线！我只想：跪地抬手问苍天，敢应否：下辈子，你做人来我做天！
此联始见于互联网天涯社区_论坛_对联雅座，始发于2008年5月中旬，不知何人所为。全联354字，出句与对句各177字，长短句参差错落，多数断句都含有跌宕起伏的数字，可谓数字对的长篇大论者。谨此记存留念。